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里很不舒服，他想抬手揉一揉，可是头上还戴着面具，只能难受地抠着上面的头骨。
“谁在骂我？”
“最近得罪谁了？貌似只有那个学姐吧，可是毕竟是她惹我在先，没跑了绝对是她！”
顾星文直接认定是谭馨宁在骂他，却丝毫没想过是不是有谁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录制失败】
【重新开始录制】
一旁系统界面弹出，同时面前摄像机的灯也由绿转红，代表之前好不容易录的片段作废，又要从头开始录。
“我靠...”
顾星文有一瞬间感觉心态又要崩，可是立刻被他硬是用透明胶带缠上好几圈，重新粘了回去。
毁灭吧，真的累了。
【管理员前几次录制的笑声不够癫狂，无法完全凸显在见证那些劣质人类窒息而亡时的喜悦之情，所以请管理员仔细酝酿情绪】
【重新开始录制】
对...亲眼看着数以亿计的人类被活活憋死，系统甚至要求顾星文得在镜头前笑出来。jj.br>
而且要笑得极为放肆，幸灾乐祸，如同一个杀戮欲望被满足的刽子手。
顾星文只感觉自己手里被硬塞入一把屠刀，而那刀柄上好死不死地涂满了502，想放手就要付出鲜血淋漓的代价。
目光平移，此刻在他眼前的不止是那段文字，右前方同时悬浮着一面半透明屏幕。
屏幕被分成数十块，每一小块都是不同人类大脑炸裂，躺在地上的惨死模样。
那些人身上的服饰光是用看都知道是普通人一辈子也穿不起的玩意，数十个凶杀现场整齐排列，给人的冲击力不是一般的大。
场面过于血腥，连码都没打，顾星文在刚看到时，也一个忍不住差点转身就走，不想再看那惨案一眼。
可录像室哪里有供自己出去的门？紧接着他又被系统通知，倘若没有录制完成，就永远不能离开这里，直到成功为止。
也就是说，如果顾星文就这么拖下去，到时候新手游戏结束还没能返回，那么就不会获得积分。
这对于已经欠债0.1积分的他无疑是致命的，所以就算顾星文再怎么恶心也必须坚持录，不然就别想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手缓缓抬起，摸上坚硬的面具，指尖就算有手套的皮革遮挡，也能感受到其表面的冰冷。
这场游戏中，哪怕是管理员，同样要拼命挣扎才能活下去，顾星文不得不承认，这游戏确实配得上“地狱”之名。
他不是软弱的人，但也不是什么女干恶之辈，却发现此刻不得不比世界上其他人先认清一个事实。
那就是牺牲。
地狱游戏里注定会有数亿生灵被送往深渊，来换取剩下人的生命。
少数服从多数，优胜劣汰在游戏降临时以更加原始残忍的方式被推到人们面前，不再藏匿于黑暗之中。
一将功成，万骨枯。
所以顾星文开始明白，他是保护全球人不会被立刻处决的救世主，却同时也是杀害那些被淘汰人类的屠夫。
管理员手中有一盏无形的天平，以所有人类的生命为砝码，而天平两端则是生与死的鸿沟。
若他还要因为那些在游戏里已经死亡的人感到悲伤心痛，止步不前，那迟早有一天连自己也要被淘汰，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这把屠刀，看怎么斩，如何斩，才能让那些人的牺牲更有意义，而不是做无用的暗自神伤。
想到这里，顾星文长呼出一口气，他只感觉此刻需要背负的不再是本身这一条人命，而是人类历史延续的重任。
他必须开始变得残忍无情，不然最先害死自己的，便是那最一文不值的同情心。
【录制开始】
摄像机绿灯亮起，而原本沉默的顾星文像变了个人似的，忽然张开双臂昂起头，不见面部光从肢体动作就能看出，面具人此刻轻松雀跃的心情，跟见到什么很值得他开心的事似的。
“又见面了！我亲爱的玩家们！”
机械音中夹杂着细小的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在心底呼之欲出的窃喜。
“一会不见甚是想念，距离地狱游戏降临已经快12个小时了，不知道各位玩家有没有通关一场游戏呢？怎么样很有趣吧，不过我现在要告诉各位玩家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各位玩家的呼吸权将在1分钟后到期！”
“怎么样？惊喜吧！”
第31章 火
赤龙三号大学新手区域，凌晨03：41
顾星文佝偻着腰走出漩涡，原本就没多少肉的脸上已经满是疲惫，累到几乎随时可能当场晕厥。
“折磨，这简直是折磨。”
锤着自己的老腰，他只感觉整个下半身又酸又痛，原本早就习惯了横躺竖卧玩手机，却被要求在屋里罚站似的杵几个小时，换谁谁不难受？
“不知道他们守到哪里，老弟被我这么一吓估计不会再往上冲了吧？”
顾星文一边想，一边将之前撕好的丝巾缠在受伤的小臂上，直到彻底盖住那速效绷带后，这才在上面打了个蝴蝶结。
包扎完成。
如果被别人发现他在新手游戏时就能用上游戏商城里的道具，那真是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打开门，令人庆幸的是此时教学楼内仍然不停地响起桌椅撞动声和人群嘈杂声，看得出来还有人存活。
