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瑾闻言眉一拧，沉声道：“如此说来，宁王一早就培养了那个楚玉衡，这是他为自己一旦失败而留下的后手。”
林福音眉头紧蹙，她本来自然和皇甫瑾想的一样，但现在看来却又不一样了。
如今楚玉衡对她的恨意太大，以至于为了对付她，损失了那么多宁王培养出来的人。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了，我心里有数。倒是你，一直还没回答我呢，你回到北戎还算安稳吧？”林福音本就因为楚玉衡的事情有些烦躁，也不想接着说这件事了。
皇甫瑾深深看了她的杏眸一眼，了解了她的心情。
“北戎那边谈不上好。皇甫牧雷厉风行，如今已经平复了登基之初的乱像。北戎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如今都被他政治的服服帖帖，如今他的目标也就一个我罢了。”皇甫瑾挑着眉，唇边浮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林福音闻言眉又蹙紧了，“没想到他当初藏得如此深。”
“就是因为他当初藏得深，所以暗中摸清楚了很多别有用心的人的底细，如今收拾起来就容易多了。”皇甫瑾冷笑。
林福音点点头，想到皇甫牧手下的那一批虎狼手下，那是早年就开始地下经营他自己的势力了。
“我这回南下大魏，皇甫牧可也没闲着。”皇甫瑾想到一路南下的时候，身后远远坠着的那些尾巴，脸色微沉起来。
皇甫牧派人一路跟随他，绝对不是只为了监视他而来。
那人的心思太深，皇甫瑾就算猜测，也不免小心翼翼起来。
“这又怎么说？”林福音脸上浮着几分紧张的神色，当皇甫牧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后，她就没小看皇甫牧了，如今更是不敢小瞧他。
隐隐觉得，那个男人的野心也罢，智计也好，都比北戎先皇要高出一筹，且他性格隐忍中又带着雷厉风行，林福音怕他比之北戎先皇来，他对大魏的江山更有野心。
即便皇甫牧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她也要费心思好好准备一下北方的边防了。
“这回我平安回去，皇甫牧其实并没有不高兴。相反，他虽然掩饰的很好，却对你的消息很紧张。”皇甫瑾瞥了林福音一眼，俊眸里又浮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对我的消息很紧张？”林福音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显然很意外皇甫瑾这样说。
皇甫瑾嗯了一声。
“这倒是好笑了，他这样在乎我的消息，八成是巴不得我死了，他以为这样大魏朝堂就会乱了吗？”林福音冷哼，“若他真是这样想的话，那我倒是不用太过担心他了。”
“你别装了，你真不知道皇甫牧对你的心思？”皇甫瑾单手支额，瞟了林福音一眼，哼了哼。
“嗯，我还没那么自恋，以为但凡是个男的都对我有什么心思。”林福音也瞥着他，眼里似笑非笑的。
皇甫瑾对她有这样的觉悟似乎很满意，点头道：“你这样想，最好不过。只是有的人，不会这样想。”
顿了顿，皇甫瑾神色认真了些许，“你还真的别不当回事。皇甫牧的心思一半在于灭了我，一半在于你和大魏，你好好的掂量掂量。”
林福音闻言面色一凛，坐直了身子后，正色道：“这才是你该对我说的话！”
皇甫瑾冷哼，“我该对你说的话多着呢。”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册纸往小几上一放，“这个，你得好好和我解释解释！”
第七百八十四章交心
林福音见那册纸被保管的很好，也有些眼熟的感觉，下意识的伸手去翻，这一翻之下才知道这是她爹写给皇甫瑾的婚书。
“你怎么将这个找出来了？”林福音弯腰笑了起来，没想到他南下还不忘带着这份婚书。
“这是你我的婚书！我要是不找出来，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你我竟然还有婚约？”皇甫瑾目光灼灼的盯着林福音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你还说对了，我是没打算告诉你。”林福音微微抿唇轻笑，她觉得皇甫瑾冷着俊脸的颜实在是不能多看，怕自己忍不住流鼻血，就将头转到一边去了，但脸上还是布满笑意。
