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几人可称王?你真的没那么重要,就是一颗棋子,别把自己看的太高,仅此而已。”
秦羿冷漠的看着拓跋寒,毫不留情的击破了他一直以来的自以为是。
人,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自己。
有几人能看清楚自身,得意之时,便觉天地为我所有,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大千世界又有几人敢说秉承天意而生,唯有头破血流,身死无路时才知,原来不过如这一草一石罢了。
“我没那么重要!”
“我没那么重要!”
拓跋寒口中喃喃的重复着,骤然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想到了这一生的凄苦,自幼无父无母无友,随狼而生。虽得恩师指点,自认心比天高,有吞日月之志,待出山一战天下惊,漠北闻风无不丧胆。
他曾盲目到认为,漠北群骑可以横扫天下,雄霸寰宇,什么燕九天、秦侯假以时日,都将是铁蹄之下的亡魂。
在那些战刀染透鲜血的日子里,他已经忘了沉淀,忘了自己是谁。
直到杀入血月谷的前一刻,他依然固执的认为他就是战无不胜的杀神,是天下未来的雄主。
然而此刻,生命即将走到终点之际,他才知道自己是那么的可笑与幼稚。
他沉醉在自己的王图中不能自拔,到头来不过如这满地的碎石一般,无足轻重!
“我,真的没那么重要!”
“兀先,扶我一把!”
拓跋寒虚弱道。
“门主!”
“为何你就不听劝呢,哎呀……”
兀先无比惋惜的痛苦落泪,上前搀扶着。
拓跋寒双手杵着战刀,努力让自己的身躯笔挺着,落寞的凝视着北方,魂归故土!
秦羿手掌一挥,拓跋寒的人头滚落在地,尸体也瘫在了地上。
“狼门亡了,狼门亡了!”
兀先看着地上的尸体,绝望的长叹了一声,旋即拾起战刀照着脖子上一抹,为狼门的衰亡划上了句号。
“大灵,带上他们的尸体,回去给三苗弟兄一个交代吧。”
秦羿飞身朝着西边疾驰而去。
拓跋寒的副手阿图此刻正与护送着家属大队的护卫血战,这些杀手明显占了优势,又配合有素,一路尾随血战,把众人逼到了山谷绝地处。
“圣女,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天师教的护法弟子张志远护着众人疾退。
“那就拼尽最后一滴血,务必保证秦先生与夫人的安全。”
风灵儿不假思索,解下了胸口的传族之宝玉,打算了玉石俱焚。
“风小姐,我们老宋家、秦家没有怕死之徒,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也绝无半点遗憾。”
秦文仁站出来握着妻子的手,看向众人朗声道。
他的脸上浮现出的坚毅之态,与昔日的秦侯神似,顿时给了众人无穷的信心,原本斗志消沉的护卫纷纷打起精神,不再畏惧漠北群雄的飞箭与长刀。
“看到了吗?那些都是秦侯的亲人,咱们只要拿下他们,回到漠北便是惊天之功。”
“嘿嘿,老秦家美人还不少,弟兄们想不想尝尝秦侯家的女人滋味啊。”
“给我冲,只要拿下他们,老子向门主请示,这些女人都将是你们的玩物。”
阿图举起战刀,指着月下面色惊惶的众人,仰天大笑道。
“哦哦!”
漠北众骑口中发出一阵阵尖啸声,吆喝着策动快马,如野狼般狂冲了过去。
嗖嗖!
人未至,一轮箭雨飞了过来,护卫们如雨点一般倒了下去。
眼看着在月色下闪烁着寒光的屠刀落了下来,众人心头暗叫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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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二十章黑三与十七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一道银色的身影自月下轻盈的飘了过来,待到近处,腾身而起,踩在狼门弟子头上,所到之处,脚下的骑兵连人带马同时爆裂,化作了血雨。
“吁!”
狼门的阵型被打乱,阿图勒马大叫道:“那是谁,是何人?”
虞素芳望着月下那银发飘飘,满身月华光泽的青年,心中一暖,落泪惊呼道:“是,是羿哥,他回来了。”
秦羿空中一个急旋,潇洒的落在了众人跟前,走到了秦文仁与宋茹君面前,单膝跪拜,平静道:“爸,妈。我回来了!”
重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法、武道都是身外之物,凡间沧海桑田一念间,没有什么是不能割舍的,唯有情义难求!
能再看到这些人,才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秦文仁用力捏了捏儿子的肩膀,眼泪低垂道。
“小羿!”
“你吓死我了,你要再不回来,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宋茹君扑在儿子的怀里,这位冷傲的女强人,再也难以抑制母爱,嚎啕大哭了起来。
秦羿的生死未知最揪心的固然是他们,只是他们上要照顾老,下要稳定众人之心,必须要把这份担忧与悲伤压抑在心头,表现的很平静。
然而此刻,见到儿子归来,所有人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彻底释放,无不是落泪。
“外祖呢?”
秦羿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唯独没有看到老爷子,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众人尽皆默然!
