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是孤零零一人?”宁尘翻了个身,调笑道:“比起半年前,我身边不是一直都有一位绝色美人相伴?”
九怜刚想发笑。
但意识到‘美人’竟是自己,顿时卡壳没了声。
宁尘故作惆怅道:“深夜寂寞难耐,只求有人能悉心相伴,弥补这份淡淡忧伤啊。”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在枕边勾了勾手,似揽住了某人的香肩一般。
九怜切齿道:“臭小子,又想戏弄我?!”
宁尘叹息道:“可惜怜儿师尊不上钩,只能过过嘴瘾。”
“呵,那你就继续过嘴瘾...等等,你想干嘛!”
“怎么了?”
宁尘将斜靠在床角的厄刀拿来,塞到被窝里。
九怜气急:“还说‘怎么’,你想对一把刀做什么啊!”
宁尘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道:“这世间不是有很多绝世刀客,能刀意通神、甚至与爱刀合二为一,人为刀、刀为人?
我虽然不是什么正统刀客,但施展的兵器终究是刀,稍微与爱刀交流一下情感,说不定往后挥刀也能更心随意动?要是再练出什么强横刀意,到时还能与厄刀合为一体,力斩强敌。”
九怜羞怒道:“谁要与你合为一体!”
宁尘笑呵呵地拍了拍刀身:“没事,一起睡觉。”
“下流、变态!”
厄刀顿时一转,用刀柄使劲往他腰间乱拱。
“嘶...别真戳啊!平时明明都放在床上的,怎么今天还真的生气啦?”宁尘在床上连忙翻滚,一脸哭笑不得。
九怜滞了一下,又嗔怒道:“还不是因为你没事乱说什么怪话,叫人胡思乱想!”
“平时你都没乱想?”
“谁会想这些龌龊事!”
“那以后怜儿可以多想想。”宁尘按着厄刀重新躺回去,惬意一笑:“虽然怜儿只能与我说说话,但能与你每天嘻嘻哈哈,其实也很是幸福开心了。”
“......”
九怜沉默片刻,小声道:“你还真容易满足。”
“得知足常乐啊。”
宁尘轻声道:“怜儿,那你又如何,你满足于现在的生活?陪我每天嬉闹、又满武国到处乱跑的。”
九怜撇嘴:“都认了你这坏徒儿,不满足,难不成我还能整天生气不成?”
“...怜儿想要自己的身体吗?”宁尘平静道:“不是虚无缥缈的魂体,而是真真实实的身体,能与我们一起当面笑谈、一起做饭洗衣,一起赏月喝茶...”
九怜轻叹:“你突然提起此事作甚?”
“只是想到柳姑娘,她是一道残魂,只能整日漂浮在那片血海...而怜儿你又会是何种心情?”宁尘柔声道:“当初你待在刀里无人交流,会不会很孤单?”
“别把自己看的太重,我几百几千年都过来了,还会在意你这半年的叽叽喳喳...”
九怜语气渐轻,最后也只是轻哼一下:“怎么,想讨我欢心?”
宁尘颔首:“若能让怜儿欣喜,我试着努力一把当然无妨。就是不知塑造出能让你使用的肉身,需要什么手段?”
“...哼!”九怜蓦然咬牙道:“便要让你上天摘星辰、下地闯九幽,你都想一试?要是没这个胆气,就不必说这些...”
“可以啊。”
宁尘笑了笑:“只要怜儿在身边,哪怕刀山火海都可以闯一闯,何惧之?”
九怜哑然。
沉默间,只化作一声幽幽轻叹。
与其相处半年,她很清楚,这人虽总是油嘴滑舌的,却当真是不畏生死,说做就做。
是个愚不可及的男人。
“怎么不说话了?”
“...我没想让你去送死。”
“我这人命硬的很。”宁尘笑道:“小时候尚在襁褓,我都能顶着风雪天活上好几天,听爷爷当初所说,在发现我的时候,我可整个人都快冻僵成了冰疙瘩...你看现在哪有缺胳膊断腿的?”
九怜嘟哝道:“非要我说些肉麻话?”
宁尘好整以暇道:“我听着。”
九怜纠结了好一阵,才半推半就道:“等、等你何时修炼至玄明境,再去考虑这些琐事吧。现在就别胡思乱想了。”
宁尘畅快道:“这下修炼的动力可增加不少。”
九怜羞恼道:“好啦!现在该老实点安静睡觉了吧!再闹腾下去,非得在你身上戳两个窟窿才行!”
宁尘随手一摸,感觉到厄刀微微发烫,差点没忍住笑。
九怜闷了半晌,这才哼了一声:“与其逗我开心,你还不如先想想对面院子里的两个女人。现在没你在旁边缓和气氛,小心她们半夜当真掐起来。”
“呃...”
宁尘迟疑了一下。
他本来还是有些信心的,但现在被突然提及,莫名还起了几分忐忑。只得悻悻讪笑:“应该没事的,她们都是知书达理的好姑娘,不会...”
九怜幽幽道:“你还是小瞧了心怀嫉妒的女人。”
宁尘:“......”