至于为何不告诉皇甫瑾她们之间有婚约，也是因为她不想两人之间如今只能用一纸婚约来维系。
但皇甫瑾既然回了一趟北戎就将婚约找出来，并带在身上，却是实实在在的取悦了她的。
皇甫瑾闻林福音如此干脆的承认，墨眸越来越黑沉，俊脸上却浮着清浅的笑容，“为何？”
林福音见他忽而笑了，心里就是一凛，也不知道这厮又要酝酿什么主意了。
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认真的解释道，“因为，即便没有这一纸婚书，我们也可以再重新拾回曾经的感情，这纸婚约有没有，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了。因为曾经这纸婚约是我父亲为了帮我们抵挡来自我姨母若水长公主才一早备下的。哦，我姨母若水长公主不愿意我嫁到北戎去。”
不是她要将若水长公主拉出来，她相信以皇甫瑾的性格，这些事情他定然会问清楚的。
如她所料，皇甫瑾的确从老魏等人的口中知道这件事的。
但是皇甫瑾觉得这纸婚约很有用。
“谁说这纸婚约没意义了？我说这纸婚约很意义，我年纪不小了，如我这般年纪的人在北戎抱孙子的也有了。”他灼灼的盯着林福音的脸，突然咧嘴一笑，“正好，我这回带着这纸婚约向大魏求娶你最好不过！”
林福音身子一斜，差点滑倒在马车上。
才刚弄清了以前两人的种种，他就要求娶？
这和她预料的根本不一样啊！
“你这回来大魏就是为了……”林福音极力的想要坐直，身子却软的很。
“我此次前来大魏就是来求娶你的，否则我为何这么急着过来？”皇甫瑾截住了林福音的话音，唇角一弯，林福音手忙脚乱的动作取悦了他，很是好心的伸手扶了她一把。
“不会……吧？这个时候？你确定？”林福音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得到了皇甫瑾的确定，其实她心里当然是高兴的。
只是也很担心，皇甫瑾中了巫毒忘记了她的事情总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若是两人慢慢重新培养感情她当然不怕，如今皇甫瑾这样雷厉风行的来大魏向她求亲，她心里反而十分不踏实。
所以，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撕扯着她，让人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这时，林福音心里才咒骂起皇甫牧来，若不是他给皇甫瑾下了那种可怕的巫毒，今日她也不会如此忐忑了。
但皇甫瑾却觉得这个时机十分好。
“这个时候怎么了？我年纪大了，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正该是男婚女嫁的时候，难道这个时候还不好？”皇甫瑾皱了皱俊眉，看着林福音疑惑的问，“难道你稀罕等到高龄才嫁人？嗯……你可是要等到三十而立才嫁？”
林福音鼓起腮帮，差点对他说了一个“滚”字。
这厮毒舌的功力又精进了一层了。
在大魏，女子真要等到三十而立还没嫁人，还不知道被人怎样戳着脊梁骨议论呢。
当然，曾经她是不介意的，在现代三十结婚的女子很多，她也觉得没什么。
但她现在是古代啊。
况且，她现在才双十年华可好？
离而立之年还有十年呢，这厮说的这么夸张，分明是故意拿她打趣的。
嗯，虽然加起上辈子的年龄，她如今确实是个四十多的老阿姨了……
想到这里，林福音再偷瞄了一眼眼前男人的盛世美颜……她的老脸上就浮出了一抹不自在来。
皇甫瑾虽然说他年纪不小了，其实也才二十多岁，这个年纪的男人，可谓还是个小鲜肉呢。
其实，是她自己赶上了老牛吃嫩草了……
“你没话说了那就是同意了。”皇甫瑾见林福音又不知道云游到哪里了，便自古自顾的点头，“嗯，你说我是向你们大魏皇帝陛下求亲好，还是向你当做母亲一般敬重的若水长公主殿下求亲好？”
这个他都打听好了，就看眼前这个丫头的意思了。
“咳咳……那个，我们是不是要再培养培养感情再谈求亲的事情？”林福音清了清嗓子，认真的看着眼前同样满脸认真的男人。
“培养感情？我们以前的感情很深厚……嗯，难道音儿还对我不信任？”皇甫瑾正色的看着林福音。
“也不是这样。”林福音斟酌着用词，“我是觉得你不是已经将我这个人忘记的一干二净么？你总要再次确定你对我的心意，再来谈婚姻大事吧？”
“你很好，我对你也很有心意。”皇甫瑾挑起俊眉，万分认真的说道。
林福音忍不住抚额。
她觉得她想表达的意思皇甫瑾根本没有弄明白。
这回他要求娶她和以前两人浓情蜜意的时候根本是两样的心思，两样的感觉。
