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尘眼角微抖。
倒是叶舒玉声若蚊呐道：“那就...收作男宠...”
话音未落，她脸颊上潮红更盛，眼波荡漾，软绵绵地枕靠在肩，吐气如兰。
她的意识似乎越发迷离不清，喃喃道：“这种感觉，若能一直...”
宁尘眉头微挑。
再仔细一看，就见怀中叶舒玉已经昏沉睡去，脸上尤带着娇艳红晕，薄汗未干，青纱胸襟间隐现雪肤玉肌、还有着几分病态的苍白柔弱。
直至这时，这位高权重的女官才褪去了往日的尊贵冷傲、也不再是刚才神机妙算的智者...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弱女子，在精疲力竭后同样会头疼欲裂、会昏睡不醒。
“看来，刚才那些...算是梦话。”
九怜在脑海出声道：“或者说，半真半假。”
宁尘轻叹：“可能在青贤镇后，她就不曾休息过。刚连夜兼程赶回安州县，就又碰上了这场变故。”
“听着倒有些可怜。”九怜随意道：“你要继续为她调养身子？”
“她也为我处理了许多烂摊子，这点小忙自然得帮的。”
宁尘感慨道：“况且到了这份上，双方如何算不得朋友。”
九怜似笑非笑道：“在朋友胸口倒是捏的开心。”
宁尘当即正色：“别胡说，这是正常的疗伤。”
“尺寸较之程妇，如何？”
“虽不够丰硕溢手，但也...”
话音未落，脑袋上就被手指弹了一下：“没安好心！”
宁尘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现在双方姿势的确暧昧了些，哪怕他最初没那个心思，但现在或多或少会起一点歪念头...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当然，他还不至于趁人之危，做僭越之举。而且怜儿若不爱听，他自然老实闭嘴疗伤，待叶舒玉何时苏醒了再说。
“啊...”
门前蓦然传来惊呼。
一侍女双手掩唇，满脸惊慌，仿佛以为自己撞破了什么秘密，吓得脸色发白。
宁尘连忙招了招手：“姑娘别急，叶夫人刚才气血攻心晕过去了，如今由我给她疗伤。你去带一件毛毯回来，再取些调理气血的滋补丹药。”
侍女愣了愣，连忙回神，这才急忙照办。
...
叶舒玉感觉自己做了个梦。
在梦里，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年幼之时。
不再有任何权势纠葛、亦没武林争斗，她只是再寻常不过的无忧少女，与自己的少女好友一同携手踏青远游、赏遍万水千山、抚琴吹笛，以风鸟相伴，好不自在。
然后，一个笑呵呵的俊朗男子突然从花丛里钻了出来。
叶舒玉和她的好友都被吓得失声尖叫，琴翻笛滚，脸色煞白，仿佛两只鹌鹑般瑟瑟发抖。
“诶、哈哈哈...坏男人来咯！”
男人带着邪魅笑容走来，一步一摇晃，贼兮兮地抓握着十指，就像在揉捏着什么似的。
这等阵仗，让叶舒玉心脏直跳，莫名又泛起丝丝燥热羞意。
待对方不怀好意的凑近过来后——
叶舒玉当即被吓醒了。
她猛然瞪圆美眸。
旋即，就见与梦中完全一样的面庞出现在眼前，差点没让叶舒玉又晕过去。
宁尘低头笑道：“叶夫人做了噩梦？”
“你...我...”
叶舒玉心思急转，顿时回忆起来龙去脉，娇颜一阵涨红。
自己怎稀里糊涂说出这种丢人的话。
但，少女情怀般的羞涩不过一瞬。她略微定睛，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盖着毛毯、正侧躺在宁尘怀中。连忙将毯子掀开些许，身上衣物整齐依旧，显然没被毛躁乱碰过。
而且，之前那股强忍着的虚弱感，已经好转许多，浑身都有种暖洋洋的感觉。
叶舒玉原本因噩梦而紧绷的神经，很快平复下来。
她抿起一抹淡笑：“虽然很感谢你出手为我疗伤，不过...现在松开怀抱，应该无妨吧？”
宁尘好笑道：“夫人还来问我的意见？”
“之前虽然晕头转向的说了点浑话，但此番我的确很感激你。”
叶舒玉缓缓起身。
包裹在青绒襦裙下的身子似还有些绵软，待活动片刻，这才长吁一声：“让你费心了。”
宁尘顺手在旁倒了两杯茶：“举手之劳。”
“我睡了多久？”
“大半个时辰。”宁尘道：“可要回屋再去休息？”
“呃...算了，我现在还不想再睡。”
叶舒玉脸色微妙地捏了捏眉心。
这场诡异的梦，实在不好开口详说。
宁尘沉默片刻，道：“叶夫人往日公事都如此繁忙？你刚才突然昏迷，分明是心力交瘁之症，显然是积劳已久。”
叶舒玉整理好凌乱秀发，回眸道：“既然要当好这个都督和尚书之职，这点小事自然是要负责的。”
二人都默契地没再提刚才那点...小意外。
“我可不见安州县的县令会忙到这种程度。”宁尘半开玩笑道：“那位县令大人体态还挺‘厚实’的。”
叶舒玉摇了摇头：“此人虽无过，但亦无功。”
宁尘迟疑道：“叶夫人是真想干出一番大事业？”
“难不成坐吃山空？”叶舒玉意味深长道：“这座江山，有人想碌碌无为过完一生，自然也会有人怀揣热血。”
宁尘笑道：“那叶夫人是哪种？”
“都不算。”
叶舒玉拿起书桌上的一份卷宗，平静道：“我只是尽我所能，肩负起我的职责。”
说着，她侧身将之递来：“看看吧。”
宁尘好奇接过：“这是何物？”
“是天剑宗的情报。”叶舒玉迅速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仪态，不急不缓道：“他们这些年来所做的各桩生意、背后几家氏族的生意望来，还有宗门内弟子们的身份信息，大致列于其中。”
宁尘略作翻看一眼，里面果真记录着密密麻麻的信息。
“叶夫人这是何时...”
