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有这样巧嘛？”皇甫翎一想到上次打劫了十几万斤的包谷米心里就肉痒痒，要是多来几趟，他都不用动用朝廷拨下来的粮草了，那些粮草正好卖掉，那银子……
但现在林福音和皇甫瑾这对冤家分明是来阻止他发财的！
越想越生气，皇甫翎脸也板了起来，冲林福音低喝：“嘉和郡主，你和皇甫瑾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你堂堂北戎王爷，用军队明着抢人家的商队，你好大的脸！”林福音觉得这个皇甫翎不但蠢，脸皮还厚，心里越发瞧不上他。
但皇甫翎一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还。
“嘿！那些商队的人本王都让人杀了一个不剩，谁能说本王什么？”皇甫翎冷笑，“到了我们北戎做生意，就要有死的觉悟！你当我们北戎儿郎是你们贪生怕死不敢招惹这个，不敢招惹那个的怂蛋软包啊！”
林福音见他当着她的面羞辱大魏，脸色也沉了下来，“本郡主看你才是个蠢蛋憨货！你就知道，那不是别国故意将带着疫毒的老鼠送到你们北戎境内？”
当然，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林福音不过是想让皇甫翎闭嘴。
皇甫翎果然闭嘴了，因为他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毕竟北戎对他周围的小国都不友好，就是他都亲自带兵时不时的去欺负一下周边的小国……
“哼！他们敢这样做，老子灭了他！”皇甫翎又觉得受了侮辱。
林福音见和他讲不得道理，就冷笑：“你说要灭了他们，就真的那么自信你们周边的那些小国就没有别的招对付你们？要我说，若是人家用疫毒对付你们的话，那他们自己国家的人就不怕这个疫毒，到时候是人家灭了你们，还是你们灭了人家还不定呢。”
皇甫翎愣住了。
“依本郡主看，你们北戎最好学我们大魏少欺负小国，和小国和平共处岂不是好？”
林福音并不是非要说服这个皇甫翎，毕竟侵略别的小国也不是他一个王爷做得起主的。做主的都是北戎老皇帝罢了。
皇甫翎被林福音七拐八绕的也不知道带到哪里了，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福音见他呆愣，也没理会他了，和老军医商量起给已经染了病的人怎么治疗。
林福音自己是有几个治疗鼠疫的方子的，但前世对“黑死病”这种传染性的病症还真的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治疗这种病最合适的方子。
她只了解过鼠疫大概分为四种，按照传播的途径不同，分为腺鼠疫、肺鼠疫、轻型鼠疫和败血症。
最可怕的是肺鼠疫，因为潜伏期最短，被感染后一天一夜的时间大概就能发病了，而被感染者会吐出粉红色泡沫痰，通过这种飞沫传播的速度就更快，致死率越大。
林福音从老军医的口中了解到，大营里染了鼠疫的患者并没有这种状况，她微微松了口气。
但还是很担心，因为会交叉感染，一切都有可能。
所以现在是在和时间赛跑。
根据从老军医口中了解到的，林福音按照腺鼠疫的病症给开了药方子，老军医如获至宝，也不和站在一边的皇甫翎请示，直接拿着林福音开的药方子找药童去了。
皇甫翎见老军医急匆匆的跑了，就瞪着林福音问道：“嘉和郡主，你这药方子真的有效？”
他倒是希望林福音的药方子有效呢，这样的话他的大营里也能少死一些人了。
也就不怕这该死的瘟疫了！
“我倒是希望有用，但不管有用没用，试了总比不试好，万一有效呢？”林福音一边说，一边坐下来继续写了几个药方。
这是万一第一个药方没有用，可以有替代的药方试一下。
皇甫翎见她真的是为了瘟疫这件事尽心尽力，心里对她的看法又敬重了一些。
他走到林福音身边，低头看着认真书写的小姑娘，看到她握着毛笔，字迹清秀隽永，又看到她写的全是药材的名字，连连点头。
“嘉和郡主，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这老鼠身上带着疫毒？是不是所有的老鼠身上都带着疫毒？”没有针锋相对的时候，皇甫翎倒成了好奇宝宝，开始问林福音鼠疫的问题。
林福音见他终于正视起来鼠疫这个问题，就停下毛笔给他略微解释一下。
“并非是所有的老鼠都带着疫毒，带疫毒的老鼠很快就会病死，但吸食了带疫毒老鼠的跳蚤就会离开这个死去的老鼠，找到其他的活体去寄生，所以一旦被这种跳蚤叮咬过的活体，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十有八九会得鼠疫，而后死掉。”
“这么说，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被带疫毒的跳蚤叮咬后染上病的？”皇甫翎瞪大了眼睛。
