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绮罗埋着头,颤抖的点着头:“好。”
“岳绮罗,他们是不是不能见日光,只有阴天和黑夜才能赶路?等太阳出来了,我们就休息,等天黑了,起乌云了,我们再赶路。”苏木想了想,如此说道。
岳绮罗继续埋着头,点着头:“好。”
苏木皱了皱眉:“你怎么虚弱成这样子,难道是你救了我?耗损很厉害吗?怎么做,才能补回来?”
岳绮罗摇了摇头:“从此之后,我就施展不出术法了,我没用了,你还要带着我跟你走下去吗?”
苏木哈哈一笑:“瞧你说这话,好像我让你跟着,就是想利用你术法能力似的,这次你帮了我不少忙,应该的,你要看我遭遇的事情,看我经历的人生百态滋味,那就继续看下去呗,我反正无所谓。”
岳绮罗闭眼:“嗯。”
下山的路不好走。
加上下着雨,花了半天时间,苏木才走出了山林。
来到山脚下农户家中后,苏木给了对方一些钱,找来了附近医师,开始为岳绮罗治疗。
可医师却说岳绮罗身体情况复杂,看不出有什么毛病,但精气亏损厉害,只能用大补之物慢慢调理医治。
苏木点头,目送着医师离去。
汪张之争。
大概就要告一段落了。
可张家与世俗的恩怨,还没解决。
病床上。
岳绮罗脸色苍白的昏睡了过去。
她本想离开,但走了一段路,就走不动路了,这才被苏木给发现。
要不然,她就会死在无人的山林间。
就好像她悲惨的人生一样,不会得到任何可怜。
苏木坐在床边,看着昏睡中不断皱着眉头的岳绮罗,伸手拍了拍对方脑袋:“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我在呢,我在。”
岳绮罗似乎听到了苏木的温温耳语,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辗转几日后。
苏木终于带着骨灰盒悄悄回到了张家。
将骨灰盒安放于已经修建好了,距离祠堂不远的阁楼中,立着众人牌位后。
苏木叫来全族子嗣,在这些死去之人的祖牌面前,带头跪了下来。
“从今往后,但凡是为张家丢去性命的人,无论庶出嫡系,都可入此祠堂,享受张家未来千百代子嗣香火祭祀。”
作为族内祭司,苏木带头说道。
身后众人点着头,跪在地上。
张起灵在苏木身旁跪着,无力的跪着。
他在大战前,就被苏木送了回来,这么多天的煎熬等待后,看到的却只有苏木一人归来。
他恨自己,没能陪同这群人一起死去,但他也知道,苏木不会让他跟着大家一起去死。
因为,他的名字叫张起灵,他不再是张小官。
张起灵这个名字,不一样。
磕完三个响头后,苏木起身,插上香火:“回家了,大家。”
苏木的目光,从这些祖牌上雕刻的名字一个个看了过去,仿佛看到了这群少年当日誓死追随自己时的坚毅面容。
他们发誓,拼尽全力守护全族。
现如今,他们做到了。
第213章 一张张笑脸……
“你要走?”
张起灵眉头紧皱,看着身前这已染尽世事风霜的白发背影。
“嗯。”
苏木点头,在收拾着留在家里面的东西:“我以后都不能露面了,那些人需要一个噩梦,噩梦不能过着普通的生活,不能其乐融融,我只有一直不现身,他们才会畏惧,才会胆寒。”
“马上走吗。”
张起灵明白苏木的意思,知道已经无法再挽留。
“嗯,越快越好,免得被人发现了我回来的消息,祠堂内死去的弟兄,记得逢年过节,帮我祭拜祭拜。”苏木背着包裹,推开了门。
“小官,不,张起灵,记住你这个名字带来的责任,记住这次为我们所有人死去的族人,永远的记住。”苏木推开门走了出去。
如来时的无声,走时也没惊扰到任何人。
张起灵站在原地,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们不再是小孩了。
他与苏木等人这辈子注定都会为家族献身,不能因为任何感情而迟疑消沉下去。
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张家族地外。
已经恢复了一些气色了的岳绮罗,站在苏木身旁,与苏木眺望着身后的张家族地。
这一走,除非到了张家的名望已经可以镇压天下,否则,苏木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岳绮罗知道,家这个词,对于所有张家人的意义代表着什么。
所以她才没有将那晚的事情告诉苏木。
