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他是独自与目标接触,但他们之间的对话,在场的人通过耳麦都听个一清二楚,对他如此安排,当然没有异议。
甚至,就在他进门的前一刻,大家还在激烈讨论这家民宿的风水到底哪里不好,添鱼塘有没有作用等话题。
“梅谦现在装都不装了,这不摆明了会看风水吗?”
“老板都这么惨了,改个大门又要花一笔钱,万一没效果怎么办?”
“我觉得你们多余担心。”这时,有人突然举起了手机:“足球预选赛最新战报,塔国栽了,输给了马来国,这已经是亚洲区第二个折掉的强队,再继续下去,夏国男足肯定能出线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梅谦会不会看风水我不清楚,但他的预言还是挺灵的。”
“哎呀,光想着爬山了,都忘了还有预选赛这事儿呢,我看看……”大家闻言先是一愣,喜好足球的连忙掏出手机去看推送,结果,无一例外,都将嘴里的东西喷了出来,或是米粒,或是饮料,大厅立时成了卫生环境的重灾区:“不是,比赛过程中集体崴脚,连教练和替补都没漏掉,这也太搞了。”
“咳!咳!更夸张的是他们特么伤的全是左脚,还是同一部位……”尽管被呛到,却还有人忍不住吐槽。
“太国赢倭国那场想想也很奇幻,倭国队赛前集体拉肚,勉强上场,竟还出现了乌龙球……”
“强队去其二,优势在我!”
“虽然不靠谱,但很多人坚信这结果是梅谦咒的,现在他那条动态可是最火的,都等着看下一个倒霉蛋会是谁呢……”
“万一,我说万一啊,万一所有强队都折了,夏足还无法出线呢?总不可能除了夏足,所有球队都出现意外吧?”
“如果到那种程度,只能说明夏国男足没救了!”
这场午餐的气氛十分热闹,却没有影响大家的进食速度,等外勤人员被换回来吃过饭,并未过去多久。
前两天梅谦一直待在酒店,就算今天出门,也只不过搬到了隔壁,总体来说非常老实。
所以,最近专案组的工作除了有点烦,并不紧张。
尽管昨晚因为开会熬到了半夜,陆大飞却没有与副组长马成换班补觉。
而是一直关注了目标梅谦的动静,一直到了下午,见对方竟叼着烟跑去了工地,便也打算跟过去看看。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因为梅谦现在太火,老板和老板娘连午饭都没心思吃,就开始联系人手。
下午,有工程车辆轰隆隆地开了进来。
施工的地方与居住区还有段距离,除了稍微影响出行,些许噪音对住在这里的专案组和梅谦并不能造成干扰。
可梅谦偏偏像穷极无聊般,午觉都不睡,从工程开始,就站在老板身边看热闹,偶尔还会对工人的工作发表一下个人意见。
虽然接触不多,但陆大飞通过各种资料信息,自认比较了解梅谦这个人,丫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可今天却不惜暴露自己的能力,也要帮老板改风水,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就算有组员在附近汇报他的一举一动,可毕竟听不清他们在交谈什么,陆大飞觉得自己应该跟过去看看。
但他还没走出自己的房间,门就突然被人推开了,随后,组里一个小年轻就飞快地挤了进来。
“严冬,你有什么事?”他微微皱眉。
“陆大,我有重要情报向您汇报。”尽管房中只他们两人,严冬还是压低了声音。
“说!”陆大飞不禁挑眉,神色凝重地看向这个总爱和他抬杠,平日却从不与他主动接触的刺头。
哪知,对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电筒大小,闪烁着绿灯的黑色设备,开始仔细地在房间各个角落扫描起来,连他的电脑和外套都没有遗漏。
见状,陆大飞的瞳孔忍不住一阵收缩,嘴边所有的疑问被硬生生吞回肚子,只静静看着。
过了良久,对方长松口气,将设备揣进怀里,转头对着陆大飞歉意一笑,道:“陆大,再与梅谦接触,您能不能提个要求?”