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识挺身往屋外眺望一眼。
该不会,真的稀里糊涂又起了冲突吧?
...
程宅内,敲门声蓦然响起。
花无暇只着轻纱单衣,翻身起床将房门打开,却见门外一点烛火幽幽,散发魅影宛若鬼魂般静站在门外,在月色映照下,竟如前来夺命的冤魂厉鬼一般。
宗主大人不禁眯起了双眼,刚想开口,却听见一丝低吟传来:
“花宗主,奴家能不能与你...一起睡?”
“嗯?”花无暇一愣。
程三娘将烛台抬起,灯光勉强照亮了她此刻的面庞。
美妇披裹着大氅绒裘,面色微红,似有些羞赧尴尬、但眼神却颇为认真。
花无暇蹙眉思忖,但见其在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还是先让开了身子:“先进来再说。”
“谢谢。”
待入屋关门后,花无暇才问道:“怎得突然提起此事?”
“奴家是想...”
程三娘略显紧张地坐在床沿,小声道:“想与花宗主聊聊公子他的事。”
花无暇面色复杂道:“与本座一起在床上聊?”
程三娘微呆一下,很快红着脸道:“奴家不是那种意思。只是想借机与花宗主拉近些关系,相互多认识一下,待明日一早,不必在他面前唇枪舌剑的...会让公子尴尬难做。”
花无暇眼神一阵闪烁,抿唇来到其身旁坐下:“你果然对尘儿很好。”
她虽自小沉迷武道修炼,但对于外界的人情世故终究是有些了解。
寻常妇人家,若听闻自家丈夫带其他女人回家,哪怕能勉强容忍的下来,怕是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但眼前这女人却主动放下身段,只为了能让自家男人放心些...
程三娘浅笑道:“公子对奴家而言便如孩子一般,当然得悉心照料。”
花无暇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不会太过宠溺?”
明明之前在饭桌上,还曾对她说过这样一番话。
但现在看来,最宠宁尘的,不正是这程妇人?
程三娘拂弄着胸前秀发,笑意愈发温柔:“公子真心待奴家,那奴家便全心全意地包容公子他的一切。况且,公子他会大大方方地喜欢上几位女子,兴许还有‘我’这些年来在耳边的碎碎念之功劳。”
花无暇挑眉道:“是你...教的?”
程三娘稍露羞意,小声道:“奴家的确偶尔提议让公子他娶妻纳妾的,想让他将来的日子能更幸福开心些。他虽然初时没那么想,但听得久了可能就...只是没想到,公子突然奇遇连连、又接连碰上好多位姿容绝美的女子...”
她又略感忧愁地叹了口气:“现在想来还有些苦恼呢,当初就有一位紫衣姑娘、现在又多了花宗主和未曾见面的琴霞姑娘,奴家也有些惴惴不安,不知能否与大家相处融洽。”
花无暇沉默了一下,冷不丁道:“兴许还会有一位‘叶夫人’。”
程三娘呆滞片刻。
旋即,美妇故作哀婉地掩唇轻叹:“是那位叶夫人呀...地位高、又聪明,只希望往后能和睦些...切莫被仗势欺人,只能在家中呜咽抹泪。”
花无暇看着她这幅表情,一时有些恍惚。
这幅搞怪做作的模样,与尘儿之间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该说是所谓的夫妻相,还是尘儿这油嘴滑舌的模样,就有这妇人几年相处的功劳?
似察觉到了古怪眼神,程三娘似羞涩般小声道:“不要误会,奴家以前很正经的。只是与公子相处久了,偶尔会、稍微调皮一下...”
花无暇垂眸淡笑:“看来,尘儿对你的影响也不小。”
“嗯...”程三娘眨了眨眼,试探道:“虽听公子略作提起你过往坎坷,与他有几分相似。不知花宗主能否与奴家也聊聊?”
花无暇莞尔:“你确信,本座肯对你说?”
程三娘语气温柔道:“奴家相信。毕竟花宗主其实也有意与奴家相处和睦,不是么?”
花无暇摇头失笑:“你这妇人,果然没表面上如此纯良天真。”
话虽如此,她很快便拉着美妇一同合衣躺下,为其轻轻盖上被褥:“你若想知道,本座告诉你也无妨。”
程三娘轻捻被子,探着脑袋竖耳倾听。
屋内灯烛幽幽,轻柔低语彻夜不息。
花无暇目光悠远,仿佛沉浸在往事种种,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而程三娘聆听许久,不时浅声交谈,又不时轻笑着谈论起自己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只是聊着聊着...
她们不知不觉中,又一同聊到了宁尘的身上。
“原来尘儿他...身处市井多年,都不曾去过勾栏花坊之地?”
“是呀。公子他虽然嘴皮子很厉害,但其实还挺洁身自好的,对待其他妇人女子,也是举止妥当、不曾有任何僭越,是十里八乡间有名的俊哥哥呢。”
“...他还颇有人气?”
“公子他很有魅力的!”美妇在被窝里一阵叉腰瞪眼。
“唔...知、知道了。”
...
“他喜欢穿这种款式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