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即将上楼，他才抓住最后的机会，叫住她。
“向小姐，你说的那位贺律师，真的很厉害？”他纠结再三，忍不住问。
向晚点头。
“当然，网上有很多关于他接手的案例。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国内好几桩知名的大案子，都是他办的，而且办得十分漂亮。”
石头的眉心又紧了紧。
“可是他的收费应该很贵……”
虽然跟着陈力，也赚了些钱，可那点钱，在贺朗这种人眼里，恐怕算不上什么。
向晚俏皮的撅了撅嘴，陷入沉思。
“倒也没有特别贵。之前他替我朋友打官司，可是一分钱都没收。对于像他这个级别的大律师来说，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那什么最重要？”石头紧张地问。
“挑战！”
“挑战？”
“是啊。他这么出名，早已经名利双收。现在能挑起他的兴奋点的，估计只有那些陈年旧案，错案，或者是一些扑朔迷离的官司，或者替底层人民发声，挑战至高权威者。反正如果官司够有意思，一分钱不收，说不定他也会接。”
向晚的话，在石头心底再一次投进了一颗小石子，荡起层层涟漪。
这有钱人的世界真奇葩，竟然喜欢挑战。
或许他该找找这位贺律师，咨询一下他妹妹的官司。
当然他也可以直接去杀了那个马小光，可杀了人，就是犯罪。他进去没关系，谁来照顾他妹妹？
当然，陈力会庇护他。
可那个人，还值得他信任吗？
之所以会产生找律师的想法，是因为这几天通过和向晚的接触，让石头再一次生出对光明的渴望。
原来这样干干净净的生活也挺好，甚至有几个瞬间，他真把自己当成了向晚的保镖，他是她雇来的，他保护她的安危，她按月给他发佣金。
这样的生活，让人很安心。因为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的。
虽然是幻想，可这幻想，已经出卖了他的渴望。
回头再看陈力对向晚做的，连他一个参与者都觉得不耻和恶心。
石头真的有点动摇了。
向晚观察着他的神情，淡淡一笑：“你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不会真的要找贺律师打官司吧？”
石头被惊到，慌乱的摇头。
向晚又笑了：“虽然你要打官司，这句话从你们这种人口中说出，听上去很滑稽。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你要真有什么棘手的事或者冤屈，找律师是个很明智的选择。我倒可以帮你跟贺律师说一声，你们约个时间，见一下。”
“不……不用……”
见他还在犹豫，向晚一狠心，决定趁热打铁。
“不用什么，再过两天就要回去了。到时候你想见贺律师可没那么容易了。嗯……要不然就明天吧？我回去就给贺律师打电话，你准备一下。”
向晚不给石头拒绝的机会，转身进了公寓。
布了这么大的局，快到收尾的时候了，向晚有点紧张。
也不知道明天石头会不会去赴约，又会不会说出实情？
说实话，是信任的开始。
有了第一步，才有第二步，第三步……
她想拯救有拯救意义的人，然后，为她所用，同时捞他出泥潭。
第二天一上午，向晚都在公寓里补觉。
最近精神紧绷，她太疲惫了。
中午的时候，接到贺朗的电话。
他带来了好消息，石头去赴约了，虽然迟到了，但最终他还是去了，还把他妹妹的案子原原本本的跟他说了一遍。
贺朗听完，表示取证的话需要警方介入。
石头一听到警方，当即表现出抗拒。可架不住贺朗有一张利嘴，将里面的是非曲直跟他一剖析，石头才明白，眼下的他，已经进退维谷。
如果他去找陈力质问当年的事，俩人主仆关系必然破裂，石头知道的秘密又多，陈力不可能放他离开。等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他不去问，直接去杀了马小光。马小光一死，警方介入。
向晚和斯语看过那份报纸，说不定会向警方供出他，到时候他被擒获，还是在劫难逃。
进进不得，退退不得，眼下的路，好像只剩下走正常的法律途径。
贺朗告诉向晚，石头已经快被他说服了。
只是他还需要更多的决心，而这点决心，只有向晚给给他了。
向晚从公寓出来，已是一个小时之后。
她想去楼下的餐厅吃点饭。一出门，就看到蹲在楼下的石头。
他蹲在花坛入吸烟，地上已经落了一堆烟头。
“这么烦？不是去见过贺律师吗？他没能给你出到主意？”向晚盯着那些烟头，打趣的问。
“我的问题，谁也解决不了。”石头站起来，动一动有些发酸的腿，黑着脸径自往前走。
第739章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向晚轻轻一笑：“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贺律师给我打了电话，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
石头眸子一紧，以迅雷之势扯过向晚，将她直拉到旁边的僻静处。
往墙上一抵，转眼间，一把冰凉的匕首，横在了向晚的脖子上。