他做梦也没想到瘟疫是这样发作起来的，对于医学知识几乎为零的北戎贵族来说，林福音的这个说法简直颠覆的他的三观。
在他认为，瘟疫只所以发作，是老天爷对人类的惩罚……
“也许最先几个得了疫病的人是接近了粮仓，被死鼠或者病鼠身上的跳蚤叮咬了，但后面大范围的传染可能就是飞沫传染了。”林福音想了一下声音低沉起来。
皇甫翎完全不知道她后面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盯着她的脸问道：“飞沫？飞沫传染？那是什么东西？”
林福音皱了皱眉，还是解释给他听了，“简单来说就是染病的人咳嗽、打喷嚏、说话时，甚至呼吸时，会喷出温暖而潮湿的液滴，这里面有疫毒。这疫毒就会漂浮在空中，遇到新的健康的人就被传染了，哪怕是王爷你，你就算千防万防，你防不住飘在空中的疫毒，所以这传染的才会这样快。”
其实林福音还没说完，皇甫翎的脸色就煞白煞白了，“那照你的意思，谁也逃不掉了？”
“所以，你们的人按照我说的做，那烈酒呢兑上温开水，到处喷洒吧。哪怕是被隔离起来的粮仓也要这样做，平时你们都注意用胰子洗手，别碰裸露在外面的东西。”林福音瞥了他一眼后，继续书信方子。
心里其实在暗暗偷笑，希望这样一说，皇甫翎不会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阳奉阴违了。
“好，我一定让大营里的士兵们都按照郡主说的去做……”皇甫翎紧张的双手颤抖，也不用本王做自称了。
林福音倒是沉稳的很，点头道：“嗯，那王爷就快去下命令吧，别让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害了大家。”
“绝对不会！这件事本王亲自盯着！”皇甫翎立刻保证，他可不想死啊，更不想得了那可怕的瘟疫而死，不过想起了一件事他又为难起来，“可是这烈酒和胰子，我这大营里也不多啊！”
林福音就在等他这句话呢，闻言将头抬起来，看着他十分严肃的道：“那你就用银子买啊！你将你大营里发作瘟疫的事情上报给你们皇帝陛下，请求他给你拨银子不就成了。”
“是，好，好！就这样……”皇甫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心里一松，但又有一个难题让他脸色不好看了，“可是郡主啊，我就算有银子，也不知道在哪里买啊！”
林福音闻言杏眸里闪过一道璀璨的光华，她故作沉思的偏着头想了起来，皇甫翎则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哦，我上次听你们瑾亲王说过，他在他的封地里有酿造和制作胭脂水粉的作坊，你可以去问一下他，看他的作坊有没有酿酒的和制作胰子的，有的话你就找他买去。”林福音说完后就垂下了眼眸，唇角得意的弯起来。
第五百六十七章说服皇甫翎（七）
这个时候，她就不信皇甫翎不去找皇甫瑾买烈酒和胰子，这生意不用想也很大，而这么大的生意，相信皇甫瑾一年到头也遇不到一单。
林福音心里正在替皇甫瑾高兴，皇甫翎已经一阵风一般的旋走了，他要去找皇甫瑾商量买烈酒和胰子的事。
皇甫瑾写好了给北戎老皇帝的折子后，就看到皇甫翎一阵风的闯进来，他皱了皱俊眉，并没有先开口，只是淡淡的扫了皇甫翎一眼。
心里却有些无奈，却也十分甜蜜，他明白这是他的小姑娘在为他谋福利呢。
当然，他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心意的。
皇甫翎见他这样沉得住气，心里暗咒，却换上一副笑嘻嘻的嘴脸，“五皇弟，我听嘉和郡主说你在你的封地里有酿酒作坊和胰子作坊是吗？”
皇甫瑾斜了他一眼，淡然问道：“怎么，大皇兄终于相信嘉和郡主的话了？也终于对这场瘟疫上心了？”
对于皇甫瑾明着温和，实则讽刺的话，皇甫翎厚脸皮的笑了一下，“瞧五皇弟说的，我当然是相信嘉和郡主的，当然也对这场瘟疫上心的，你就说你有没有大量的烈酒和胰子就好。”
皇甫瑾站了起来，看了他半晌，在皇甫翎心里逐渐紧张的时候，才终于开口了，“怎么，大皇兄想买？”
皇甫翎见他一开口就是问他买不买，瞬间心里大骂，觉得皇甫瑾实在是小气的不得了！
但脸上还装作一副震惊的模样，嘴里哭穷着：“哎呀，这是为了北戎啊，用你一点酒和胰子还用买吗？”
皇甫瑾就知道皇甫翎会耍赖，也不气怒，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淡声道：“那可不是一点。要说起来，本王为了自己封地上的百姓可以不要银子，但这场瘟疫说到底是大皇兄带来的，本王不找你赔偿已经是看在兄弟的面子上，至于你大营内需要的巨量的烈酒和胰子，你还想本王送给你不成？”
皇甫翎听到皇甫瑾机锋毕露的话后，脸色一僵。
他想起了林福音说过的，这场瘟疫搞不好就是他劫了外国商人的包谷米造成的，要是皇甫瑾到时候真的在朝堂上和他掰扯，他的过错就大了。
说不定那就真的被父皇打成庶民，还是再也爬不起来的那种。
一想到这里，皇甫翎不由得震颤了几下，忙对皇甫瑾道：“好，好，五皇弟你先别生气，我来想办法！”
