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过来,是让你见见他们。”
“见见?”
红姑娘顿时一头雾水。
之前她在古树下练武,远远就看到山下一行三人骑马而来。
以她的眼力,哪能看不出来是掌柜的和昆仑,以及从瓶山带回来的老猿。
昆仑她都认识多少年了,一直当做弟弟看待。
至于老猿,不说熟络,也不至于没见过啊。
“红姑。”
就在她疑惑不解时。
一道浑厚有力,却异常陌生的声音忽然传来。
红姑娘秀眉微蹙,然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直直的看向身前那道倚天拔地的身影。
和印象中那张总是傻乐呵的脸完全不同。
此刻的昆仑,虽然也在笑着,但眼神纯澈,奕奕有神。
“你……”
“昆仑好了?”
红姑娘心头直跳,说话声里都带着一丝颤音。
“是,掌柜的为我开窍,如今昆仑不但能开口说话,也在跟着周先生蒙学了。”
昆仑用力点着头。
看得出来他在强忍着情绪。
只是,面对为数不多得以交心的朋友,他心里那根弦终究还是没能绷住。
对面的红姑娘,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无声落下。
和昆仑困在独自世界的孤独一样。
从亲眼目睹父母死在大火里的那夜。
她的心也自此封尘。
即便手刃了仇人,报了大仇,但自此,就要自己一个人生在尘世间。
那种无人诉说的孤寂。
绝对是最为痛苦的事情之一。
直到她到了常胜山,见到了昆仑、拐子还有掌柜的,犹如死灰的心里,才终于又生出了一丝暖意。
但除了他们之外。
偌大的常胜山人来人往,她仍旧独行。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要懂得昆仑的痛苦。
今天能够看到他好过来。
红姑娘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哭什么,这是大好事,明天……不,就今晚,姐替伱摆一桌庆祝。”
见他也红了眼,红姑娘更是心酸,却只是抬手抹去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
“一桌?”
“怎么也得十桌八桌吧?”
陈玉楼适时的打趣道。
红姑娘则是飞过来一道白眼。
“掌柜的您家大业大,我可没那么多钱,要不随随便便借我个几万大洋,我把山上兄弟都喊上,给昆仑热闹热闹,如何?”
“你这随随便便还真够值钱啊。”
陈玉楼则是撇了撇嘴。
“小气。”
“哈哈哈。”
被这么个小插曲一闹。
气氛顿时热烈了不少。
见红姑和掌柜的斗嘴打闹。
昆仑仿佛又回到了往常,只是垂着手站在一旁偷乐。
至于白猿袁洪,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场面。
在庄子里,上上下下,哪一个对主人不是毕恭毕敬。
这姑娘却能这么随意的开着玩笑。
看来不仅仅是心腹那么简单了。
袁洪本就聪明,只不过一直生活在山里,如今踏入人类社会,它也时时刻刻在观察揣摩。
等气氛趋于平静。
它才拱了拱手,认真道,“白猿袁洪,见过红姑娘。”
“咦?”
与见到昆仑开口的欣慰不同。
白猿说话的一刹那。
红姑娘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过的却是惊奇。
而被她一看。
不知道为什么,袁洪心里竟然有些发毛。
关键,和之前在庄子里遇到的那老头不同。
那好歹是审视。
这姑娘纯粹就是打量。
嗯,就跟它以往从过路行商手里抢到个什么稀奇玩意时的眼神差不多。
想到这。
袁洪心里更是一阵咯噔。
她该不会打算把我给卖了吧?
“好了,红姑,你别吓着它。”
“袁洪通灵,世间罕见,跟走街串巷跳火圈玩杂耍的猴子可不同。”
就在它惴惴不安时。
一道温和的笑声传来。
陈玉楼又岂会看不出来红姑娘的心思。
她家做的就是古彩戏法的营生,从跑江湖的戏班子,再到上海滩的月亮门,动物杂耍并不算罕见。
但往往驯养一头。
却要费尽无数功夫。
袁洪不一样啊,天生通灵,能言能语。
这要是登台,怕是要轰动整个十里洋场,那些有钱富户都得挥着钞票只求看上一眼。
“可惜了。”
“要是带去,马上就能成为整个上海滩的头条新闻。”
红姑娘摇摇头,颇为可惜的轻声道。
“??”
听着两人对话。
袁洪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偷偷离红姑娘远了几步。
生怕她真把自己捉了,送去什么洋场表演猴戏去。
见此情形。
陈玉楼不禁摇头一笑。
袁洪生性奸猾狡诈,在白猿洞,带着一帮猴子猴孙作威作福,没想到,还有被人唬住的时候。
它也不想想。
红姑娘身手再好,终究也不过一介女流。
而它,如今已经能算是妖物。
真厮杀起来,鹿死谁手尚不好说。
不过,吓吓它也好。
乱世里头,当时时心怀谨慎。
不然还像瓶山时那么乱来,迟早得出事。
至于红姑娘,也不会真将它卖了。
“红姑,我记得山上有几个擅长枪棍的弟兄吧?”
他一开口。
红姑娘立刻就回过神来。
“是要给昆仑找几个枪棍师傅?”
“没错。”
陈玉楼点点头。
“这年头用戟的人太少,暂时先让他熟悉熟悉枪棍套路,等以后有机会,再试着在江湖上打听看看。”
“行,我让他们过来。”
一听是为昆仑找师傅,红姑娘一点不敢耽误。
当即挥手叫来旁边一个伙计。
看她霁月光风,神色洒脱,处理事情来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