他双目猩红，满腔怒火：“他妈的！他说我会替我保密的！信了你们这群人，真是见鬼了！向晚，要是你敢说出去一个字，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泛着寒光的刀刃，死死压着向晚的喉咙。
向晚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倒也不是很惊慌。
她知道石头为什么惊慌，担心向晚耍他，报复他而已。就像报复大猛一样，如果她把这件事跟陈力一说，石头马上就得毙命。
“你放心，我不会跟陈力说。你和大猛不一样，我知道。”
她的话让对方稍微放松了一些，但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并未拿开。
“贺律师跟你说的那些话，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她平静的问，甚至没有推开那把刀。
石头的太阳穴跳了几跳。
贺律师的话，当然分析的句句在理。
正因为都对，他才烦的要命。
“陈力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什么兄弟情都是假的！你们不过是他养的一批打手，替他卖命的而已。真出了事在他眼里一钱不值，看看大猛，如果他真一心维护他，你觉得我能伤害到他吗？”
“你闭嘴！”石头恶狠狠的制止向晚说下去。
因为过于激动，他脸上的肌肉抽动着。
“你有冤屈，为什么不寻找正确的法律途径解决呢？贺律师在替你想办法呀！”
“他让我跟警方配合，这叫什么办法？嗯，你们明知道我的身份。让我和警方配合，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手中的匕首愤怒的往身后的墙壁上一插，匕首断了，墙上坚硬的瓷砖也断裂开来，簌簌而下。
虽然他很愤怒，向晚却明白，他只是痛苦找不到出口而已。
“对哦。要是陈力知道，你最近和警方有来往，怕是会立刻杀了你。”向晚挑眉，故意去刺激他那根敏感的神经。
她要让他明白，他所倚靠的靠山，根本就靠不住。不仅靠不住，当他失去价值，威胁到对方时，那个人会杀了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摧毁他的信仰，才能再帮他找到另一个信仰。
向晚之前在陆铮那里，看过一些有关心理学的书。正是因为这些积累，才让她一步一步的，设了这么多局，摧毁石头经营多年建起的坚实壁垒。
在她孜孜不倦的挑衅下，石头眼里掀起一阵可怕的飓风。
“不就一个马小光，我去杀了他，这仇我自己报！”
收起残存的那半只匕首，他像一只嗜血的狮子，义无反顾的冲向他的猎物。
“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全身而退呢。”向晚追着他的背影大喊。
那个身影顿住，没回头，久久地站在那里。
向晚几步抢过去，夺过他手里的刀，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经历了这么多，你难道还不明白。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你滑下更深的深渊。想报仇，要靠脑子。无论是马小光，还是陈力？”
“你什么意思？”石头目光一凛，警惕的看着向晚。
“如果一切我们秘密的进行，你在暗处配合警方，找出陈力的罪证。他认罪伏法，你得以解脱。贺律师帮你打赢那个官司，让马小光付出他该付的代价。这样我们都可以全身而退。”
向晚鼓起勇气，笃定又坚决的说。
石头的眉心，越蹙越紧，越蹙越紧。
他盯着向晚，久久没有说话。
向晚看着他，也没有妥协。目光平静而又悠远。
突然，他拉着她的手腕，扯到胸前，用一种骇人的力量。
“你实话实说，这个计划，你酝酿了多久？”
石头的喉咙因为太激动上下翻滚着。
刚刚那一瞬，他终于明白了她的用意。
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鬼使神差，就那么巧。他恰好就看到了马小光活着的报道，恰好就碰到了贺律师，恰好就……
现在想来，却是中了这个小女生的圈套。
如果这一切真是向晚设计的，这步步为营，步步缜密，他只能说，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太可怕了！
“向小姐，从头至尾。你一直在利用我，是不是？你恨陈力，你想让他死！”
向晚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
她咬着唇，毫无惧色：“我想让陈力死，同时，我也在帮你！”
“闭嘴！”他愤怒的断喝，像一头发狂的狮子，“从你差点儿淹死大猛开始，我就该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和陈力一样，一样的歹毒，无所不用其极。”
这种愤怒，还有一半屈辱的成分。
想他这几天，还同情她，可怜她，护着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进了这个小女孩设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