多年前就在庄子里的老人还好。
这两年才入庄的那些人,对陈玉楼简直奉若神明。
毕竟,要不是庄子收留他们,在这种乱世里早就饿死了。
尤其租种陈家的田地。
租子比外面都要低一成。
老齐头来庄里也有几年了,一家人租了六七亩水田,三个儿子整天在田地里忙碌,他年纪大了,下不了田,就把祖传的手艺给重新捡了起来。
但他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少爷。
以往只远远看他骑马入城。
心里哪能不惶恐。
“老齐叔,我今天过来,也没别的事,就想问问伱能不能做出更大的孔明灯?”
陈玉楼温声问道。
“大?”
“不知道少爷要多大的,俺以前倒是也做过。”
见他问的是孔明灯,那是自己吃饭的手艺,老齐头心里这才安心了不少。
“能带个三五斤东西上天的那么大。”
陈玉楼稍稍琢磨了下。
想要打破献王墓的风水,至少也需要一次稍大规模的爆破。
到时候尽可能收集一些烈性火药。
半斤的话。
应该就差不多了。
“三无斤东西上天?”
老齐头一下愣住。
他以往在城里倒是替大户人家扎过灯。
但顶多也就竹筛大小。
带东西上天,这还真没见过。
不过他也不敢迟疑,只是稍稍沉吟了下,便弓着身道。
“少爷,俺也不敢瞒您,以前确实没扎过,但俺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好,那老齐叔你先安心做着。”
一听这话,陈玉楼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
随手从口袋摸出一块大洋,塞到他手里。
“这是定金。”
“等你做成了,还有赏赐。”
“这……这哪里成,陈少爷,您收留我们这一家子住下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能要您的钱。”
一看手中那枚明晃晃的银洋。
老齐头吓的连连摇头。
直说不能要钱。
但陈玉楼已经转身,只远远留下一句话。
“老齐叔,给你你就拿着,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尽量把孔明灯做得更好。”
“最好能承受十斤八斤的重量。”
“别说一块大洋,就是一条小黄鱼也值得。”
老齐头抬起头,视线中陈少爷和鱼叔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大门处。
他腿脚不太便利。
根本追不上去。
只能捧着那块大洋,怔怔的站在门口,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一直到三个儿子听到消息赶回。
他才如梦初醒。
“老三,你这几天累点看着田里,老大你们两个留在家里帮忙。”
“少爷交代的事,万万不能马虎了。”
另一边。
跟着陈玉楼一路离开小院的鱼叔。
虽然心里充满了疑惑。
但却始终没有问及哪怕一个字。
这就是他在陈家几十年的生存法则。
少爷要什么,他只需要竭尽全力去做到,而不是开口质疑。
“对了,鱼叔,这几天李掌柜需要的材料都送过去了吧?”
陈玉楼对他的反应极为满意。
两人很有默契的都未提及孔明灯的事。
“送去了。”
“去汉阳的伙计,带回来的秘金,还有少爷您交代的盒子,都一并送到了石君山。”
“另外,李掌柜的带了话,说是地火旺盛,十来天就能成!”
第84章 神纹天铸 流彩龙鳞
“今晚差不多就能成胚了。”
石君山,地龙火窟深处。
赤着上身的李树国,叼着一只烟斗,目光如鹰般来回巡视,不时大喝几声。
在他面前,矗立着两座三四米高的炼钢炉。
汹涌的地火,将炉内的矿石、秘金以及锡镍等材料融成一炉铁水。
至于陈家来的那些伙计,和他也差不多,一个个要么赤着上身,要么挽起袖子,握着铁锤拼命锻打。
虽然此处火窟,从发现到现在,才过去短短六七天时间。
但和之前却是截然不同。
岩壁上被凿出了一条栈道不说。
后方的天坑,也被挖出了一座近百方的地下岩洞,修起了一座重檐歇山的殿楼。
除了放置锻剑的材料外。
也能供他们休息。
刚开始,陈家那些伙计还有些难以忍受。
但时间一长。
加上打铁这活看似简单,实则极为累人。
忙了半天下来。
别说有床有铺有褥,就是水沟里都能立马入眠。
火窟里虽然热,但也恰恰是因为火意惊人。
石君山中几乎见不到太多蛇虫鼠蚁,甚至连蚊虫的影子都看不到。
二十来号伙计。
加上李树国。
烧炉炼钢,然后捶打,继续回炉烧融化水。
反反复复不分昼夜。
如此忙碌之下,锻剑的进程也在不断加速。
至少比往常在蜂窝山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日子快了许多。
不过。
李树国却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
如果说当初陈家伙计找上山时他还无比抵触,纯粹是迫于形势,无奈而为。
但如今,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尽早锻剑出炉。
为此,他几乎把全部的心思都投入了上面。
那一段三十多斤的秘金,反复锤炼了不下几千次。
不仅如此。
他又特地翻阅兵器谱。
在炉内掺入了铁英矿、锡矿以及镍石,如此一来,锻造出来的剑才能柔而不脆,刚而不折,锋不可挡,削玉断铁。
“李掌柜,您来看,是不是成了?”
一袋烟的功夫。
就在李树国还在琢磨着等到胚成,如何才能将妖筋融入其中时。
远处忽然传来伙计们的惊呼声。
他啪嗒一声扯下烟杆,随手挂在腰间,大步朝着锻铁炉那边赶去。
不多时。
等他走到铁墩前,借着炉子火光,低头看向那块经过千锤百炼的铁胚。
和最早拿回来的原始色泽不同。
此刻的铁胚,竟是折射出犹如彩虹版的光影,同时,一道道纹饰像是天然而成,状如龙鳞,让它看上去透着几分惊人的神秘感。
看到这一幕。
饶是李树国一辈子锻器无数,嘴皮子也不禁一阵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