只是那些声音的来源，比他刚上楼时，近了不止一点。
刚走下一层，顾星文便看到不少人影在五楼穿行，那些同学的脸上多多少少都沾有血污，脸上是浓烈的绝望，甚至已经开始走向麻木。
环视四周，剩下的人已经不足原本的三分之一，地面满是杂乱无章的血脚印，却不知是谁的血。
顾星文装作很虚弱的样子仓皇跑下楼，很快人群中就有一人注意到了他。
“哥！”
沈从此刻跟在血海里趟过一遍似的，浑身上下都是血，凡是靠近他半米之内，都能闻到那令人反胃的血腥味。
游戏中他不敢去贸然进卫生间清洗，生怕一拧水龙头，连洗手池都会炸。
好在本人似乎已经习惯这股味道，不过顾星文在看到他这模样时，却是一惊，握着被缠好的手臂赶忙跑到他跟前。
“你怎么全身都是血！哪受伤了？！”
说罢，他就拿着手机打开电筒，绕着沈从焦急地照了一圈，却在检查后不见对方有什么伤口。
“哥，不是我的血，是别人的。算了先不说这个，你去哪了？！急死我了怎么都找不到你！”
看到顾星文终于出现，沈从大大松了口气，一直居于后方的他除了堆砌防线，已经上楼搜寻对方好几次，生怕表哥遇到什么危险。
可是当他差点把楼上翻过来，却都没能找到对方的身影，心急如焚。
“我去找东西包一下，但是好像失血过多昏过去了，现在整座教学楼停电这么黑，你不会把我给漏下了吧？”
顾星文举起自己被丝巾包得严严实实的小臂，在沈从面前晃了晃，顺带佯装责怪地看了对方一眼，貌似在怪自己表弟找得不够认真，直到自己醒了都没有发现似的。
沈从眨巴眨巴眼，脸上满是愧疚，看着面前青年因为过量失血而发白的面庞，握紧双拳。
“哥...对不起。”
他当时哪里来的勇气，信誓旦旦地和顾星文打包票会保护对方，而现在呢？
他能保护得住谁？
反而要表哥来救他！
那一刻，沈从内心第一次升起了对力量的渴望，倘若他通关游戏拥有积分，是不是就能提升自己的实力，将属性升到3级，或者4级？
到时候，他是不是就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亲人了？jj.br>
“问题不大，没看我活着下来了吗？”
顾星文撑起一个“相信我没问题”的笑容，随后指向对方身后摆着的几个深色小桶，问道：
“话说这是啥？”
“这层杂物间搜出来的，里面装的汽油。”
沈从解释道，顺便抱起一桶，打开了盖子。
“汽油？为什么教学楼里会有这东西？”
顾星文愕然，但与此同时一个模糊的想法在脑内一闪而过，他立刻伸手去抓，揪住其末尾。
“光桌椅绝对挡不住黑雾，所以从三楼开始，我们就一直在找除灭火器外还能对付那些怪物的工具，也同时...死了不少人。”
说到这里，沈从眼中涌现出一抹惊恐，似乎这些人的死亡给了他很不好的回忆。
甚至可以说是噩梦。
看到这表情，顾星文立刻明白对方遇到了什么。
原来是有人触发陷阱被弄死了。
“你人没死就行，问题不大，至于那些同学...只能说他们不小心吧。”
说实话，顾星文对那些游戏里死的人现在真有点难提起什么情绪，貌似在他看来，只要不是自己亲人朋友，一个陌生人死在面前已经不痛不痒。
“不小心？可是他们都是有家人的啊！明明是开学第一天就这么死了，这对他们公平吗？！”
短时间内见证太多死亡，让沈从对这种解释难以接受，精神也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不然你能怎样？让他们复活吗？”
顾星文的面色冷了下来，他其实不太喜欢表弟过于善良这点，事事都要为别人着想，到头来累的只能是自己，得不偿失。
人不就该活的自私一点吗？
谁能做到完全大公无私，到头来不都有自己的私心吗？
沈从听到这句话，脸上的伤痛忽然凝固，仿佛受了什么沉重打击，看得顾星文直叹气：
“渡己再渡人，你要先让自己活下去，再为别人的安危考虑，不然就是本末倒置了。”
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他言尽于此，反而指向沈从怀里的油桶，明显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
“你说这个是在杂物间里找到的？”
“对...”沈从被打击得有些低落。
“可是为什么杂物间里会有油桶？”
这才是顾星文最怀疑的，杂物间不是堆扫帚拖把清洁剂的吗？
突然多出几个崭新的油桶，这也太突兀了吧。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为了找这些，不少同学没注意开了有陷阱的门，还没反应过来就死了。”沈从声音颤抖。
顾星文低下头，看着地面密集的血脚印，他终于明白这些血是从谁身上流下来的了。
“不过哥，其实在看到这些桶的时候我和你有一样的想法，为什么杂物间里会有油桶。”
说着，沈从举起怀里那桶，到二人跟前。
“你也怀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