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随手抽出一副柜子,看着其中一对刀剑,暗自思忖。
“等等。”
但九怜却突然道:“往你右手边三寸,按进去。”
“有何发现?”宁尘心头一跳,很快将手搭在墙上。
“这里还有个小暗格,藏的挺好。”
咔嚓!
将暗格推入,一片四方石壁悄然打开,寒气四溢。
宁尘连忙捂住口鼻,定睛一瞧,发现里头正存放着一个袖珍木盒。
“呵。”九怜蓦然一笑:“造化弄人。”
“别卖关子了。”宁尘好奇道:“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盒中装的是丹药,冰雾是逸散百年积成精纯药力,有疗伤之效。”
九怜饶有兴致道:“不是那妇人之物,是密室原主的,用之无妨,至于药效应该不错。”
宁尘一惊,将药盒小心取出。
随盒盖缓缓打开,在冰晶中赫然呈着一枚瑰丽圆丹,宛若珠玉。
此世武道繁荣、炼丹制药一道同样不凡。他在俗世中生活二十年,自然有听说过神效各异的灵丹妙药。
只是那些神物显然都是大宗大派、皇庭宗亲拥有,他当然不曾见过哪怕一物。
而现在——
“此药可护心脉不碎、愈合内脏,算是可用。”九怜淡笑道:“将来若有性命之忧,此物便能救得一命。”
宁尘眼神闪烁,默默看向玉床方向。
九怜也没有恼怒,漠然道:“想用此药救她性命?”
“若手中无药,我还能坐视不管。但现在手中有药,当真见死不救?”
“我之前说你有些魔道天份,看来太过武断。”九怜话中隐现寒意:“想当老好人?”
“只是普通人。”
宁尘沉着脸,走到了紫裙少女身旁。
“而且,哪有什么正道魔道之分,能想救一条性命,总归让自己心安。”
“将来若见生灵涂炭,你难道要一个个救?得来的机遇、天材地宝尽数拿去救人?”
“不会。”
宁尘咧了咧嘴:“要是自己都不痛快了,那为何还劳心费神。而且我还挺看脸的。”
九怜暗笑。
倒是挺实诚。
“那就舍得手里这颗救命灵丹?”
“此药在我手里都还没焐热,去留无妨。而且,将此事当做一桩买卖如何?”
宁尘指了指床上的少女,道:“按你所说,此女不仅天资非凡、而且背后靠山还不小。我要是能救她性命,将来能得到的回报,与丹药孰优孰劣。”
“......”
九怜倏然莞尔:“你能不失冷静,不错。”
听其语气含笑,显然是有意在暗中审视。
看来她早知两者价值——
人比丹贵。
宁尘平静道:“所以我该怎么用丹药救她?”
再嘀嘀咕咕下去,此女怕是当真要咽气。
“她现在无法下咽,将丹药直接碾碎,洒在其背后伤口上便可。”九怜低声道:“但命能保住,脊柱碎裂难愈,将来只会是一介废人。”
宁尘眉头微皱:“没办法?”
“你可能有些手段能帮上忙,但需通脉之后,且要付出巨大代价...此事,之后再议无妨。”
“保住性命就好。”
宁尘神情冷静,立刻做出判断。
两者非亲非故,没必要做的那么尽善尽美。
只要将来此女能活着张张嘴,双方总归能谈些‘交易’,便已足够。
随着药粉洒落伤口,原本已浑身僵直的少女蓦然颤抖两下,虚弱急促的呼吸也渐渐有力了几分。
看着鲜血横流的狰狞伤口慢慢止血,宁尘暗中松了口气。
这丹药的效力,的确很猛。
九怜笑道:“救完了,现在有何感想?”
“如释重负。”宁尘无奈一笑:“我现在只希望她醒来后,能对我说几句好话。”
九怜嗤了一声:“伪善。”
“伪善没什么不好的。”
宁尘耸了耸肩膀:“自欺欺人,人之常情。”
“歪理。”九怜的语气稍缓几分:“不过,你刚入修行,能有此心性已是不错。”
宁尘失笑道:“怎么突然夸起了我?”
