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越尚耕对那几个主事就很好,当然这几年的时候,主事也有升迁的,也有落魄的,但只要来了越尚耕的府上,他都热情招待,请到自己身边坐着。
府宅不大,一些凑不到跟前说话的,晃悠晃悠的,也就晃悠到了陆光涛这边来。
看见周围无人,几个坐在凉亭中的官员们小声的议论起来了。
说话的这几个,全都是最近比较灰头土脸的,朝中官员很多都有关系,即便是公事上没关系,也有可能是姻亲什么的。这几个就是和户部那几位官员,或者最近被贬的爵爷们有牵扯的,所以对越家不是很以为然,也看到了坐下的都是在越家面前不得势的,因此便开口。
“如日中天?我看是一人得道鸡犬……”一个刁钻的冷哼着,刻薄的话到底没有敢全说出来,大家能听懂就行了:“除了镇国公之外,谁是正经凭本事上去的?再说了,镇国公其实也是……他不过就是个海军将军罢了,如何能一跃成为国公爷,还是国公之首?不就是因为……是国丈嘛……”
“可不就是,尤其是现在这位……”说话的嘴巴往越尚耕府邸那边努了努:“回去了一趟,中了秀才接着中举了,简直和儿戏一般,还有脸摆宴席呢,真是笑掉大牙!”
“今天这宴席不是洗三吗?”一个稍微实诚点的才说了一句,顿时被好几个人斜睨,马上讪笑着道:“是啊是啊,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醉翁之意不在酒、”
另一个板着手指头:“如今的朝廷里,都察院、兵部、吏部,都成了他们家的内园子了,都察院的都御史高北辰,一个嫡女下嫁给户部主事的庶子!要不是上头有这位皇后……哼,哼……”
连哼了两声,表示后面的话就不说了,大家自己去想。
当然了,他想说什么大家都知道,就和那位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一样,留下两个字不说,但谁又猜不出来?
“娘娘生了女儿,皇上就真不急?我听说南边的福王给皇上递密折了……”
“密折?”顿时好几个人感兴趣,马上脑袋都凑一块儿了,声音也更加压低了,一起问:“怎么回事?”
“福王说了什么?”
“子嗣的事情有什么不能敞开的说的,还要递密折?”
面对七嘴八舌的询问,那个透露了风声的官员声音更加小了点:“福王是挂名的宗人府宗令,皇族子嗣这种事情他是有责任提醒的,当然可以敞开了说,可福王还是选择递密折,这说明什么?”
反问了一句,官员们有些面上怔忪,有些却已经恍然了,但恍然的却并没有多嘴。
依然是这个人,小声的道:“说明越家的权势熏天,远在福州的福王都忌讳……”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恍然大悟了,然后面色便各自复杂起来了,或者撇嘴或者不说话,或者看别处的。
“宗正不能不说话。”
过了好半天,有人说道:“这事须得给宗人府一些压力,叫他们去跟皇上提,第一,皇家子嗣岂是儿戏?必须充盈后宫。第二,周朝祖制,皇子和皇女们出生之后就要单开府邸,皇后……什么时候给公主赐宫?”
这话询问出来,似乎也不是让人回答的。
当然也没人回答。
充盈后宫这话题,已经有段时间没人敢提了,主要是之前提过的人没什么好结果,轻的都是被申斥一顿。而且,大臣们心里都明白,那些个盯着皇上后宫,嚷着皇上应该充盈后宫的人,其实都是有目的的。
大部分都是府里头有适龄的姑娘,极想送进宫去的,所以才会这么上心。
而那些没牵扯的,自然就不会去碰这个钉子。
至于第二点,更没人敢说话了。如果皇后生的是儿子,那么就算是都察院都有责任提醒皇上,将皇子单独择宫居住,这是祖训。
但现在只是公主,为了一个女孩去招惹皇上和皇后,似乎不是那么很值得。所以,谁当这个出头的鸟儿?
谁都不傻,肯定谁都不愿意。
“福王既然递了折子,就应该会给宗人府也有指示,宗人府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职责是什么,他们自己总不会不知道。”一个官员小声的道:“他们就不怕被弹劾吗?”
这话倒也是,顿时好几个人附和的点头。
于是这个议论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几个人都等着宗人府的人出头,他们其实就只看热闹而已,或者背地里说些怪话,盼着谁出头挑些事情出来才好。
第1003章 小心谨慎的宗正
林炤从前朝下来,回坤宁宫用午膳。
才出了乾周宫,就看见那边惴惴不安站着一个人,等看见自己往这边走,就小跑着过来,跪了下去:“臣叩见皇上。”
是宗人府的宗正。
林炤一看是他就知道了,为的是这几天朝臣们底下里议论纷纷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一种谣言传开了,说远在福州的福王给自己递了密折,说的是子嗣的事情,公主移出坤宁宫的事情,还有充盈后宫的事情,因为福王挂名宗人府的宗令。
但其实,根本就没有密折这回事,收没有收到密折,林炤自己能不知道?
很明显造这个谣的人居心叵测。这个谣言后面还跟着一句:福王是宗人府的宗令,大可以光明正大的给皇上提意见,为什么要上密折?
这个答案就只差明着说出来了。
——忌讳皇后。
皇后娘娘是监过国的人,威信已经不是前朝所有那些皇后们能比的了,便是大臣们对皇后娘娘都很忌惮害怕。
这就是这个谣言要传达出来的情绪。
谣言可怕的就是无形,就算是贵为皇上和皇后,想要不被谣言伤害都难以办到。林炤这几天上朝的时候就等着谁提出来,然后在朝上澄清一下,自己没收到密折,谁传如此的谣言,是何居心?
但并没有人提出来,大家好像都不知道,但是,林炤相信大家都知道。
这种情况让人很生气,却又很无奈。
宗正这会儿过来,林炤心里也有数,他应该是承受了压力的,该奏禀的他需要奏禀。但是选择什么时机,显然宗正也是左思右想过得。
肯定是不能在朝上奏禀,那样的话就是要将事情挑明,将皇后至于明处让人指摘,这是得罪皇上得罪皇后的事情,下下策,宗正必然不会这样选择。
如果是去御书房,怕也会遇到奏禀事情的官员们,宗正奏禀了之后,朝臣们肯定要说意见,这就跟在朝上说差不多,只是臣子们少些而已。
所以宗正估计是考虑过得,所以专门选这个时间,在半路等,这样不会有朝臣们听见,而事后说起来,宗正也不会承认是专门如此,只说是进宫值守的时候来跟皇上奏禀,并无不妥。
“起来说吧,什么事?”林炤问道。
果然,宗正站起来,稍微犹豫了一下,道:“启奏皇上,这几天朝廷里传言宗令大人递了密折,臣担心皇上以为没收到……并不是如此,宗令大人并无密折。”
林炤点头:“朕知道。”他还在等着。
果然,宗正又犹豫了一会儿,有些结巴的道:“皇,皇上,按照祖制,公主应该移出坤宁宫,单独择宫殿居住。这,这也是朝臣们……议论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