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早点过来推你出来走动走动,然后回去了在针灸。”她道:“刚刚针灸之后最好还是就在家里捂着腿,以后越来越冷了,针灸的穴位不可受风的。”
林炤笑着刚要说话,突然就听见旁边突然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像是什么野兽拱出来一样,将两人吓了一跳,全都往那边看过去。
越绣宁手里拿着铲子,紧张的站起来盯着。
过了一会儿,从那边出来了一个小妇人,往这边先看了一眼,才慢条斯理的过来,低头还看了看她自己的裙摆。
越绣宁大是惊讶。出来这个小妇人,是隔壁邻居程家的二儿媳妇,姓蔡。
蔡氏走过来看了看目瞪口呆的两个人,一撇嘴质问道:“你们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越绣宁一下就皱起了眉头,道:“挖野菜呢,怎么就成鬼鬼祟祟的了?”心想,真正鬼鬼祟祟的是你吧?
蔡氏再次的看了看林炤,一副想说很多话,但是一看他是个残废就说不出来了的样子,哼了一声走了,一句轻飘飘的话传了过来:“无风不起浪,你自家婶子都那么说你,好歹自重点吧。”
林炤的脸一下子便青了。
越绣宁的怒气刚冲上来,就看见林炤反倒比自己还生气,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觉着安抚他比跟蔡氏吵架更重要,忙道:“不用理她。前天她家人和我奶奶、我三叔打架,必然是因为这个记恨。”
蹲下继续的挖蒲公英:“好好的享受午后宁静的阳光,清新的空气吧,别被这样的人坏了心情。”
林炤想不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句,脸上便已经缓和了些,正要说,你难道不生气吗?
这话没说出来就被他咽了进去。
她当然生气了,平白无故的被人这样说,年轻的姑娘家怎么可能不生气?但是也不能因为别人说了一句冷言冷语就和人吵架吧,那样结的仇不是越来越多?
林炤想起昨晚上听得那些话,乡下愚昧无知的妇人,一旦恨起谁来,就恨不能用天下最恶毒的话来骂对方。而对于这些没有读过书不识字没见识的妇人来说,善于又喜欢做的莫过于是给对方身上泼脏水,用最恶毒最居心叵测的话来栽赃,毁坏对方的名声,这就是这些愚昧无知的妇人最惯用的方式。
越家的情况,他也听说过一点,越绣宁的父亲出门应考的时候丢了,为此家道败落,老太爷病故,越家老太太就把这些全都归咎于越绣宁和她母亲。
对她们母女恨之入骨。
而越家另一个儿媳妇,便很自然的利用了婆婆的这个心理,不管是想赶走大嫂和侄女也好,亦或者其他什么的想法也好,横竖,愚昧而短视的妇人,总会自以为是的利用这种形式,自认为聪明的为自己谋利。
但最后,其实她自己失去了什么,这些愚昧而短视的妇人却根本搞不清楚。
从昨天那个越家二婶骂越绣宁的那些话就能听得出来,她就是这种愚昧短视又自作聪明的妇人。
林炤很讨厌她。
而刚刚从林子里面出来的这个蔡氏,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越家二婶的话稍微有点头脑的人听到了,都不会相信。稍微的能将心理放平衡的,站在旁观的位置上看的人,都能分辨的出来,她说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但是偏偏有蔡氏这样的女人,一听到这些话,就好像说苍蝇见到了屎,马上就嗡嗡的扑上去,根本不管是真是假的就开始到处传,甚至,她们心里可能很清楚这不是真的,却故意的还是要传开那样的假话。
人心,何至于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
“风霜是处。嗟彼独宿。谁与晤语。飘飖艰辛。”林炤有些叹息的幽幽道。
越绣宁蹲着正忙着挖蒲公英,猛地听见了这句感叹,突然的就好像是心被狠狠撞了一下似得,忙碌的手一下就停住了,突然就有万般的委屈冒了出来,以至于她一下子就觉着鼻子酸了,眼前模糊了。
