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琴眸底泛起了湿意，她看着向晚。
第512章 你一定要幸福啊
“晚晚，这些年，阿姨一直在钻这个牛角尖。虽然我明白，团体做战，有很多的未知和不可预测性。当时的处境，就算她爸爸躲得过那一劫，后面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可我就是走不出来……后来，我以为我放下了。可以，叶千川的到来，又让我陷入了死循环……晚晚，这是我一个人的痛苦，和叶家无关。我可以开导自己，不去恨他们。所以，你也不要为了我，为难你自己，好吗？”
这是顾琴第一次像朋友一样向向晚敞开心扉说她的心事，目的还是为了劝向晚放下过去。
可是她越是体谅她，越是大度，向晚心里的痛苦就越甚。
为什么别人的错误，却要她妈妈自己来买单呢？
她和她妈当初挨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的的时候，叶家又是如何的风光无限？
如果她爸爸是一名英雄，难道不该得到正名？不该躺在他该躺的地方？拥有他该有的荣誉？
“阿姨，你这些年，一定过得很辛苦吧？”向晚强忍着泪意，心疼的说。
顾琴望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也没有很辛苦，只是偶尔想起这件事来，有一些不甘罢了。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爸爸。你知道吗？他是一个很大度的人，很有爱心，很善良……正是因为他的大度，这些年，我才告诉自己，不要去计较，不要去追究……因为，他肯定不想看到我这样……”
向晚的喉咙像塞了一团棉花，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可是，这一瞬，她竟然很想哭……
可是，当着顾琴的面掉眼泪实在太奇怪了，向晚知道，这一世，她连为她痛哭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只能强忍着泪意，麻木的在那里擦擦洗洗。任心如刀绞，巨浪翻天，却一声也不能吭。
“阿姨，叔叔有你，他很幸福。”强逼着自己绽开一抹笑意，下一秒，又不得紧紧的抿起了嘴。
顾琴终于也笑了笑，慈母似的看着向晚：“所以，晚晚，你也一定要幸福啊。”
“嗯……”向晚哽咽的应着，嘴唇都快咬烂了，怔忡着，才抬起头，问顾琴，“阿姨，如果爱上叶千川的是您的女儿，你还会支持她跟他在一起吗？”
顾琴本来是笑眯眯的看着她的，闻言，突然脸色一变。
她骤变的脸色已经给了向晚答案。
她不会同意的！
就像向晚此时也无法坦然的去面对叶千川一样，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谁都可以云淡风轻的说无所谓。
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她是如此，她妈妈也是。
“晚晚，你又说笑了。向婉……和他从没有交集，这种可能不存在的。”良久，顾琴才找到安慰自己和向晚的话，勉强的笑着。
“是啊，我又说笑了。”
向晚再也绷不住了，找了个理由从病房出来。
走廊的尽头，推开窗，冷风灌了进来，才让向晚获得片刻的冷静。
顾琴劝她，只是在为她不是她的女儿。角度不同，看问题的方式也不同。
可向晚还是那个向晚啊，她又该怎么走出自己的困局？
拈起窗台上的一截干涸脱落成块的腻子，在那里随后画着，不知不觉就写出一个原谅，一个不原谅。
原谅？
不原谅？
两个小人在心里打起了架。
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件事是父辈间的恩怨，和叶千川无关。而且他在主动求和，想解开当初的疙瘩，说明他并非无担当的人啊。何况，此向晚已经非彼向晚，她应该跳出过去，冷静的看这件事。
另一个声音却又在叫嚣，你重生了，难道就不是顾琴的女儿了？你的心就不会痛了？既然心里已经在抗拒，为什么还要逼自己？
想了半天，仍旧无解，向晚懊恼的将那截腻子碾成了粉，挫骨扬灰。
手机在裤子口袋里响了一声，她拿起来。
是叶千川发来的短信：“你还好吧？”
隔着字幕都能想象他在那端的关切，向晚眉心紧拧，纠结着回了一个：“嗯。”
“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
“要见面吗？”
向晚见鬼了似的，迅速回了个：“不要！”
回完才意识到语气太强硬了，她又想了想，冷静的回：“还是见吧。”
半个小时后，她在楼下看到了叶千川的车。
他穿着深色的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俊雅的像从偶像剧里走出来的一样。
向晚一直站在窗子边上，叶千川从车里出来，一抬头便看到了她。
他冲她招了招手，清雅的微笑。
那一笑很妖孽，向晚的心剧烈的一跳。
向晚没有躲，而是鼓起勇气下楼，朝他走去。
没有像往常那样一见面就扑进他的怀抱，她冷静自持的让叶千川都有些陌生。
“一夜不见，变淑女了？”他愉快的调侃她，不管怎么样，昨天把他赶走后，又答应见他，还是个好征兆的。
向晚强行绽开一抹微笑：“我从前在你面前是有多不矜持啊。”
“我喜欢你的不矜持啊。”叶千川一脸坦然。
向晚敛眸，又是苦涩一笑。
