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有了后来我的事情,我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八字全阴,是最适合仙家上身的体质,也是最弱的体质。
所以,胡三太爷才封了我的五感六识,用十年时间磨炼我的三魂七魄,等到我的三魂七魄被磨炼到能够承受胡家法力的时候,我被封印的五感六识也就被解开了,到那时,我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整天疯疯癫癫的了。
听胡小八讲完了陈年往事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在百年之前,就跟胡家结下了这么深的缘分。
胡小八本名胡雅婷,我就叫她雅婷姐,可是她更喜欢我叫她小八姐。
她还告诉我,以后不会轻易在我没有睡着的时候来找我,那样对我的修行不好,除非我有什么危险,可以在心中默念她的名字,她就会来,否则只能在梦里来找我。
自那以后,我每天最盼望的一件事就是天黑日落,那样我才能在梦中跟小八姐学习有关仙家的知识。
第3章 跳大神儿
说也奇怪,在我清醒的时候,记忆力就特别差,有时候甚至刚刚放起来的东西,就忘记放在哪里了。
可是每次一到梦中,我的记忆力就惊人的好,几乎可以达到过目不忘的程度。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通过胡雅婷,我对东北出马仙一门,有了系统的了解。
出马仙,是继承了上古萨满文化的传承,然后逐渐在北方地区发扬成了一种巫文化。
出马,南方称之为出壳,放桌,落座等等,北方则叫搬杆子,领兵带队的,顶香火头的。
相对于这些称呼,他们更喜欢别人称他们为萨满传人。
到了最后,都是有一个弟子,也称为弟马,带领一个仙家的堂口,为人查病看事。
大多数人都知道,在东北出马仙中,有狐黄白柳灰五大仙家这么一说,狐就是狐狸,黄就是黄皮子,也就是黄鼠狼,白指的是刺猬,柳指的是蛇蟒一类的仙家,灰自然就是老鼠。
但是现实的情况,供奉白家和灰家的极少,绝大多数都是供奉胡黄常蟒的,至于白仙和灰仙,那属于是外家仙。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时间一晃,九年多就过去了,这一年我十七岁了,我爸妈一直谨记着当初那个老乞丐说的话,也没有再继续四处带我看病。
我太爷闯关东之前就是木匠,山东木匠的手艺,在全国那可都是拿得出手的,因为木匠的祖师爷鲁班的老家,就是山东的。
我太爷的手艺,一直传到了我爸的手里,因为不用给我看病了,再加上我爸能吃苦,我妈会持家,家里的日子,就靠着我爸的木匠手艺,也一天天的好了起来。
我爸怕家里祖传的手艺失传,也不管我能不能听得懂,闲着的时候,就一遍一遍的跟我讲一些木工知识,也跟我讲一些关于木匠的传闻逸事,由于我爸跟我讲的次数多了,久而久之,虽然清醒时我记忆力不好,也算是记住了个七七八八。
眼见着再有不到一个月,就到了我十八岁的生日了,家里人都盼望着当年老乞丐的话能够应验。
这一天,我爸从外边回来,告诉我妈说我家西院的邻居又换主了,为了庆祝乔迁之喜,还请了二人转戏班子。
这邻居换主就换主,我爸为什么要加上一个又呢?
