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啦……水龙头戛然而止,只剩下浴霸哗哗的声音,墙壁上焊死的窗户里,投射下来惨白的月光。朦朦胧胧……他竟然浑身发抖地发现……浴室的毛玻璃上,居然映照出……一个人的影子!
对方正在洗澡,搓着身体。就是这么平常的动作,却带给他无比恐惧的,地狱一样的体验!
这不可能的……里面的绝对不是人!刚刚他看过,浴室里空空如也。
喉结硬的发痛,四肢都仿佛僵硬了。逼仄的小屋,忽然多出的一个人,镜子里完全不是自己的倒影……这一切的一切,都快要把他逼疯了。
他此刻只想远离浴室。仿佛毛玻璃隔着的,就是一只厉鬼。
忽然,浴室里一个嘶哑的声音响起。很难听,就像猫抓在玻璃上的声音,但却带着节奏。
“かごめ,かごめ。笼子缝,笼子缝。”
“かごの中の鸟は/笼子中的鸟儿……いついつ出やる/无时无刻都想要跑来……”
“夜明けのばんに/就在那黎明前的夜晚……鹤と亀が滑った/鹤与龟滑倒了……”
朝仓拓真脊背手心已经全都是冷汗。这首歌谣,他知道,名字叫做……笼屉。
而下一句,他也知道。
没有让他等待,顿了顿,浴室里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句,对方不是唱出来的。
而是……一字一字地,和镜子中的自己一起……念出来的!
“後ろの正面谁?”
背后……面对你的是谁?
朝仓拓真也念出来了,念完的同时,他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一只冰冷的手,在这漆黑逼仄的空间中,从他顶着的墙壁里,摸上了他的脸颊……
“啊!!!!!”
数分钟后。
仍然是那间屋,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男子听到打开门的声音,头也不抬地说道:“抽完了?”
没有回答。
只有脚步声,如同僵尸一样,咚咚……咚咚地朝他走来。
对方刚要翻过报纸,眉头忽然一顿。
血腥味……
好浓郁的血腥味……
他轻轻抬起头,看不到全貌,只能看到两只脚,如同僵尸一样朝着他走来。
那是朝仓的拖鞋……
“呵……”男子深吸了一口气,手猛然伸进西服腋下,掏枪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就在他抬起枪来的时候,紧接着,整个人呆若木鸡。
下一秒,他的牙齿开始咯咯咯地打颤,瞳孔都收缩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冷汗泉水一样流了下来。
那不是朝仓……
那是尸体……一具活着的尸体。
穿着朝仓的衣服,脖子上面没有头!而尸体的手……则抓住对方凌乱的头发,提在手中。
“你要对我开枪?”朝仓的头没有下颌,下颌在另一只手中,此刻,对方仿佛木偶一样,掰着上下颌,居然说出了完整的话。
朝仓的头颅转向男子,呆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真的要对我开枪?”
“死に行く!!!”恐惧感瞬间突破男子的心,枪声砰砰砰响起,然而,这间屋子却一点声音都传不出去。
又过了五分钟,安静的房间忽然打开。朝仓和男子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
“不得不说,华国的地府理论是正确的。”朝仓淡淡开口道:“人身上有三把火,当面临情绪崩溃的时候,三把火微弱不可见。那时候,就是我们阴差附身最好的时候。”
“如果不是阴阳不得相交,我们何必这么麻烦。”男子开口道:“不过正好,一人一具躯体。这个身份光明正大地进入藏品室,真的是再完美不过了。”
他看了看手机:“还有三十分钟,那……我们现在就去通知尊贵的阀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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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半。
随着一阵悠扬的船鸣,秦夜睁开了眼睛。
能清晰感觉到,这艘游轮已经开始动了。他静静等待了一分钟,猛然坐了起来。
雪白的衬衣挽到胳膊,将明世隐绑在衣服里,他轻手轻脚走到了门口。
“刚才一个小时内,有两股力量波动。”并没有立刻开门,他眯着眼睛看向门把手:“一股是真气,一股是阴气。全在无常级别。人数不明。明大人?”
明世隐沉声道:“放心,你要走的地方,监视器我已经做过手脚。藏品室位于船舱底层,跟着我的指示走就好。你什么时候阴差化?”
“暂时不急。”秦夜看着幽深的走廊,此刻没有一个人在走廊上。孤寂的通道,微微晃动的地面,让人感觉……这条通道仿佛通向地狱。
“阴差化要攻其不备,现在动手,目标太明显了。”
沙……沙……皮鞋踩在船舱中的地毯上,轻柔无声,秦夜并没有着急。佳德这次拍品并不少,要核查到压轴戏的曜变天目碗起码还有一个小时。这六十分钟,足够做很多事。
船内部和楼房非常相像,通往底层的通道,是商场一样的安全通道。绿色的人形符号本该代表通行,然而站在通道门口,不知为何,秦夜只感觉一片冰冷,眼前的画面都轻微晃动了一下。
“阴气离体。”他深深看了一眼半打开的门,和后方幽深的,充斥惨白灯光的通道。好像从这里走下去,能通向海底坟场。
灯光太白,白得耀眼。甚至能听到,从门后发出的,如泣如诉的……森森鬼哭。
无声的寂静和压抑,触碰到这扇门,都能感觉到一种极度的不详。一丝丝冰冷的气息,如同停尸房一样,不断从门后若有若无地冒了出来。
好似在提醒所有活人,这里,就是海上的鬼门关。
活人止步,厉鬼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