她低头用胳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越姑娘……”林炤有些着急的声音传来。
越绣宁深深的吸气,将还没有来得及流出的眼泪忍住了,抬眼看着他,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睛因泪水还水汪汪地:“我没事,生在这样的家里总要坚强些,不能徒有霜华无霜质,那样除了等死别无他法。”用铲子随意的在地上敲着,看着他:“林炤,你也不要总这样颓丧伤心。你这样的年轻,一辈子还长,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
林炤笑了:“我无意的让你伤心了,还没有想好如何的安慰你,你倒反过来安抚了我……越姑娘,你总是这样会叫我很惭愧的。”
越绣宁依然是用铲子敲着土地,抿着嘴笑的道:“不不,你只是习惯用一种不说出来的方式安抚别人罢了。我能感觉到你替我着急生气,比如昨晚上,好心的出来看我,却叫我说了些伤你心的话,你也不要介意。”
林炤想了想,突然笑了,轻声念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第40章善意的谎言
两人没有在说话,周围再次的寂静了下来,一阵凉风吹过来,虽然略微冷,但也有种清爽的舒服。
蒲公英只有一小片,采摘完了越绣宁就放下铲子休息了,她也只是要做点清热解毒的药水而已。
坐在河沟边看着远处,心情还是挺好的。
身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不过越绣宁以为是林炤在干什么,也没有回头。
林炤却因为也听见了很近的地方发出这样的声音,忙转头看过去,就发现一个人正好从一个低矮的地方出来,爬的还挺快的,窜上来之后就原地的乱跳着。
林炤吃惊的道:“你……没事吧?”
那个人乱蹦乱跳的样子,还在身上乱掸着,好像是身上爬了什么东西。
越绣宁这才猛地转过身来,发现林炤已经往后移动轮椅,面对着那个人,将自己挡着后面。
“程……家大叔?你没事吧?”越绣宁认出来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隔壁程家的老大程大谷,就是前天晚上跟三叔打架的那个。虽然越绣宁叫他大叔,但其实年纪不大,只比三叔大几岁而已。
程大谷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不过看起来也不严重,手舞足蹈的在身上拍了半天,这才停下了,抬眼看了看越绣宁,虽然越绣宁已经主动的打招呼了,但估计他还是记着前天打架的事情,觉着已经和越家结了仇,不想搭理的样子,哼了一声大步走了。
越绣宁和林炤惊讶的面面相觑,越绣宁过去查看:“他刚刚干什么手舞足蹈的?”
一句话将林炤逗得笑了。
“不知道,好像是身上爬了什么虫子之类的吧。”林炤慢慢的推着自己的轮椅往前去看看。刚刚越绣宁用石块挡住轮椅的前面,避免滑到前面沟渠里面去,不过后面是没挡住的,他只要将轮椅往后挪一下,然后就可以走动了。
越绣宁走过去,这才发现了缘故。前面那边有一个深坑,大约是一个人的高度,不宽,周围放着一下杂草,坑底除了杂草落叶没什么东西。这应该是住在后山附近的人家挖的坑,冬天储存山里野果、野菜什么的。
离村里也有点距离,孩子们是不敢跑的这么远的,家里大人不让,怕遇上野兽。
越绣宁走到跟前,蹲在地上往坑里看了半天,才看出来了。坑里有好几个黑蚂蚁穴,边缘到处都爬的是这种黑蚂蚁,一个个头还挺大的,爬的也飞快。如果人在坑里呆一会儿,估计身上爬的都是这种蚂蚁。
“程大谷刚刚是从这里面上来的?”头一眼她没看见,所以转头去问林炤。
林炤点头:“对呀,上来了就拍身上……是这种蚂蚁吧?”他也看到了。
越绣宁点点头,又往坑里看了看,道:“真奇怪,好好的跑到坑里去做什么?这么大的坑不会看不见……”
刚说到这里,一下子就停顿住了。
因为她在说话,所以林炤仰脸看着她,等她突然这么明显的一个停顿,林炤眨巴了一下眼睛,突然也猛地明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