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怀情随意摆了摆手，轻佻道：“武国之势日渐壮大，他们此次或许也是想出招敲打一番，叫朕能安稳些。”
所以，才会是‘囚龙’么？
宁尘摩挲着下巴，思酌良久。
见他面露沉思，武怀情托腮妖媚一笑：“你突然关心起此事，难道还想主动掺和进来？”
宁尘回神看了她一眼，平静道：“舒玉身为皇后，我自然会多加上心。”
“...看来这短短三天，你们之间的感情又增温不少。”武怀情调侃道：“宁小子，你这嘴皮子果真是蜜糖做的？”
宁尘眼下也没心思嬉笑，认真道：“你身上的暗伤，当真很严重？”
武怀情笑意微敛：“为何问此事？”
“你既然有真灵神魄的恐怖修为，又何必将事事都交由旁人去解决处理。”宁尘低沉道：“就像此次方天林潜伏图谋，以你修为，足以将其一击擒下，又何必再胡搅蛮缠许久，真正还险些遭受了敌人的暗算。”
这种不协调的感觉，令宁尘心中实在困惑。
若说完全交由天狐卫，又何必要亲自坐镇此地。若单纯是为了当面戏耍对方，未免太过怪异。
之前他或许还能不问，可现在又现危险，又如何能视而不见。
武怀情扑哧一笑：“你就不会想着，朕真是一个昏庸愚蠢的傻皇帝，本想嘲讽敌人，反倒被敌人用计阴了一把，还得需要旁人来费尽心思地救援？”
宁尘皱眉看着她，片刻后才道：“你虽是性情古怪了些，还不至于那么傻乎乎的。”
武怀情笑容微僵，莫名觉得自己似被暗讽了一顿。
她白来一眼，扶额无奈道：“朕的伤，有些棘手，大概就几年好活了。”
宁尘脸色大变。
这还只是‘有些’棘手？！
“这...当真？”
“朕骗你作甚。”武怀情哼了一声：“朕的身体被某件兵器重创、魂魄遭强敌击散，如今能勉强苟活着已是竭尽全力。你看朕之前威风八面的，实际上只是强撑出来的场面而已。”
宁尘听得惊疑不定，心底暗道：“怜儿，你能看得出来么？”
“...她的伪装手段有些玄妙，我只知她有些暗伤在身。”九怜低吟道：“她若不说，我还真没看出她已是油尽灯枯之身。”
宁尘稳住心神，沉声道：“既然你早有如此重伤，当时又为何要亲自出面对付武无霄，现在面对方天林还要亲自镇场？”
武怀情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神色，嘴角一扬：“朕时日不多，自然得用好这最后一丝力气，多展现几番武皇威严，震慑国内蠢蠢欲动的宵小之辈，给后人多铺铺路...而且朕受外力限制，如今也没法离开皇宫，又能避往何处？”
她随意瞥了眼殿外的几名天狐卫：“况且，她们还相当稚嫩，将诸事都交给她们去办，朕不太放心。”
宁尘沉着脸色，一时无言。
他本想说何必亲力亲为，可想到武无霄与方天林都有恐怖修为，若武皇不亲自出手，还真是后患无穷。
毕竟元灵境的武者又岂是随处可见，皇庭守卫再坚若磐石，又如何能抵挡得住这种攻势。
“所以武国内的混乱，你才没有办法出手镇压？”
“朕若当真暗伤尽愈，哪里还容得那些小辈胡作非为。”武怀情笑了笑：“不过，武国有你这样一位逸才横空出世，朕心中也颇为满意。”
宁尘眼神闪烁一瞬，隐约听出了她话中深意。
“难道你是想...”
“本想过几年再提，如今你主动问起，与你说说倒是无妨。”
武怀情饶有兴致地挑眸望来：“有兴趣接手武国么？”
宁尘深吸一口气：“你身上的暗伤，当真无药可医？”
见其丝毫不为所动，武怀情轻笑一声：“那么多年了，朕若当真能治好这些伤势，哪里还用得着一直拖着伤体，纵容那些奸佞小人肆意妄为。”
如此说来，之前那些示好般的举动...
宁尘沉默片刻，蓦然道：“可否让我看看？”
武怀情面露一丝意外，但还是笑吟吟地伸出柔荑：“你想怎么看？”
宁尘二话不说，立刻将之手掌握住。
同时，他闭上双眼，暗中沉声道：“怜儿，能否看出个所以然来？”
“容我检查一番。”
九怜慢慢将神念探入其体内。
感受着一股古怪力量扫过全身，武怀情眼波微动，却是安静无言。
半晌后，九怜才咂舌一声：“的确有些问题。”
宁尘连忙问道：“是何事？”
九怜暗瞥一眼：“其肉身与魂魄都在迅速衰竭，仿佛力量之源被生生抽走，只剩一具空壳。而且其魂魄间还盘踞着一股十分霸道的异类气息，正在持续不断地泯灭着她的魂力，让其伤势始终难以愈合。”
“难道，当真没有办法治愈？”
“不。”
“...呃？”
突然一转的话锋，令宁尘神情微愣：“有救？”
九怜平静道：“她体内堆积的无数暗伤，的确不是你能治愈的。但那股霸道气息却并非没有办法将之根除，只要这股气息一除，被阻断地江流就会重新连通，她的伤势自然而然会慢慢恢复，而不是继续恶化下去。”
宁尘暗忖道：“难道是要去寻找什么天材地宝之流？”
九怜却突然嗤笑一声：“找什么天材地宝，你不就是这武国内最大的宝贝？”
宁尘：“......”