“什么要求?”陆大飞眼皮一抬,简短地问。
“要求他进山时带上咱们两个人。”严冬对他的突然冷淡毫不在意,只继续道:“当然,其中一个必须是我。”
陆大飞重又愁眉:“我不认为在清楚我们身份的情况下,他会同意这个要求。”
“不!”严冬一摆手:“他都能带着陌生人上山,就绝对不会在意同伴的身份。”
“我要一个理由。”陆大飞紧紧盯着他。
“您还看不出么?梅谦明知身后有咱们警方盯着,也要进横山,根本就是在钓鱼。”严冬缓缓地回答,等了等,见陆大飞只看他不言语,才又继续道:“我敢肯定,这次进山,咱们跟在他身边,一定会发现一个大秘密,或者是古墓,或者是宝藏,但梅谦本人在这一过程中,大概率不会做触线的事,最多给自己引一些麻烦。要知法律可没规定公民不许上山,所以咱们依旧拿他没办法。”
“我不明白他如此做有什么意义!”陆大飞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
“意义不在咱们身上。”严冬笑着道:“从梅谦离开夏都开始,其实就是在执行一个以自身为诱饵的大行动,但他的目标,不仅是要杀的盗墓贼,还是一次危险的试探,为此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一部分的秘密。”
“试探?警方?”
“不!”严冬只回答了一个字,但他的手指,悄悄地指向了天上。
这一刻,陆大飞只觉浑身似被凉水泼过似的,犹豫好半天,才抿着嘴唇又问:“你是谁?”
面对这个问题,严冬却并未回答,从怀里掏出一物,小心且珍重地戴在手腕上,那是一块结构精密,还闪着绿色光芒的机械表……
第318章
可能由于身体素质强的关系,梅谦其实很少失眠,偶尔几次,无不是面对巨大抉择的时候。
今晚却实实在在无法入睡了。
究其原因,还是从下午开始,增长势头异常猛烈的人气值,以及手机不间断的信息推送。
自己当初带着些搞怪心思的预言贴,因预选赛的种种意外,重新被网友送上了热搜。
下面紧跟着某知名大V的动态:【梅老师,要不咱干脆让男足夺得最后一届世界杯的冠军吧!】
原本,作为一名作家,一名坑、经历丰富,涉猎极广,颇具话题性的作家,应对此类事情还是很有经验的。
偏偏从预选赛开始到现在,梅谦谁的留言都不回,要不是还发朋友圈,世人都以为他彻底戒网了。
其实梅谦正烦着呢!
当初为了试探系统,才开了那个贴子,如今得到了证实,说明系统完全拥有影响现实的能力。
男足真的出线有望,同时,自己脑子里的记忆也越发清晰,这说明系统完全有可能将一段虚构的记忆传输给自己。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真实与虚幻的边界已经模糊,自己也不是自己!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一旦到了这种地步,脑子里一连串的问题仍让他睡不安稳……
陆大飞失眠的毛病又犯了,却不敢吃药,只能翻来覆去瞎折腾。
偏偏另一床的马成呼噜声震天响,再躺着就纯属遭罪了。
当初专案组之所以选择这间木屋,就是因为面积大,房间多,就算十五名成员全部休息,也能睡得下。
两人一个房间,住宿条件已算不错了。
往日也不觉得有什么,而且过去出任务,就算再大的噪音也睡得下,可今晚的陆大飞就被干扰了。
而且他清楚,自己累了也有打呼噜的时候,这就没法将就了,只能尽力适应。
最终,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入睡的情况出现了,他只能长叹口气,索性下床穿了鞋。
呼噜声依旧诡异,似闷雷联绵,又像老旧发动机,时而高昂激烈,时而后继无力,若是不知情的人估计会听得心惊胆颤,生怕马成憋死或抽过去。
他笑着摇了摇头,这情况也见多了。
只不过,正当他下地站起,准备去洗把脸清醒一下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低喃,声音极其模糊轻微。