“有失亦有得,这本就是修行路上的道理。”九怜意味深长道:“是祸是福,事难料。一饮一啄,唯此缘。”
“...九怜。”
“怎么?”
“文绉绉的语气,不太适合你。”
九怜没好气道:“你当我想啊!”
宁尘洒然道:“还是要谢你耐心相助。”
九怜轻哼一声,冷冰冰道:“嘴上谢谢说的多,谁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在想九怜你啊。”
“......”
听其不再回话,宁尘挠了挠头,脸上略显尴尬。
这句话,他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自己有些市侩、刚才又滥发了善心,可对九怜这几日来的悉心指点、还有刚才的几番安慰,着实感激万分,一时不再有试探拌嘴的意思。
不过九怜没再开口,他便清了清嗓子,指向紫裙少女:“这丹药洒了伤口,接下来只需安心等着就好?”
“她虽遭重创,但终究修为底子尚在,有药力护体,用不着你再瞎操心。”
九怜平静道:“你要是莽撞乱动,兴许还会坏了她的功法运转,让其当场喷血毙命。”
宁尘尴尬道:“那我现在...”
“还做什么,睡觉!”
九怜有些好笑道:“难道你还真想一夜不睡,守她到天亮?”
宁尘悻悻一笑,不再多言。
忙完救人之事后,他才想起夫人留下的信封,连忙回到梳妆台旁,重新拿起纸条一看。
‘公子决心习武,奴家心中甚慰。但身缠煞气已有所察,亦有外事纠葛。左思右想,索性引公子来此地秘境,可暂护周全,避祸躲灾。
待一个月后禁制自解,秘境生门大开,公子便能安然返县,届时危机尽散,无需再忧。
密室中有辟谷丹丸、治病之药,柜中留有武道精要,可供公子观摩学习,定能有所领悟,室内诸物皆可随用拿取...
待重逢之日,奴家会当面向公子致歉,当初隐瞒并非有意,其中另有隐情,还望公子海涵——’
娟秀字迹铺满纸上,显然是程夫人亲笔。
宁尘脸色复杂。
九怜推测无错,程夫人果然是有意保护他的周全,如此善意,令人心暖不少。
但,所谓的‘隐情’又是何事?
难道是这几天县内外的魔宗风波?
“用不着担心她。”九怜饶有兴致道:“她有本事轻松掌控此地秘境、甚至为你留下诸多有用之物,足证其背后底蕴,绝非常人。”
床上的明窍境女子会被山中秘阵重伤濒死。
而程三娘却能随意打开生门通道,来去自如,便可知两者差距。
宁尘若有所思,遂不再纠结。
他看了眼紫裙少女趴着的玉床。
这间密室,只有这一张。
但,跟一位重伤患者抢床,躺在血水里睡觉,未免太怪了点。
宁尘面色微妙,索性盘膝坐在床前不远。
“九怜,要不要再传我些功法?”
“可以。”
没想到这随意一问,竟然同意了。
宁尘微怔,就听九怜扑哧一笑:“如今我倒是得称赞那妇人一声,给了你一个清静的修炼环境。”
“...可惜不知外头发生了何事,总感觉不太自在。”
“就算发生了大事,跟你这小小锻体武者可没关系。”
九怜悠悠道:“这个月,正好让你修炼到通脉境,总不至于出去被人看扁。还能早些接触先天之境,提前做好跟你体内魔头周旋的准备。”
宁尘思忖片刻,很快一笑:“那就继续麻烦你了。”
九怜呵了一声。
不过,她心中倒是颇为满意。
能沉得下心慢慢锤炼打磨、韬光养晦,便值得称赞。
要是真仅靠渡厄体,不借境界,在江湖随意横行、乱闯战局,迟早都得吃个大亏。
现在,挺好。
“我现在传你通脉之法,牢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