如果没有昨天，一切还是那么美好。可一夜之间，全变了。
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没心没肺的和他打闹，秀恩爱。
她了解自己的性格，有一部分和她妈很像。
固执，强硬……自己没有想通和转变观念之前，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向晚低头，从她的裤子口袋里拿出那张她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
银行卡是几天前叶千川刚刚给她的那张，当时叶芊芊也在，虽然大家有开玩笑的成份在，但向晚肯收，还是令叶千川很欣喜的。
盯着那张银行卡，叶千川脸上的笑容凝住。
“不认识了？这张卡是你前几天给我的，里面的钱我还没来得及花。不过，今天早上我又往里面打了一百万，算是替顾阿姨还你的医药费。”
“向晚，你什么意思？”叶千川脸色陡然一冷，就像大晴天里突然阴云密布，寒气逼人。
向晚从昨天到现在的表现太奇怪了，叶千川无法理解。
第513章 你在耍我吗？
顾琴说到底只是个外人，向晚和她关系再好，也没必要为了她和他反目成仇吧？这里面的逻辑太奇怪了，以致于一向待她如沐春风的他都想要发火了。
“顾阿姨不想平白无故接受你的资助，她在心理上接受不了。这笔钱算她借我的，让我先还给你。”向晚的语气很平静，可是再平静也抵不住心底因为叶千川情绪变化而起的波澜。
她能理解叶千川的愤怒，可是她却无法解释。
“叶千川，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或许你想帮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你也要体会顾阿姨的感受。如果这样能让她获得平静，我劝你，还是接受吧。”
叶千川眉心紧紧锁成一个“川”字，他愤怒的目光紧攫着向晚，仿佛想从她那一脸的平静中看出什么端倪。
可是，他看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发现，只看到令人心寒的淡漠和陌生。
是的，眼前的向晚让他太陌生了。
他知道她强势，倔强，淡漠，也欣赏她这一点。可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的这些特点会用在他身上。
那种目光很伤人，有种所有的付出喂了狗的感觉。
“如果我不接受呢。”他一字一句的问。
向晚微微一怔，之前强行撑起的淡漠有一点点皲裂。
突然，她的手腕一紧。下一秒，向晚被他扯起，按在身后的车身上。
“向晚，你在耍我吗？嗯？”
他怒气冲冲的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正视着他的眸。
他的瞳孔是墨色的，压抑着一腔盛怒，完全不似他平时平易近人的模样。
“如果是因为昨天我的解释，让你这样疏远我。这么不可理喻的你，我不接受！”他一拳捶在身后的车身上，咚的一声，惊的向晚一阵心惊肉跳。
“所以，你想要一个解释？”看着他那对盛怒的眸，她冷静的可怕。
“对！”
两人目光相接，暗流汹涌。
向晚拿开他捏在她下巴上的手，不知是不是生气的缘故，他的手指尖微微发凉，向晚不由自主的捏了捏，心疼一掠而过。
她没有松开他的手，反而一直握着。
这种温柔的表现让叶千川眼中的愤怒有一丝的松动，内心甚至因为她这个举动雀跃了一瞬。
可是下一刻，向晚的回答又让他再次跌进了深渊。
“我没什么可解释的。”向晚低头，一切说的那么理所应当，让他刚刚熄火的愤怒又上升了一个更高值。
向晚像是打定了主意，突然抬头，对上他盛怒的目光：“叶千川，我爱你这件事，从来没有怀疑过。可是，现在我可能需要时间，冷却一下这段爱。请你尊重我，好吗？”
她的话像兜头一盆冷水，将叶千川的一腔怒火浇了个透心凉。
原以为她只是闹情绪，虽然不可理喻，却彼此还是留了余地。
可是，现在她的回答，却让叶千川愈发的不懂了。
“你想怎么冷却？分手？”他冷鸷的问，手撑在她和车身之间，却没有再碰她，只是凉凉的看着她，挑眉，“门也没有！”
“我卖给你了？”他霸道的语气让向晚有一丝不爽。
“还真是！”叶千川想到了那份空白合同，她怕是不知道，她一早就卖给他了，这辈子都休想从他手心里逃开。
当初签下那份合同时，她可是毫不犹豫的。
现在再回想，一切恍如昨日。
向晚看着蛮不讲理的他，有点幼稚的他，竟有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无尽的痛苦。
她低着头，一脸为难的样子看在叶千川眼里，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际遇突然让她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显然，她并不想说。
所以再逼下去，也是徒劳。
可是，她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为难，叶千川从未见过她如此痛苦的样子。
他承认，他有一点点的心疼了。
哪怕她对他太过无情和无心，说这些话时完全不考虑他的感受。就像一个玩弄感情的渣男，说分手的样子如此儿戏。而叶千川更没想过，他会是被玩弄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