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正跪下答应,将懿旨带着赶紧的出去了。
五城兵马司,是东南西北中五个衙门,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
官职不高,指挥使才正六品,另有几个副指挥使,正七品,余下就是捕快等人。
在这天上掉一块砖头砸中的都是侯爵勋贵的京城中,五城兵马司真的可以说是最小的衙门了,除了疏通沟渠预防火禁这些服务性的事情之外,便是抓捕盗匪都会有很多的阻碍。
这就是越绣宁去找林炤要尚方宝剑的原因,她担心五城兵马司的人去了,抓不回来人。
因为涉及倒卖人口,让越绣宁非常痛恨,宫正传旨回来了之后,她就在屋里踱步走来走去的,仿佛是从现在开始就等着消息了。
皇后的懿旨也确实管用,第二天就传来了消息,已经将那个乾周宫出去的太监,那个所谓的‘能人’已经抓起来了,一起抓起来了,还有两位公子,一个是兵部主事的儿子,一个是刑部侍郎的儿子。
抓人的是中城兵马司。
越绣宁正在看自己手里的文书,是中城兵马司衙门的审案卷宗,里面有太监的供述,已经签字画押,还有那两个官员的儿子招供的供述。
正看着,雨花急忙的进来了道:“娘娘,禁卫军指挥使夫人求见。”
越绣宁忙道:“请进来。”
雨花出去了,一会儿越榴红独自一个人进来了,正要福身行礼,越绣宁忙让人扶住,道:“不用行礼。”请她坐下,道:“是不是为了兵部主事儿子的事情来的?”
她在看到抓捕的人中有兵部主事的儿子,当时就心里就一咯噔。因为三叔在兵部做了一段时间的主事,他们这些主事夫人们便常常和小姑来往,小姑和小姑夫成亲的时候,他们在京城还不认识什么人,因此去贺喜帮忙的,全都是这些主事和夫人们。
越榴红点头道:“是啊,正是为了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
越绣宁道:“我只是才看到供词而已。”
想不到越榴红一听脸上就露出了气愤的神情道:“供词都已经送到你这里了?这些人真是拼啊!”
越绣宁一听有些惊讶,蹙眉道:“这话怎么说?”
越榴红就道:“主事的儿子虽然也在这些人里头,但根本就不是领头的,主谋都算不上,昨天去也是被人拉着去玩儿的,想不到突然就被抓了,进了衙门就被动了刑!只说尽快招供就没什么事,马上招供了,花些银子就能出去,如果不招供,就一直要用刑到底!那主事的儿子才十六岁,根本就熬不住,当时就招了,然后就马上签字画押……”
越榴红说着看着越绣宁:“主事夫人早上的时候买通了人进去看的,结果看见儿子被打的血淋淋的,当时就哭的不行了,从衙门出来直接就来找的我。我因着是知道,他们家跟我们一直有来往,那个孩子还在国子监上学呢,平常里虽然也调皮,跟着一些公子哥儿的玩耍,不过并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说着强调:“我确实是知道,所以才赶紧来找你的。因兵马司的人说,是奉了皇后的懿旨,而且是要速速办理的,我只怕耽误了,说不定将人糊里糊涂的就给杀了。”
越绣宁听完了,真是又惊又怒!
完全没想到,五城兵马司给自己带话,诉委屈,自己这边给了权利让他们查案,他们竟然徇私枉法!
不好好查案,随便找人当替罪羊,那么之前为什么要找自己诉苦?
越绣宁想了想,叫来了雨花,问道:“是谁跟你说的,五城兵马司的人抱怨,被赶出宫去的太监倒卖人口,贩卖牲畜的?你去问问源头。”
雨花答应着,赶紧的出去了。
这边越榴红对越绣宁道:“这是到底怎么回事,突然的你怎么想起管这件事?”
越绣宁道:“这个等会儿再跟你说。那个主事夫人找到你,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越榴红就道:“就说她儿子被中城兵马司抓了,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还说是因为斗狗的事情,不过用刑的时候又说什么骗了宫女的话,那孩子被打的晕头转向根本也没听明白,叫签字画押也没让看清楚,他自己也根本没想着要看明白,就签字画押的。”
“这都是主事夫人说的?”越绣宁道。
越榴红点头:“她是凌晨的时候带了一百两银子,去中城兵马司牢里看人,里里外外的将一百两银子打点出去了,见到了人。她儿子就说承认骗了宫女……不过主事夫人以为是骗身什么的,也没注意这一点,只以为被抓是因为斗狗。如果不是你才刚说什么倒卖人口,我都想不起来有这句话。”
越绣宁蹙眉,道:“主事夫人说别的人名了没有?”