原来,我家西院的这处宅院,在解放前,是一个地主的宅子,虽然是老房子,可是当初那地主在盖房子的时候,用的都是上等的砖石和木材,所以几十年过去,每年做做简单的修缮,看样子还能住上个三五十年。
可就是这处两进的院子,没有一任主人能住的长久的,新主人住进去最多两年,少的也有几个月的,准得出事,主人不是被马踢了,就是切菜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指头给剁下来了。
总而言之,就是住进这房子的主人,总是出事,不过这么多年以来,倒是没有出过人命,最严重的就是有一任主人从房上摔下来,摔成了半身不遂。
这次买下这处宅子的,是当年在我们村插队的一个知青,据说是现在在城里做买卖,赚了大钱,念着当年跟我们这里的乡亲们的感情,买下了这处宅子,用它招待朋友吃农家菜的。
听说隔壁晚上有唱二人转的,天还没黑,妹妹就带着我提前过去占位置了。
在东北,素有“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的说法,虽说那时候电视已经基本普及,可是农村的文化生活还是相对匮乏一些的,不提前占位置,就只能站在离戏台很远的墙头上看戏了。
我和小迪翻过墙头就来到了邻居家,这时来看戏的人还不多,我和小迪抢到了离戏台最近的前排位置,说是戏台,不过就是平地上铺上两块拼在一起的木板,连个架子都没有,演员演出的时候,站的高度几乎是跟观众一样高的。
这种情况相比早些年已经很好了,早些年二人转艺人都是在田间地头直接唱的,这种唱戏的方式在东北就叫做野台子戏,而唱这种戏的戏班子,就叫做草台班子。
“呦!这不是吴疯子吗,你也来看戏啊,你能看明白吗?哈哈哈……”
身后传来同村大柱子对我嘲讽的笑声,我也没有理会。
不多时,院子里已经聚满了人,几乎全村的人都到齐了。
这时村里李大伯走了出来,看见他走到戏台上,台下叽叽喳喳的人群一下子消停了下来。
在东北农村有一种职业,叫做“唠头忙”,也就是谁家有个红白喜事 ,从头到尾前前后后张罗各个流程的人,谁有什么事不找东家,都是直接跟唠头忙说的。
这个职业是不赚钱的,但是事后东家会给拿两包稍微好一点的烟,再给一条毛巾一副手套,算是表达一下东家的谢意。
唠头忙这个职业要精通红白喜事的所有流程,不能出一点点的纰漏,这个工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李大伯就是我们村唯一的唠头忙。
李大伯清了清嗓子说道:“说一下啊,今天晚上来看戏的,十二岁以下的小孩,凡是属鸡的属狗的,家里大人都带回去啊,别耽误了人家赵老板的事。“
赵老板就是当年的那个知青,如今这处宅院的新主人。
台下的人都是疑惑不解,怎么看个戏还得分属啥?可是这李大伯在村里,是红白喜事这方面的权威,谁也不敢得罪他,毕竟以后自家有事还得请他。
于是,台下就有几个妇女带着自家孩子 离开了。
这时的我,也在纳闷,正常唱二人转的,都是有乐队的,最起码要有敲鼓的,打镲的,拉二胡的和吹唢呐的,可是现在马上就要开始唱戏了,乐队的人一个也没看见,只有两个演员在一旁装扮着,这是唱的什么戏啊?
不多时,那两个演员就装扮好了,看了他们俩的装扮,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胡小八跟我说过这种情况,这根本就不是唱二人转,而是要跳大神儿啊!
在东北,跳大神儿,就是俗称的搬杆子中的一种形式,也是萨满巫术中分支出来,并且被发扬光大,又是利用最广泛的请神手段。
跳大神儿,通常情况下,是一男一女,或者两男,来完成这一次人类与仙家的沟通,这两个人,说的通俗一点,就是灵媒。
跳大神儿一般是一男一女的比较多,女的作为大神,也就是仙家上身的载体。
男的叫做二神,又叫帮兵。
几乎所有跳大神儿的过程,主要工作都是由二神来做的,等到仙家上了大神的身之后,才由大神来负责看事或者诊病。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响起了胡小八的声音:“旭东,你信不信今晚这个大神身上的仙家,搬不下来?”
第4章 请神儿
自从八岁那年,胡小八在我没有睡着的时候出现过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在我清醒的时候出现过。
我记得那时候她说过,除非我遇到非常危险的事情,否则她不会在我清醒的状态下现身的。
想起这件事,我的心里打起了鼓,难道一会儿我要有危险?
于是我就小声的问她:“小八姐,你现在出现,难道一会我会有危险吗?”