“我在上任武部尚书之际，就已命人暗中收集了大大小小各个宗门的情报。”
叶舒玉娇颜渐肃，扶桌入座：“你之前在屋外听见我与那些门派高层侃侃而谈，你当真会觉得我料事如神、一眼就能看穿他们的心中所想？”
她又从旁抽出几分卷宗：“我没有琴霞那种直抵心神的奇异本领，我能做的，只是调度好手下，率先准备好情报，借此再来拟定计划和说辞。这是最为基本、但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不必将官场与宗门斗争想的太过诡异，说到底，无非就是‘利’这一字而已。”
“受教。”宁尘将卷宗郑重放回书桌，感慨道：“不过，我对叶夫人你倒是更为敬佩许多。”
叶舒玉眉头微挑：“怎得？”
“你若有何天赋异禀，倒是好说。但你若勤以补拙、心思缜密，才更叫我惊为天人。”
宁尘正色道：“夫人之本事，很厉害。”
叶舒玉轻眨美眸，倏而莞尔：“既知晓我手段非凡，那你可要配合我的工作？”
“不知，是何工作？”
“与我将广华郡的各地宗门联合起来，促成一个统一的联盟。”叶舒玉随手捻起一旁的毛笔，侃谈道：“武道盛世，虽有无数武者应运而生、大量宗门拔地而起。这的确能强盛我武国的国力，可若不加管束，有时反而会促生隐患。”
宁尘摩挲起下巴，低吟道：“夫人是想接管武林事宜？”
“也不尽然。”
叶舒玉微微一笑：“我通读各国文献、以史为鉴，深知得民心、顺大势而为者，才能长盛久安。如今武道之世不可违、武者势力更是日益庞大，这并非想要压制就能治得住的。若一味想着打压、收编，再是强盛的国度也抵挡不住汹涌民意、抗不下天下大势。”
她不轻不重地以指尖敲打桌面，语气平缓而有节奏，道：“所以，当初皇上特设武部之职，真正的目的，并非由我来打压武国宗门的气焰，而是让我作为皇庭代表，来缓解各个宗门间的矛盾、揪出那些在暗中推波助澜的奸细，维护好稳定。
毕竟，统一、稳定，才是一个国家永盛不衰的根本。而武林，虽凶险万分、但亦是一个试炼场，能为我武国锻炼出精兵悍将，这本就是武国立世之本，自然不会太过多加干涉。”
“夫人此言明鉴。”
宁尘拱了拱手，感慨道：“若能长久安宁，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也能舒坦许多。”
叶舒玉失笑一声：“你只在意这些？”
宁尘摊手道：“我只是个开小茶馆的。”
“...说的也是。”
叶舒玉略作思忖，继续道：“广华郡地处偏远，终究与七圣宗之流关系不深，如今也算最为容易揉成一齐的省郡。所以我准备在启程前往苍国前，尽量达成目标。这不仅能方便皇庭接洽沟通、同时也能自发抵挡魔门入侵，其中好处不少。”
宁尘狐疑道：“夫人准备用什么办法？像刚才一样，与他们坐下来聊聊？”
叶舒玉摇了摇头：“与刚才那些人，做的只是些交易而已。至于联盟之事，其实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不知是...”
“武者，武者，便在于这‘武’之一字。”
叶舒玉轻笑道：“如今外患逼近、魔门再现，无论是大宗门、还是小门派都不会想被卷入风波。他们想要的，或许也只是一个能镇门面的‘招牌’。”
宁尘眼神古怪，道：“难道叶夫人又是想在安州县开一场英雄大会，角逐出一位武林盟主？”
叶舒玉顿时脸色微妙道：“为何要用那么...古朴的方法？”
“啊？”
“此举大费周章不说，你哪怕能一路打上去，也不一定能争得所有人的认同，迟早会离心离德。”
叶舒玉失笑一声：“我是让你借天壤星宗之名，震慑广华众宗。这千年来培养而成的圣宗之名，此刻不用更待何时？”
宁尘若有所思：“夫人是要将我这个圣宗嫡传、皇庭重臣的身份，推出去？再让我与他们接触一二，展露拳脚？”
但，叶舒玉仍是摇了摇头。
“宁掌柜虽身处武林多年，但对‘武’这一字尚且还认识不足。”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