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和贵,是个惯偷,道上绰号小毛。”张宇和乔木对视一眼,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出来,便解释道:“你们碰过面,有印象吗?”
梅谦又将目光放在照片上,依旧摇头:“真不记得。”顿了顿,有些不满道:“警官,我可是守法公民,平时不跟小混混接触,就算遇到了,我的记性也没好到过目不忘的程度啊。”
张宇笑了笑,出言提示道:“今年一月末,看守所,你们在一个监室住了七天,你一点不熟悉?”
一月末,看守所?梅谦眨眨眼,努力回想,可看守所一个监室不少人,还换监频繁,对这个人,他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直说吧,他犯了什么事,要我帮你们什么?”依他的了解,一般小混混不会劳动张宇这些刑警出手。而打听人都到了他这个作家头上,肯定就不是小案子,恐怕还与他有些关联。也难怪他们会这般郑重了。
“是这样。”张宇竟也没有隐瞒,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尽管很多东西可能因为纪律没有提,却也足够梅谦听明白了。
原来,在耗费巨大人力的情况下,官方对夏都地下遗迹的探索搜寻已经步入尾声,具体在里面发现了什么张宇也不清楚。但昨天官方将里面发现的盗墓贼尸体转交给了警方。
一共十六名死者,刨除年代久远的四具,有12名盗墓贼需要警方找到尸源。
而法医发现,这12名死者当中,9名死于五年以前成了干尸外,剩下3名死者均死于近期,虽然腐烂严重,但其中一人随身携带着证件,而基因对比也匹配成功了,就是照片上这个小毛。
“三个人全部死于弩箭,发现的位置在另一处甬道内,应该是触发机关被射伤后,中毒而死的。”张宇又掏出几张现场照片,应该是发现尸体时拍摄的,各个角度都有:“在他们的随身物品中,除了手电筒、自制猎枪、炸药和压缩食品外,还发现了一本《听说我是盗墓贼》的小说。”
梅谦盯着照片中那染血的书籍看了半晌,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还、还真有头铁的,拿了本小说就敢去盗墓啊。
正感叹着,又听张宇继续道:“而经过我们调查,他之前因为盗窃被捕,判了一个月,看守所服刑期间曾与你在同一监室住过,所以……”
“所以,你们认为在此期间,我可能向他漏过夏都古墓的底?”梅谦皱眉将照片一甩,气哼哼道:“说实话,当时我都不知道夏都古墓怎么进,会怂恿别人去盗墓?看守所不是有监控吗?还不止一个,你们查呗。”
他这态度,张宇摸了摸鼻子,也不好说什么了。
倒是一旁做记录的乔木抬头,尽力用平和的语气道:“我们没说你诱导别人作案,这次来主要想了解下,在羁押期间,都与谁聊过夏都古墓的事,他们知道多少?”
梅谦更不乐意了,那时他可满脑子都在琢磨着怎么打官司,自己会被判几年,与同监室的人交流更是不多,哪有功夫管什么夏都古墓啊。
想到此,他就想撵人。
还是张宇打了圆场:“可能是碰巧也说不定,我们这也是正常调查。麻烦你回忆一下,闲聊的时候,有没有可能不小心说漏了嘴,当时在场的还有谁?”
“行吧!”梅谦看了张宇一眼,也就今天心情不错,他重新躺回床上,薯片也不吃了,努力去回想看守所中发生的事,还真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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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狱警锁门走人,梅谦拖着脚镣走进监室,将手里的盆一放,就在大铺的最外侧铺起了褥子。
当他走进的时候,自然就吸引了全监室的目光。
尽管他戴的脚镣不重,可这般装备,一看就是重大案件的嫌疑人。
看守所嘛,戴手铐重镣的杀人犯都不算罕见。
可这么从容淡定,又熟门熟路的,真就没见过。
自然引起其他人的好奇。
“我啊!”梅谦很麻利的将所有东西放好,嘴里随口回答:“正当防卫,他们偏说我故意杀人。”
整个房间安静了那么一瞬,接着有个染着黄毛的小年轻端了杯开水过来,递到梅谦手上,还有人客气地将他的褥子直接拉到了最中间、也是最舒服的位置。
“大哥,说说呗,啥情况。”
“有个女记者想杀我,被我不小心捏碎了脖子。”梅谦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喝了一口。
话说,这也算经验教训了,在这种地方,就不能“谦虚”。
“那这事可不好说了。”有位貌似很有经验的戴眼镜老头,摇头晃脑地说道:“既然他们判断你故意杀人,肯定是有些证据的。难道你……”他朝梅谦探了探身子:“你多做了什么?”
话音一落,角落里传出几道猥琐的笑声。
梅谦干咳了声:“并不是,我肯定是正当防卫,那女人可揣着枪呢!就是……”他顿了顿,才又道:“我当时太害怕了,没听警察的警告,脑子一热,就把她掐死了!”
