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黑色雾气……似乎真是魔气。”伽禾有点不敢确定,扭头去看阎贝,示意她快点过去瞧瞧。
他倒是相信她,可陆云凡和月华却不敢相信,还没等阎贝过去,陆云凡就已经把袖子放了下来,将伤口遮挡。
“且慢!”阎贝不得已起身,看着陆云凡警惕的眼睛,认真问道:“若是不知本宫身份,你可愿相信本宫?”
那自然是愿意的,可惜……她现在的诛辛,而不是阎姑娘。
陆云凡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
阎贝无奈,只能重新坐了回去,问道:“那太子殿下现在安全回到天庭了吗?”
现在这件事可不只是天庭大将军遇袭那么简单,一旦扯上日曌,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所幸,日曌没事儿,陆云凡说:“我昏迷前,收到了子辰上仙的信号,太子应该已经安全回到天庭。”
“你们是在说谁?日曌吗?”
阎贝正准备接话,一道清亮的童音却突然出现,打断了屋内的对话。
这声音阎贝可熟悉了,惊讶的同时,立马扭头往门口方向看去,便见一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孩从门外走了进来。
“母后!”一进门,瞧见了她,立马激动的朝她跑了过来。
一股气冲到她面前,本想一头扎进她怀里,但又怕她不喜欢,只好小心翼翼的伸出小手攀上了她的手臂,站在她身侧,低声邀功似的说:
“鄞儿听说母后一个人来了邺城,怕您无聊,便自作主张,过来陪您。”
“辛妹,这位是?”伽禾疑惑的看着一身黑的东篱鄞,许久没去魔宫的他,一下子竟然没认出来这是谁。
阎贝看了东篱鄞一眼,见他一脸讨好的笑,到嘴的质问硬是给咽了下去。
抬了抬下巴,正要示意他去给伽禾见礼,一位鬼差便急慌慌的从门口跑了进来,“扑通”跪地,战战兢兢地看着伽禾,哭丧着脸说道:
“大王饶命!这位小爷自称是姑奶奶的小子,魔界二殿下,不顾属下阻拦,硬是要冲进来,还打伤了两名鬼差,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大王饶命!”
听见这话,又结合刚刚东篱鄞的动作,伽禾总算是知道这个黑衣小子是谁了。
见此,阎贝赶忙将东篱鄞给推了出来,“无礼的小子,还不赶紧给你舅舅见礼!”
伽禾听见这话,一边挥手示意哭丧的属下快点滚下去,一边摆手连连说不用这般客气。
东篱鄞听他这么说,已经弯到一半的身子居然还真又直了回来,只搞得伽禾尴尬不已,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谁叫人家把他的客气当真了呢?
他难道还真要和一个小屁孩见识?
阎贝看着气氛,那是再也坐不下去,交代陆云凡可以来魔宫找自己调查后,直接同伽禾告辞,牵起东篱鄞便离开了邺城皇宫。
刚出宫门,流萤和魏青魏紫三人便焦急的迎了上来,一个劲的请罪,说自己没能拦住二殿下,请求责罚等等。
阎贝扫了东篱鄞一眼,这小子居然没事人一样冲她笑,小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可怜又欠揍。
到底是外人地界,阎贝忍着没有发作,回到魔宫,把这小子推入屋内,把东篱珂提溜出来,大门一关,可怕的气氛立马升腾。
东篱鄞暗自咽了一小口口水,看着靠在门后的阎贝,无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
“母后?”他小声唤她,神情依旧是那般小心翼翼。
阎贝皱眉,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待足够冷静后,这才动身坐到椅子上,端起茶水,有一下没一下的喝着,就是不应他。
突如其来的寂静,仿佛让整个空间都回到了记忆中那段黑暗的日子里,东篱鄞快步走到她身前,努力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她,心底突然涌上一股无名的恐惧。
“母后?”他伸出手,轻轻用两根手指碰了碰她的衣裳,小心问道:“是鄞儿惹母后生气了吗?母后您为什么不说话?”
阎贝咽下嘴里的茶水,垂目看他,他立马开口道:“鄞儿知道错了,鄞儿认错,母后不要生气好不好?”
“知错?”阎贝挑眉问道:“你哪儿错了?”
“这……”东篱鄞卡壳,一下子竟然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又怕她生气,赶忙胡乱想了个理由,便答道:
“鄞儿错在不该对舅舅那么无礼,母后,鄞儿下次一定改,再也不这样了,您不要不理鄞儿好不好?”
然而,他的祈求对她完全没有作用,她依然冷着脸,用她那双黑眸无情的注视着他。
许久,久到东篱鄞以为自己就要再次失去母亲时,她终于开口了。
“你多大?”
“一千岁。”东篱鄞听见她开口,立马惊喜的笑着回答。
母后还理他,她还理他!
阎贝见他居然还笑,脸色立马又黑了下来,“你可以认真一点听我说话吗?”