越榴红稍微的犹豫了一下。
越绣宁道:“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越榴红顿了顿,叹气道:“主要是那位主事夫人千叮万嘱不让我说出来,说到底是有权势的,根本惹不起……她倒是跟我提了,说领头的是齐国公府的大公子,叫施旳仲。”
第858章 尚衣局女史
雨花出去了半个多时辰跑着回来了,在门口喘匀了气,躬身进来了,道:“娘娘,已经查问清楚了,是尚衣局的一个女史说的这话,她相公是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一些人因为一个宫女打起来了,打伤了两个人,便是发生在城南。京郊被划了一片地方斗狗的镇子,属于阳西县,阳西县的县太爷是她相公的弟弟。因着这两件事,她相公让她找宫里的人传话,希望皇后娘娘能管一管。”
“南城兵马司?”越绣宁闻言蹙眉,道:“人带来了吗?”
雨花忙道:“带来了。”说着转身对外面道:“进来吧。”
门外面进来了一个穿着淡紫色绣花缎子比甲的女史,躬身进来跪下行礼,紧张的声音都在发抖:“奴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六局一司里的女史,就相当于是做事的人,并无官职的,因此自称‘奴’或者‘奴家’。
越绣宁叫她起来,道:“你相公是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让你给本宫带什么话,当面说清楚。”
“是。”那女史依然是结结巴巴的,声音还在微微颤抖:“奴家的相公说,年底的时候从宫里出去了几个宫女,是信南人,因说好了她们几个一起上路的。不过其中一个宫女和之前出宫的一个太监……要好,那太监说叫她将那几个都留一留,在京城过年,过了年之后一起上路。那宫女跟其他几个人说的,但其他那几个不同意,商量之后还是要赶着上路,这个宫女就留下来,在城里过年,过了年之后和太监一起回去。”
“之后这宫女如何的就不知道了,只是大年初七的时候,南城这边发生了一起斗殴,两个人伤的很严重,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太监,几乎被打死了。那宫女也不见了。奴家相公查案的时候,找到了和那个宫女说好了一起上路的几个宫女,那几个人倒是走起了,只是才走了半天城郊就开始下大雪,雪大路都埋住了,赶车的无论如何不肯走,说太危险,她们几个就临时住在京郊。南城兵马司查案,找到了她们几个。”
越绣宁道:“阳西县又是怎么回事?”
那女史就道:“阳西县县令是奴家相公的弟弟,阳西县辖下的阳小镇,就是这些人斗狗的地方,奴家相公查那宫女失踪案子的时候,查到了一些线索和斗狗的一帮子人有关系,里面好几个太监把持着。然后查到阳小镇,找他弟弟询问,没想到他弟弟正为了这帮子城里的公子哥儿太监们斗狗的事情焦心不已……实在也是没办法啊,想着既然是宫里出去的,皇后娘娘如果能管管,他们就……”
说着那女史就赶紧跪下了:“奴家搅扰了皇后娘娘,罪该万死!”
越绣宁凝神想了半天。
南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被为难住了,所以拐弯抹角的叫他媳妇带话进宫,让自己知道这件事,意思是让自己管管那些出宫的太监们。
自己这边懿旨一下,中城兵马司的却先下手为强,临时抓了几个人用刑逼供屈打成招。
如果兵部主事的儿子确实不是这里面领头的话,那么抓的另一个侍郎的儿子,甚至那个太监,都很有可能是顶罪的。
中城兵马司抢着出这个头,有可能是为了抢功劳,但更有可能是有人买通了中城兵马司的指挥使,让指挥使帮他们摆平这件事。
刚刚小姑说出来齐国公府大公子的名字来。虽然这是主事夫人说的,真假还不能断定,但显然,主事夫人是听自己的儿子说的,而被抓的那个孩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去牵扯不相干的人。
齐国公的大儿子,必然是有牵扯的。
越绣宁想起齐国公的嫡女施月安来,那一次遴选侧妃,施月安的表现就让越绣宁心里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