宋金贵老爷子毕竟上了岁数,石京巨变,家没了,府里的人杀的杀,逃的逃,落了个家破人亡。这一路东躲西藏的,老爷子身子骨本就吃不消,又心念着外孙的生死,半年熬下来,老病复发身子骨也就垮了。
原本秦羿回来了,大伙儿都高兴,谁料到一连几十天没个动静,这一喜一忧之下,老人家更是承受不了,就在逃亡前夕上路不久,面对北漠众骑的追杀之下,老爷子忧心吐血,坐地仙去。
可怜老爷子到最后也没能看到外孙归来,徒留一身悲痛与遗憾,下了黄泉。
“你外祖他,在几个小时前,已经……”
宋茹君默然流泪,众人让开了一条道,陶思思与几个年轻人站在担架旁,掀开上面的白布,老爷子憔悴的面庞现了出来。
秦羿默然无声,坚牙欲碎,拳头捏的指节发青,猛然转过头,瞳孔绽放着银色的寒光,看向了阿图等人。
吁!
众杀手胯下的战马无不为这股滔天的杀气所摄,纷纷扬啼失控,惊的狼骑们面色大变。
“好强的杀气!”
“你,你到底是谁!”
阿图一边竭力控制住慌乱的战马,长刀指向秦羿,喝问道。
“要你命的人!”
“黑三、十七,给我撕碎了这群畜生。”
秦羿猛地拽下胸口的玉佩,从牙缝中蹦出森冷的寒音。
吼!
许久未曾现身,一直憋在玉佩里的黑三与精魁十七自黑雾中穿出,黑三竟然达到了惊人的四丈多高,而精魁十七则满身覆盖了一层白色的鳞片,这让原本无比丑陋、凶悍的它,仿佛来自龙宫的虾兵蟹将一般,显得更加的狰狞可怕。
“遵命,侯爷!”黑三俯首听命,那对血红的铜铃大眼,泛着无比欣喜的泪花。
精魁十七则要冷静的多,它与秦羿只是血契附属关系,并无黑三这种同生共死的兄弟之情,很恭敬的跪在地上,敬畏拜道:“十七谨遵无上大智大仁幽冥秦武王尊法旨!”
“侯爷,你是秦侯!”
“不可能,拓跋门主不是……”
阿图惊然大叫,他做梦也没想到秦侯居然还活着,按理来说拓跋寒亲自追杀,是不可能给他生还之机的。
“你的拓跋门主已经去见了阎王爷,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杀!”
秦羿冷笑挥手。
黑三与十七就像是两台绞肉机冲进了北漠群骑。
面对这两个前所未见的怪物,阿图吓的肝胆俱裂,吆喝着扯呼,就要逃走。
“想跑,门都没有。”
吼!
山丘一般的黑三,双拳一锤地,战马尽皆生生震死,北漠众人纷纷落马。
两怪冲进人堆,黑三是纯生撕、硬踏,上演了杀戮好戏,但凡落入他手下的,无不是化作了血泥,肝脏横飞。
精魁则更残忍,它本是附身厉鬼,身形如烟一般轻盈,每每附在一个狼门弟子肩上,张开血盆大嘴,便是生**血,一时间小小的谷地竟成了人间地狱,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到半个时辰,来时意气风发,志取秦侯项上人头的狼门精锐,三百余骑,无一活口,全都以无比惨烈的方式死在了二怪之手,征战天下的美梦彻底断送在血月谷内。
众骑下了黄泉,月色如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房先生、大灵,你们开设祭坛,为三苗弟兄、明月等忠义帮众,还有老爷子送行!”
血月谷内,秦羿看着一片狼藉的三苗大寨,内心无比的悲痛。
他是重生了,但那些为了信念,对他无比忠诚的弟兄却再也回不来了,这笔血仇他迟早会报,但不能再看到明月、彭连虎、彭泽、陈信那一张张坚毅的脸,无疑是人生之痛。
接下来的几天,秦羿与众人都在搭建祭坛,祭坛内有名有姓的陶俑之身,有七百多具,这些都是亡身,三苗有两百多人,余者五百人,都是张大灵所记整个南方,有名有姓的抗燕惨死的秦帮弟子。
祭坛内,所有人一身穿黑衣,头系白布,面色阴沉,无比悲痛。
“苍天有灵,所有逝去三苗的英烈,秦帮的英魂,你们的牺牲没有白费,侯爷终于回来了。”
“我们所抗争的,我们所追求依然会继续,并最终得到实现,而你们也将九泉永安,十八年后,与我等再续忠义之情。”
“九天有法,魂兮归兮……无量天尊!”
张大灵站在祭坛上,默然流泪,开始念起了超度经文,待念完最后一声道号,祭坛内已是哭声震天。
超度法事足足进行了七天,最后一日,秦羿等人立碑埋葬了陶俑,哀送了七百多义士,谷中的悲凉之气才渐渐散去。
逝者已逝,余者奋发,接下来就该是夺回江山,北上复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