“嗯嗯!”几乎都不用想,他立马收起惊喜的笑容,认真站在她面前,睁着那双黑黝黝的大眼满是濡沫的望着她。
“东篱鄞,你还只是一个孩子。”阎贝看着他的眼睛,严肃说道:“一个孩子,在我这里是没有自保能力的,需要父母监护。”
“所以,你不能在没有告知家长,也就是我,或者是你哥哥嫂子的前提下,独自一人离开家。”
“我有带着流萤。”他不是一个人。
“她能保护你吗?”阎贝冷声反问。
东篱鄞摇头,丝毫没有犹豫的说:“她连她自己都保护不了,我本来不让她跟上来拖后腿,但是她非要跟来,我没办法,只能让她跟着了。”
第1088章 你要相信我
听到他这个充满嫌弃的解释,本来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阎贝再一次被他惹怒了。
“东篱鄞,不信你不懂我的意思!”阎贝俯下身来,视线与他齐平,认真道:
“你别伪装你自己,在我这里,所以伪装全是假象,你应该很清楚的对吗?”
“母后?”他猛的往后退了两步,就像是从没认识过她一样,诧异的说:“鄞儿不明白您的意思。”
“你以为我是怎样的人?”阎贝突然换了话题,这令东篱鄞感到十分不安。
他下意识将帽兜戴了起来,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这样他才敢重新打量她。
漂亮的黑眸里,盛满了好奇,没有他惧怕的无所谓。
看着这样的目光,他很清楚的知道,她很期待他的回答。
可是……真的能说出来吗?
“说了母后会不见吗?”他突然如此问道。
阎贝一怔,不过很快就恢复自然,点了点头。
见此,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口说:“母后是一个很美的人。”
“嗯,继续。”
“……”
“这就没了?”就这一句?
东篱鄞点头,就这一句!
阎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迅速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那你觉得,我值得相信吗?”
“母后,您今天有点奇怪。”东篱鄞突然歪头来了这么一句,阎贝心头一跳,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的表现有点太不像诛辛了。
果断把脸拉长,腾的站起身来,不悦的扫了这个把自己藏在帽兜下面的小子,阴森森的警告道:
“你最好不要质疑我!”
言罢,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大手一挥,房门应声打开,抬步跨了出去。
“母后!”他突然急了,赶忙追上来,却被阎贝抬起的手止住了动作。
“你站住!”阎贝喝住他,收回手,没有回头,眼睛直视前方,幽幽道:
“鄞儿,你是从我肚子里钻出来的,你是什么样的性格我很清楚,所以,不要再在我面前露出那种不属于你的模样。”
“你且好好想想,别跟上来,想好了再来找我。”
说完这话,阎贝便走了,只余下东篱鄞一人站在阴影里,神色莫测。
“我只是想讨好您,难道这也有错吗?”他不解的低声呢喃道。
站在门口的丫鬟听见了他这话,倒也真是有点心疼他,忍不住小声的说:
“殿下,太夫人最不喜欢被人欺骗,若按照以往的脾气,此刻恐怕早已经大发雷霆。”
“只是因为是您,她才没有发作。”
“是吗?”东篱鄞那双阴冷的眸子突然扫了过来,里头写满了不相信。
丫鬟被他这双眸子盯着,只觉得头皮发麻,但话已经说出口,她只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
“殿下,没有哪位母亲会真的生孩子的气,太夫人也只是担心您一个人会遇到危险,怕您下次再犯,所以才会这样。”
“你是说……她担心我?”东篱鄞诧异问道。
这一刻,他看起来与一个充满疑惑的孩童并没有分别,丫鬟终于敢大口喘气,连连点头,应道:
“自然是的,太夫人不但担心您会遇到危险,还担心您失去自我。”
“有这么担心?会担心得那么多吗?”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
“所有母亲都这样吗?”
“可是之前奶母说,母后她不是别人,她和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别人有心,她没有,是真的吗?”
听见他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丫鬟吓得慌忙跪了下来。
这个话题已经超纲,再不是她一个小小丫鬟可以妄议的!
“哈!”他讥讽笑道:“你胆子可真小,连这都不敢说。”
丫鬟任凭他嗤笑,只能努力将脑地低下去,降低存在感。
“母后身边的人,说话总是向着她的呢。”东篱鄞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瞧见丫鬟吓得就差趴下了,这才觉得心满意足。
看啊,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果然是很讨人厌呢!
丫鬟欲哭无泪,开始后悔自己多嘴,可惜这天底下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东篱鄞并没有因为她的求饶就放过她,而是蹲下身来,满眼好奇的看着她,继续追问:
“你告诉我,我奶母是怎么死的?说出来我就让你继续活着。”
“反正我杀了那么多丫鬟,母后也没有要拿我怎么样呢~”他戏谑的补充道。
此刻,丫鬟只想在内心大喊一声:这个小魔鬼!不愧是从太夫人肚子里钻出来的,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将太夫人的恶毒学了个十成十!
“你不想说吗?”久久等不到回答,东篱鄞笑着问道。
那双骇人的黑眸死死盯着她,让她清楚的知道,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殿……殿下,黄婆婆她,她与太夫人有旧愁,之前一直潜伏在您身边,太夫人为了您的安全,一直没有动她。”
“可是,可是那天,那天的事情实在是让过了,太夫人便把黄婆婆招到琉璃宫……没想到那黄鹂突然取出武器欲杀太夫人……”
后头的事情,丫鬟就算不说,东篱鄞都知道。
只是前一段话,他从来不知,也未曾听人说起过,更没有想到父亲逝世前亲自为自己挑选的奶母,居然与母后有那么大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