“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皇甫瑾见林福音蹙着眉，一脸奇怪的神色，心里也紧张了起来。
当然，这种紧张的感觉也就一闪而逝罢了。
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若是她同意他会怎么做，不同意他又会怎么做。
真要到那个时候，也由不得她了。
嗯，尽量，他会尽量让她不要有任何担忧的嫁给他就是了。
“其实，要是你不中皇甫牧的巫毒，我是很高兴你这回来大魏求娶我的。只是现在……我这心里总觉得一个槛难以越过。”林福音微微沉吟后，看着皇甫瑾，希望他能明白她现在的心思，“我怕你以后万一后悔了怎么办？”
也谈不上是矫情，从如今的皇甫瑾这边看，他算是刚认识她不久的男人，即便有以前的基础，但那只有她记得，而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有那个记忆，这就很不一样了。
对她来说，皇甫瑾一直是她熟悉的爱人，但对现在的皇甫瑾来说，她却不是他一直熟悉的爱人。
在这个前提下，他这么快的来求娶她，给她的感觉像是闪婚的那种感觉。
她也罢了，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就怕皇甫瑾日后想起来会有什么……
多的林福音也不敢想，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就开始感觉一阵郁躁了。
而皇甫瑾听了她的话后，只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随即道：“音儿，你只要不怀疑我真心要娶你为妻的心思即可，至于要培养感情我也不反对，你嫁与我后，一样可以培养感情。只是现在，我确定，肯定要求娶你为妻！”
什么孟不凡，什么皇甫牧，还有一个什么李一的……
嗯，他做事果断干脆，求娶成亲也是一样。
干脆的承认了也罢，实在是他很不放心的很呐！
林福音被皇甫瑾直白的话说的老脸一红，心想皇甫瑾这厮还真挺会说的，先成亲后培养感情……
这不就是古代婚姻中最普通不过的模式么？
心里很甜蜜呢。
见她脸红，皇甫瑾心情也变得极好，却也不逼迫她回应，“你可以再好好想想你的心意，或者你其实已经心里同意了，那就好好想想你有什么要求我做的。只要是你要求我做的，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做到，当然你要我死那是不可能的，我可舍不得你做寡妇……”
“闭嘴吧你！”林福音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干脆扑过去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嗔道：“这么大的人了，说话也没个顾忌！”
真是无语的很！
这厮是在诅咒他自己呢，还是在诅咒她呢？
“嗯，你这是愿意了。”皇甫瑾挑着眉，唇角漾起一个笑窝，顺手将人怀在他的怀里。
林福音打开了他的手，从他怀里挣脱开来，瞪他：“若不是担心你，我当然是愿意的了，这个以前我们就说好的。”顿了顿，神色认真起来，“以前若水长公主太过担心我，还有担心你是北戎亲王，多少有些防备，后来她看清你我之间的真情意，也就没有再反对了。”
“你没有必要担心我，我这个人最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皇甫瑾一本正经的坐起来，凤眸里闪过坚定的光芒，看着她道：“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要来认真的做一件事，你要知道，哪怕是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我也没有如此认真过。”
林福音觉得鼻子一酸，某种感动在心间鼓动，久久不得安歇……
她明白了，他不会后悔！
如此便好，她也就不怕了！
似乎感受到了林福音心情慢慢变得坚定，皇甫瑾心里也安稳了，没有听到雨声了，他就掀了一下马车车帘看了看外面。
“雨停了呢。”林福音看到了外面雨停，忍不住的说了一句。
皇甫瑾缓缓转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对于她的转移话题并不在意，即便忘记了她一次，他也知道，这个丫头是不能逼得太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