皇甫瑾见敲打到了他，也就不多话，坐在那里喝茶。
至于他的折子已经让人带出去送往北戎皇城去了。
“五皇弟，你看我上奏父皇，就说瘟疫爆发，请他派御医来，顺便给本王拨些银两如何？”皇甫翎眼珠子一转，想好了说辞问皇甫瑾。
皇甫瑾哪里不知道他打的小九九，直接一句话顶了回去，“这是大皇兄的军务，本王无权干涉，你自己做主就好。”
说完放下茶盏站起身来，“本王要去看看嘉和郡主，大皇兄随意。”
皇甫翎看着已经迈出营帐的皇甫瑾，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只好硬着头皮去写他的折子去了。
皇甫瑾去了林福音那边后，林福音又告诉了他皇甫翎打劫人外国商队粮食的事情，并告诉他瘟疫的来源极大可能就是从那外国商队粮食里传出来的。
紧接着她又将鼠疫的常识简略的和皇甫瑾介绍了一遍，并将她新折磨出来的几个治疗鼠疫的方子誊抄了一份皇甫瑾。
“你快将这几个方子交给李老太医，还有尽快查一下可还有别的外国携带了粮食的商队进了北戎。”林福音飞快的对皇甫瑾交代。
“你放心，这些事我都想到了，立刻派人去办！”皇甫瑾珍重的从林福音手里接过方子，郑重的对她保证。
只要皇甫瑾答应了去做的事情，林福音都很放心，催着皇甫瑾去办事情，自己也继续和老军医研究药方的事情。
那老军医以前也研究过瘟疫的病症，但还没有见过“黑死病”这种瘟疫，用药也极为保守。
况且为了遵守皇甫翎的命令，只给那些病症轻的熬药送药，那些快不行的就等他们死了拉出去埋了而已。
但林福音认为，那些染病最严重的病人都被判定为必死的结局了，可以用药再大胆一些。
哪怕不能完全救活他们，就算是拖着让他们不会那么早死，也算是进步。
说句不好听的，完全就是将那些已经判了死刑的病人当做了试药的对象。
但老军医却觉得这样十分残忍，让那些已经快死的人承受了太多的痛苦，就和林福音争论了起来。
林福音这个时候态度十分强硬，虽然她尊重老军医的想法，若是可以她也不愿意拿那些被判了死刑的病人做试药的对象，但若是能试出克制鼠疫的药方，那就是最大的善事了。
“郡主！我们北戎人对将死之人十分仁慈，您不能在他们临死之前还强加他们痛苦！”老军医态度激动，“您是大魏人，不懂我们北戎人的事，我们北戎人若是在临死之前还被强加痛苦，那是会死不瞑目，是会坏事，是会报复的啊！”
林福音听了这老军医的话后，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人死不瞑目会报复，他的意思不就是变成了厉鬼什么的嘛……
虽然她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但还是要尊重人家的。
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林福音认真的看着老军医，“军医老伯，其实我想那些染了病被隔离等死的人也愿意试一试吧，万一成功了就捡了一条命啊。”
老军医闻言一愣，他倒是没想过那些染病之人的想法。
先前他想的是将那些接触过染病之人
“可是就算我们熬了药给那些已经染病要死的人，也没有人敢送过去啊。”老军医想起被隔离的等死的那个大帐，也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林福音能想象得到那是怎么样的光景，也许被称为地狱也不为过。
但她还是得给那些等死的病人想办法才行，即便真的救不了他们，也尽力了。
更是因为她现在需要有人来试药，若是试药成功，能救很多很多无辜的人！
“这样吧，让那些刚染病的病人将药送到重度隔壁区，不要接触他们，放在那里就走，然后回来用烈酒全身喷一遍。”林福音道。
老军医想了想，还是没点头。
正好皇甫翎也写好了朝朝廷要银子的折子过来了，看到老军医一脸凝重，忙问两人在商量什么事情。
林福音就将她的想法对他说了，皇甫翎当下就抚掌赞成，“好啊，为何不做？嘉和郡主说的对，万一成了呢？就算不成，能为后人试了药也是他们的功德了。”
皇甫翎他想的都是他的利益，这人已经死了那么多，他正不知道怎么对老皇帝交代呢。
若是让这个林福音试一试，也许成功了，能救了更多的人，这也算是他的功劳一件，将来可以拿着试出了治瘟疫的药方这个噱头，也好堵了一些人的嘴巴。
老军医见皇甫翎都同意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赶紧答应下来，在皇甫翎的催促下，忙着找人熬药分派任务去了。
皇甫翎搓着双手看着林福音呵呵的笑，“嘉和郡主，现在本王觉着，你真是本王的福星呐！若不是有你，本王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实在是没有经历过这样可怕的事啊！”
林福音懒得搭理他，这事为何皇甫瑾处理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