此言一出,监室中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后很长时间,都没人说话了……
第159章 回忆(下)
梅谦再临看守所,已算惯犯,当然不必呆在过渡仓学规矩。
而常规监室虽然比不上监狱的条件,却不似第一次那般难熬。
也可能是心态有了变化的关系。
第一次猝不及防,比较憋屈,总有种压抑感无法宣泄。
这一回对自己即将面对的早有心理准备,倒是更坦然了些。
之后,是恢复自由还是进入监狱,就要看法院如何判决。
他在里面着急上火,喊屈叫冤都没用,还不如让自己舒坦点。
起码要没人欺负,少遭点罪。
当然,作为一个“杀人犯”,梅谦自然是无人敢惹,尤其是他当众杀人的新闻在电视中出现后。
同监室的舍友才知道这还是个名人。
对待他时肯定小心翼翼,等稍微熟悉后,才渐渐不那么忌惮。
可包括监室的组长在内,对他仍是客客气气,不敢有丝毫冒犯。
在小小装了一把后,他不必睡在马桶旁边,夜间不用值班守夜,干活有人帮忙,吃饭能加个小炒,偶尔弄些零食填嘴,这样的囚禁生涯也不赖了。
但梅谦没心情在小小的几十平空间内充什么老大。
所以他的铺位不靠前也不靠后,不算很差,也不是最好。
不会与一帮嫌疑犯拉帮结派,更不会对着年轻人吆五喝六。
混在十几个人中间,也算另一种和光同尘了。
监室中时常有新人加入,老人或换监入狱,或恢复自由。
而新来的人,往往最在意的是组长等几个“权威人物”,对他这个戴脚镣的顶多好奇看几眼。
等从旁人嘴里得知他的“丰功伟绩”后,才会过来“拜码头”。
这属于正常情况。
偏偏,在梅谦被羁押的第三天,有个新人在与组长打个招呼后,就直奔他而来,态度殷勤,狗腿味道十足。
可身处这样的环境中,梅谦第一感觉就是此人贼眉鼠眼,极看不过眼,客气地应付两声便自顾看书,不去搭理。
那人也不死心,仍是讨好。
最后还是组长看出了梅谦的不耐烦,小小惩戒了对方一把,才消停下来。
如此过了几天,梅谦和那个贼眉鼠眼都换监了,再也没遇到过。
“我想起来了。”躺在病床上的梅谦终于回忆起了这个细节。
那个一心讨好他的可不就是照片上的于和贵吗?
“我可以确认,跟他没怎么说过话,平时也不接近。”梅谦很肯定地对张宇说,之后将记忆中的情形完整地复述出来。
“看来,这人接近你本身就抱有目的。”张宇摸索着下巴。
“梅先生太出名了,可能于和贵本身就是粉丝?”乔木插嘴。
“还需要好好查查。”张宇摇头,接着又皱眉:“可他是怎么带人进古墓的?”
“他们背后有高人也说不定。”梅谦耸耸肩。
张宇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还需要仔细查证才行。
既然梅谦这里没得到有用的线索,他就不愿多呆了。
不过,临走时,梅谦递过去一本书。
“神话?”张宇盯着封面:“这就是你的新书?速度够快的。”他记得对方打电话联系出版没几天吧,这就面市了?
“这是出版社给的样书,要出版还要几天。”
“里面不会真有秦始皇陵的线索吧?”张宇继续追问。
“还没写呢,得等到下一本。”梅谦神秘地笑了笑:“你猜,谁会更着急?”
张宇叹了口气,没再言语,将崭新的小说塞进包里就告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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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不知怎的,自从五月开始,整个夏都都是湿漉漉的。
这不,刚刚见了几天的太阳,又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雨。
尽管雨势不大,却绵延清冷。
无论走在街上还是身处室内,不管你穿多厚的衣服,行走坐卧间,总能感觉到有股凉气浸到骨头里,十分不舒服。
有风水大师说夏都的地脉出现了变动,导致天时感应,官方对此嗤之以鼻,也没多少人信,只当那家伙想出名变得神经了。
不过人类总能找到合适的方式来愉悦自己。
为了驱散身体里的湿气,热腾腾的涮锅和醇烈的白酒,便更受欢迎。
一身便装的张宇从出租车上下来,没有撑伞,小跑着进了一家宾客盈门的涮肉馆。
因为是周末的关系,里面闹哄哄的。
他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才找到了约定好的包间。
“秦队、任队。”掀开帘子,他率先打了招呼。
桌上酒肉已经上齐,秦森和任意正聊着什么,见他进来忙招手:“张队总算到了。”
张宇笑了笑,将雨伞立在一旁,熟练地开酒,将三人的酒杯一一斟满。
作为年纪最小的一个,倒酒布菜的活计自是责无旁贷。
等几口酒下肚,小包间里的气氛便与外面大厅没什么不同了。
只是,三人看似聊得热火,张宇却总感觉有些怪异与疏离。
在抿了口白酒后,秦森突然问道:“听说你现在正侦办夏都古墓的盗墓案?”
“是的,只是目前还没什么进展。”张宇点点头,就等着他讲话说完。跟在秦森身边那么多年,对这位前队长什么性子他再了解不过。
他当然不会天真地认为对方组织这场酒局只是一场校友间的聚会。
“那……”果然,秦森脸上闪过犹豫,似在斟酌着又问:“发现的那些盗墓贼尸体,和梅谦有没有关系?”
“至少目前没查出什么。”张宇眉毛抖了抖,笑着摇头。
“那么,军火呢?手雷的线索查到了?”秦森继续追问。
张宇干咳了声:“这件案子由其他部门接手,我就不清楚了。”
“到现在都没动静,大概率也是查不到了,当真无懈可击。”秦森不禁失笑,话语中带着些自嘲的意味:“以为开了古墓,就能找到线索呢。看来计划失败也是早晚的事,输的不冤。”
“办案不就是这样?”任意开解道:“既然一条线废了,换个方向查就是了。”说着,他举起杯:“不如喝酒,别想工作的事了。”
“还能怎么查?凭着自己去盯么?”秦森依旧苦笑:“这家店,包括周边的小区,现在都是我的片区了。”顿了顿,他又压低了声音:“旁边的佳和花园,最里面的那座别墅被梅谦买下了,现在正装修呢,难道要我时常去找他麻烦吗?”
小包间中瞬间沉寂下来,任意背了处分,状况还好些,只是转到了后勤,还算体面。
秦森则直接成了片警,远离了喜爱的刑侦工作,每日只接触东家长李家短的鸡毛蒜皮,想必心理落差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