陆大飞轻手轻脚凑过去,实在忍不住好奇心,打算听听自己这个副组长在说什么梦话。
哪知他刚靠近,手腕就是一紧。
“谁?”低声的喝问,带着冷意。
陆大飞愣了下,忙道:“是我。”
紧接着手腕一轻,方才猛地起身的马成才又重新躺回床上。
陆大飞揉了揉手腕,好家伙,真够警觉的,他心里嘀咕,也没了偷听的心思,踩着拖鞋进了洗手间。
而他冲完澡,换了身衣服,直到最后出了房间,那鼾声却再未重新响起……
因为已经是半夜,木屋大厅内显得颇为空旷和安静,弥漫着令陆大飞十分熟悉的香味儿。
他的到来,有些惊到了正在吃泡面的值班组员。
他示意对方坐下,解释道:“我只是睡不着,随便看看。”随手取了桌上的卤蛋,撕开包装就咬了一大口。
“那还真巧了,梅谦可能也失眠了。”就在这时,站在望远镜前的警员抬起头,对他说道。
陆大飞一愣,忙走过去,果然,镜头里出现了梅谦的身影。
“要不要跟过去看看?”警员问。
现在都后半夜了,这个时间还出门散步?
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他拒绝组员的跟随,一个人转身出了木屋……
今天的夜里没有月亮,四外漆黑。
好在民宿照明设施齐备,除了路灯,草坪树丛边还亮着氛围灯,让陆大飞清楚前方梅谦的一举一动。
当然,因为没有刻意隐藏自己,梅谦回头也能看到他。
“陆警官也睡不着啊?”
“嗯,失眠了,出来走走!”
毫无营养的两句对话,真实原因,彼此却心照不宣。
在陆大飞想来,梅谦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再次登上热搜,而且与之前差点上了法制节目相比,这回的消息怎也算正面些,理应高兴才对。
可对方只顾着闷头走路,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与猜测完全不同,心里疑惑,便问道:“梅老师,又上热搜了,怎么看你很不高兴?”
结果只得到冷冷一瞥……
这就有点尴尬了,陆大飞已看出对方心情不好,知道不是提要求的时候,便也闭上嘴。
两人顺着小路往前,很快就听到轰隆隆的声响,原来已靠近鱼塘。
这时的鱼塘,与上午大不相同,水位下降了大半,岸边一台抽水机依旧在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灯光下,民宿老板一人坐在石凳上,明显感觉到了两人的靠近,转头笑了笑后,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手机屏幕上。
激昂的音乐和“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的语音,混在抽水机噪音里,也十分清晰。
梅谦建议填上鱼塘,老板真照做了。
只是鱼塘面积较大,不是说埋就埋的。
所以,从下午开始,抽水机就开始工作了,看上去很顺利,大概天亮就能将里面的水抽干。
“嚯,里面的大鱼不少啊!”
尽管灯光昏暗,陆大飞依旧很轻易就看到挤在一起挣扎扭动的鱼脊背。
这时,老板终于结束了战斗,抬头笑了:“之前生意不好,第一任老板放过鱼苗后,就没怎么管过。”顿了顿,又强调道:“这些都是活水鱼,肉质很好的。”
“味道确实不错,想来明天也有口福了。”陆大飞表示赞同,转头却又一愣:“老板,网怎么撤掉了?”
原来,这个鱼塘与耒水其实是相通的,两条水渠,一条引水,一条放水,始终保持着池水流动。生活在这里的鱼,起码看上去比池塘里的干净。
要抽水,引水渠肯定要堵死。
放水渠一直有坚固的网阻拦,陆大飞却发现,网被撤掉了。
尽管因为鱼塘水位下降,放水渠显得高了,可一撤掉网,便不时有鱼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