没有将那群永远也回不了家的张家族人们的事情,告诉苏木。
岳绮罗看向苏木手腕上的伤口,脸色微红。
苏木得知大补之物能够治疗岳绮罗伤势后,就割血放血喂给了她。
这世间,只怕找不到什么东西,能够比纯正的麒麟血更为滋补了。
“再看看吧。”岳绮罗说了句。
“最后一眼。”苏木点头。
这次离开,就要消失很多很多年了。
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是与那些同伴们挥洒汗水,欢闹美好时光寄存的地方,也是他在这个世界唯一可以称得上故乡的地方。
前世的苏木,从未对任何地方有过归属感。
因为大城市是没有感情的,没有任何感情,去哪都一样。
可这一世,这些人这些事不一样。
“哥哥,你就是祭司吗?”剃着光头,刚长出一些头发的小屁孩流着鼻涕,跑到了苏木身前。
“哥哥,爹爹说,以后我们长大了,都要像您学习,说要成为像您一样的人,保护家人,保护族人,哥哥,小宝送你一件礼物吧,这是爹爹给小宝雕的小木刀,说是黑金古刀的样子,
爹爹说,持此刀者,都会变得厉害无敌,也可获得上天庇护,小宝希望哥哥日后还在,还在带领着我们像上一批麒麟使一样,厉害。”
小屁孩递给了苏木一把小巧的木刀,苏木拍了拍对方脑袋,将木刀收下。
“哥哥,小宝要去看麒麟使们训练了,小宝最近也在偷偷练功哦,哥哥看好了……嘿霍嘿霍嘿霍……”
小男孩学着演武堂的那些少年们,挥舞着拳脚,一如当年苏木也在其中训练时的模样。
“哥哥……咦,怎么走了?”小男孩转身看了一眼,发现苏木已经离去。
远处的山林间。
岳绮罗嘲笑道:“就知道你舍不得,一个小屁孩都把你弄得红了眼,要不,不走了?”
苏木抽了抽鼻头,声音沙哑:“不走这么些年的付出就白费了,还是得离开,刚刚沙子进了眼,哪有舍不得,走吧。”
刚刚看到那小孩奶声奶气的挥舞拳脚的时候,苏木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幼年自己与张起灵他们的样子。
苏木希望,日后的张家孩童,各个都能够是张起灵,各个都能够是他苏木。
如此,张家未来就可无忧了。
……
苏木在巴乃做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天下。
对外,旁人知道的是,一群平民聚齐,将军统几名高层截杀在了巴乃之中,一个活口没留。
原因是,那些高层残害百姓,这群平民绿林看不过眼就动了手。
知道内情的,却都知道,这是张家的报复。
张家这一代出了一个狠绝之人,带着一群张家之人用命,将汪家拉下马。
杀了汪家人后,那群人消失不见,什么都没有留下。
他们得到的消息中,只知道是张家某个人做的,这个人在张家的地位比较高,但不是族长。
这群人会继续潜伏下去,等待日后又谁再敢用阴谋诡计设计张家的时候,如黑夜魔神一般再次降临,寸草不生。
得到了这些消息后,原本还对张家长生之谜好奇,有些念想的势力们,纷纷彻底断了念想。
张家不在是那个永远耸立山巅,摆在明面上的对手。
张家有了一批潜藏于永夜之中的黑化魔神,一旦招惹到张家,这群黑夜魔神就会再次出现。
躲在暗处的敌人,永远是最可怕的。
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再不找出那白发男人之前,他们这些势力家族,多半是不会再在明面上对张家动手了。
“接下来,去哪。”岳绮罗看着苏木。
“回任家镇。”苏木已有目标。
“等等。”苏木忽然停下了脚步。
在他面前,身旁的槐树边上,一名苍白肤色,双眸诡异的亡魂,正在畏惧的看着他。
苏木知道对方绝对不是人,要不然不可能大白天的躲在树底下,还一副死人惨相。
苏木走到了这‘人’面前。
男人瞬间跪地:“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从没害过人,小的只是被这槐树吸引,离不开这个地方,小的也想进入轮回,也想转世投胎,但这可槐树将我困住了。”
看着男人哭哭啼啼的模样,苏木面无表情。
苏木开始想起,自己抱着骨灰盒一路回来,从未见过一名张家族人亡魂的一幕。
岳绮罗眼神躲闪,知道可能要坏事,于是转身就朝着远处小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