“你不会有危险,因为你的时间到了,我家三太爷今晚要来解开你五感六识的封印。”
听胡小八这么说,我心里顿时狂喜:“那我得马上告诉我爸妈这个好消息啊,他们这些年为了我可是操碎了心啊。”
“旭东,你现在还做不到让他们相信你已经正常了,因为你的封印还没有解开呢,所以,先不要试图告诉他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啊。难道你不想在临走前为村里做点事吗?"
“小八姐,你是说一会你要上我的身,让我为村里做点事?”
胡小八哈哈大笑:“哈哈哈,今晚有我们家三太爷在,可轮不到我。你以为我为什么说她的神儿搬不下来?她身上的仙家只是一个小辈的黄皮子,有胡三太爷在,那小黄皮子能敢出来?”
这时,台上的两个人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
只见台上的大神披散着头发,一身白衣,坐在板凳上。
那个男的,也就是帮兵穿一身旧社会的地主袍,抹了红嘴唇红脸蛋,左手拿着文王鼓,右手拿着武王鞭。
这文王鼓和武王鞭都是有讲究的。
文王鼓是单面鼓,是用驴皮做的一面大约有炒菜大勺的锅盖那么大的鼓面,背后用八根鼓弦相连,八根鼓弦上,按照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的方位,穿着八个铜钱。
武王鞭需要选上等的雷击桃木,经过技艺精纯的木匠,按照固定的纹路走势和弯曲弧度制作而成。
这时,就看见那大神在香案之上,上了四炷香。
在东北马家,这上香的根数也是有说道的。
一根是烟魂香,三根是胡黄常,四根是带一根烟魂香,三根胡黄常,七根是破关人马香,九根是拜月人马香,十三根是九根满堂驻堂人马,三根坐堂领兵报马,一根悲王香。
这里要提一嘴,在东北民间,跳大神儿不是什么不能拿到台面上来的事情,所以大多数都不会掖着藏着,是允许外人观看的,只要观看的人不捣乱,能做到文明观看就没问题。
这时,只见那帮兵“当,当当”敲了三声鼓,嘴里就唱了起来:
“ 苏林瑞吉……请神儿啦……日沉西山黑了天,“
这“苏林瑞吉”乃是满语的音译,苏林,意思就是指在座的各位的意思,瑞吉的意思就是请您听我说的意思。
只见那帮兵拉了一个长音之后,文王鼓晃动,鼓弦上的铜钱发出有节奏的声响,武王鞭挥动,具有原始神秘气息的萨满请神乐就响了起来。
那帮兵伴随着萨满请神乐唱了起来:"
大路断了行车辆,小路断了行路男。
喜鹊老鸪奔大树,家雀脯鸽奔房檐。
十家倒有九家锁,只有一家门没关。
为何家门没上栓,扬鞭打鼓我请神仙。
鞭打三簧响连声,欢欢喜喜把山登。
劳请一哨修仙下山峰,在表几句百花名。
牡丹花掌中军传下号令,
芍药花看宝印紧紧随行,
月季花分两边忽开忽落,
锦被花遮南北万紫千红,
芙蓉花似盔缨朵朵垂稳,
珍珠花如铠甲粒粒鲜明,
海棠花绣征袍娇娇嫩嫩,
水仙花对宝镜冷冷清清,
金盏花钉征裙银锭高挂,
蔓花丁香扣上绊甲绒绳,
海棠花落鞍上双环鸟翅,
凤仙花盘盔顶五色文明,
木樨花做兵车装粮运草,
马缨花悬马项权做銮铃,
瑞香花分队伍调开大哨,
蔷薇花排左右阵阵香风,
蜀葵花恰好似鹅黄伞盖,
木笔花不亚如枪剑锋凌,
鹰爪花像飞抓捎带马后,
石榴花旌旗上绿叶朱红,
玉兰花染就的七星号带,
腊梅花刻成了银嵌鞍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