他哑然片刻，才确信九怜不是在与自己开玩笑。
但心思一转，他倒是想到了自己的特殊体质，迟疑道：“你是说，靠我的渡厄体能救得了她？”
“对。”
九怜果断应声，令宁尘反而面露意外之色。
“我的渡厄血当初能救紫衣，只因她伤在肉身，可这武怀情是魂魄间的问题，这...当真能成？”
“你若没有领悟武道意，的确不太好办。”
九怜扬起神秘兮兮地笑容：“但现在的你，正在不断觉醒渡厄之体的真正威能。你的每一滴血、每一块血肉都会与天材地宝无异，甚至足以容纳着你的‘意’，能驱邪震妖，渡去祸厄。”
宁尘表情变得有些精彩。
他一脸古怪地嘀咕道：“这是真要将我变成一块唐僧肉？”
“唐僧？”
“咳...类似我这种浑身都是宝的人。”宁尘连忙扯回话题：“怜儿的意思是，可以像当初救紫衣一样，给她喂一些我的血，便能万事大吉？”
九怜撇撇嘴：“没那么简单。”
“又有何问题？”
“那股霸道气息之主，修为定然非同凡响，哪怕你有渡厄体，但你的魂力与对方相较起来犹如皓月与萤火，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九怜意有所指道：“治疗得慢慢来。”
宁尘恍然。
意思就是，他得不断给武怀情喂血，借此来慢慢消磨掉那股气息？
“得多久才行？”
“以你如今修为，怕是得七八年吧。”
“......”
宁尘嘴角微抽。
这喂个七八年下来，怕是武怀情还没伤愈，自己迟早要先被榨成人干。
“不过，随着修为提升，你体内的渡厄血也会愈发厉害。待踏入元灵境，说不定只需几天的功夫就可让她彻底痊愈。”
九怜不急不缓道：“当然，你现在的血也足以为其压制伤势，能有一丝好转，也足够她延年益寿，多活个百来年不在话下。但是——”
她话音稍顿一下，继续道：“要不要救她，你得好好掂量一二。”
宁尘神情微沉，暗自思量。
不同于当初救修为相近的紫衣，还有底气能发发善心。但眼下的武皇修为要远超自己，麾下大军无数，甚至就待在别人的大本营内。
若是将自己的渡厄体特质说出，又如何能料武怀情会不会突然翻脸？
前人皆说，伴君如伴虎，圣意难测...若是叫其抓住了一丝求生机会，会不会突然性情大变？
宁尘睁开了双眼。
武怀情眉头微挑，轻笑道：“可有看出问题。”
“我能救你。”
宁尘突如其来的回答，让武怀情面色一怔，呆呆地瞪大了美眸。
但片刻沉默后，她却露出一副懒散笑容，歪头道：“朕倒是没想到，你竟还懂得治病救人的本领，完全看不出来啊。”
“我不是与你开玩笑。”
“嗯，朕知道。”
“...你看起来，不算太高兴。”
武怀情轻笑道：“朕现在若是一惊一乍，吓着你了该如何是好？”
宁尘与其对视良久，莞尔道：“不愧是武皇，这份心胸叫人佩服。”
“用不着说些奉承话。”武怀情晃了晃二人相握的手掌，调侃道：“你好歹是朕这辈子第一位如此亲昵的男人，甚至连疼爱的好皇后都要托付给你了，哪舍得再害你？”
“若你能完全恢复，准备做些什么？”
“重归巅峰？”
“对。”
“让朕想想...”
武怀情轻捻下颔，思索片刻，抬眸暧昧笑道：“或许得嫁给朕的救命大恩人，聊表心中感激之情？”
暗中的九怜一阵冷蔑瞥视，看得宁尘背后冒汗，干笑道：“你是皇上。”
武怀情哦了一声，又笑眯眯道：“那就人前威风八面的武皇，人后独作你温柔乖顺的小武娘？”
宁尘：“......”
九怜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起来，听得人有些发寒。
不知是否错觉，魂海中仿佛还有一道熟悉的阴冷诡笑...似乎是柳茹意的。
“咳咳！”
宁尘回神轻咳两声：“说认真的！”
武怀情眨了眨眼：“你说。”
宁尘捏了捏眉心，稍整情绪，无奈道：“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妄想了，我只是想顺便与你做点小买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