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绣宁道:“熬得时间太短了,一点都不烂。明天早上起来就熬粥,熬得烂烂的,估计其他病人有情况好些的,明天就能吃东西了。”
雨花忙道:“是。”脸色有点白。
“娘娘,我去重新熬一碗,这个你别吃了。”何欣云忙道。
越绣宁忙道:“不用了,就吃这个行了。我的意思是,病人吃不好,不太烂糊。”又问:“三叔母,你和亲家大叔吃了没有?”
何欣云和何雷忙点头:“吃过了,您快吃吧。”
两个人这还是头一次跟皇长孙妃如此近距离的接触,都觉着皇长孙妃一点架子都没有,和邻居家的小姑娘一样。
越绣宁吃了半碗粥。
驿长在外面躬身询问道:“娘娘,您晚上下榻哪里?小吏去禀报一声。”
“不去哪里,自然是在这里。”越绣宁也知道这个驿长肯定不希望自己住这里,因为觉着必然是要如何如何的收拾打扫,他现在没人手。所以马上就道:“你不用管了,这个小独院挺好的,我们自己收拾。你们驿馆里的人,要留下几个值夜的,虽然人少,但也要轮班。”
“是。”驿长答应着,忙去了。
越绣宁出来站在院中,独院有两个厢房,雨花和白果正收拾着。她出门习惯带着自己的被褥,所以倒是不用怎么洗漱,将自己的东西铺上就可以了。
夜凉似水,尽管驿馆中有病人的呻吟声,呕吐声,但到底安静了很多。越绣宁又想起那两个大夫来,叫小厮去看看,两位大夫忙完了没有,忙完了过来一下。
小厮去喊了,一会儿跟着过来了一个。
就是那个比较急的,跪下道:“小民参见皇长孙妃娘娘。”
越绣宁叫他起来,问道:“今天早上很忙,也没详细询问。你们之前是怎么断症的?民间的大夫,这边两个,其他地方呢?所有的全都是民间的大夫?只有一个赵太医是王府的?症状方面,你们是赞同赵太医的诊断,还是不赞同?一五一十,从头说来。”
那大夫听着娘娘如此详细的询问,加上今天用的药就和赵太医吩咐用的药不同,且和他们想的倒是一样,因此也知道,娘娘其实心里有数了。这么问,明显不会偏袒赵太医。
那就当然的,将心里憋得话全都说了。
“我和梁大夫来到这边,查看了几个病人,虽然开始的症状有些像风寒,但脉滑沉涩止,肤有异色,显然不是风寒这般的简单。但是,赵太医已经给全城的大夫下了方子,就是按照风寒治疗的。我们自然是不同意,商量了一下,还是我去王府找人传话给赵太医,请他无论如何来驿馆一趟,亲自诊诊脉。”
“全城的大夫下了方子?”越绣宁愕然。
治病救人,一定要根据病情来,所以,无论如何要看到了病人,诊了脉之后才能开方子,这是连才入门的大夫都知道的道理。
赵太医竟然连病人都没有看见,更别说诊断了,就直接开了方子,不但如此,还让别的大夫全都按照他的方子治病?
这个赵太医真的是太医吗?
那个大夫还在继续说着:“当时还没有现在这般紧张,也没人觉着是疫情。全城大约也只有我们驿馆的病人最多,也没有守卫什么的。赵太医病不过来,只说王府也有人病了,且他去看过城里最早生病的,陈太堂的病人,说确定是传染性风寒。”
顿了顿,大夫道:“连我的面都没见,是下人传话的。”
说到这里再次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回来了没办法,就和梁大夫商量,想要自己按照自己的方式治疗。毕竟……娘娘既然是大夫出身,也该知道,身为大夫,必须看过病人,诊断过之后该能开方子,那赵太医根本就没来看过我们这边的病人,却让我们必须按照他的方子治病?我和梁大夫觉着实在不妥,所以就自己开了方子。”
第633章刚愎自用
说到这里,大夫从身上掏出来一张叠起来的纸:“这就是我们当时开的方子。结果,抓药的人到了药堂,药没抓,人却被抓了,后来才知道,那药堂是赵太医的自家人开的,就让抓风寒的药,拿的其他的方子过来的,全都马上禀报他。他知道是我们这边要抓的药,就将人抓了。”
雨花过来听了一会儿,见他拿出来方子,就接了过来给越绣宁。
越绣宁打开看了看。方子上面写的,果然是祛毒的方子,纸张看起来有些褶皱,应该是被人打开叠上无数次。
那大夫还在继续说着。
“抓药的就是驿馆的人,倒是没难为,放了。不过有王府的人过来警告我们,如果不按照赵太医的吩咐治疗,那么这边今后所有的一切全都我们两个承担。病亡的人,也没有人承担责任,全都是我和梁大夫的责任。那时候已经死亡几个人了,还有两人病重,也药石不灵了。我和梁大夫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大夫,哪里有那个本事承担这样的责任?只能听从赵太医的,按照风寒治疗。”
越绣宁道:“你们这段时间,可有想办法……”顿了顿,又不想问了。
原本想问,这段时间可有想过办法,将他们自己认为正确的诊断告知世子或者亲王?
但是想了想,一来这两个民间大夫能有什么办法见到恭亲王或者世子?亲王府里有病人,估计亲王和世子忙得什么似得,根本不可能有这个机会。
第二,既然赵太医有点神通,这两个大夫当然也有些害怕,从他们早上说话的样子就看得出来,尤其是另一个梁大夫,看起来紧张的很。
所以,越绣宁真的没办法苛责这两位大夫。
想了想问道:“你叫什么?”
那大夫道:“小民叫梁宇。”他又忙道:“小民也姓梁,当然,和梁大夫不是亲戚。”
越绣宁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梁宇大夫便躬身行礼,退下了。
越绣宁站在院里想了半天。
一开始看见这两个大夫的时候,两人似乎都有点不愿意的情绪,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越绣宁开始还以为,是让他们两个民间的大夫来这里治病,他们不高兴。
或者因为派到这边的大夫少了,两个人照看十几个病人很累,或者因为没有诊费,或者因为不能回家。总之,是因为一些事情不高兴。
不过,现在听这个梁宇大夫一说,越绣宁恍然了。
是因为用的错误的药治疗病人。难怪这两个大夫看起来一点都不积极,没精打采的。明知道药是错的,还硬着头皮给病人吃,然后眼睁睁看着病人一个个的死亡,给谁能受得了?
当然,越绣宁也真不能怪这两个大夫,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而已,而赵太医是这边恭亲王府的太医,身份天差地别,真的没办法对抗。
正站在院里蹙眉沉吟着,看见刚刚那个驿长又回转来了,前面躬身领路,不时地跟后面的人行礼。
走在后面的是恭亲王世子。
恭亲王世子快走到的时候,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远远的进来了几个女眷,中间那个明显是主子,周围几个丫鬟。中间那个女子外面披着大斗篷带着帷帽,几个丫鬟还举着纸伞遮遮掩掩的。
要不是这些人如此的行径实在让人惊讶,越绣宁还注意不到。
这会儿都快深夜了,几个打着伞的女人过来,想不引人注意都不可能,越绣宁都一直盯着看那些人到底做什么的?
头一个感觉居然是,是不是生病了?
然后就发现,那几个丫鬟打着伞是为了遮挡别人的目光,尤其是走到了门口,因为门口有侍卫,那几个丫鬟一边遮挡一边盯着侍卫,就看侍卫们有没有避开眼光,有谁偷看她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