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贝原地摊手,表示原始种田这种事情,自己真的的两眼懵逼。
要说让她拿两瓶营养液在空中稻田里晃悠晃悠,有解说机器人在,她可能还能体验一下亲自照顾稻子带来的成就感。
可要她弯起裤脚走下软乎乎,臭烘烘,黑不溜秋的泥田里,进行古老的劳作行为,对她这个未来人来说,会不会具有挑战性了点?
不行!赶紧先看看任务目标再说,搞不好是任务目标在那些土地主家里,那她就可以松口气了。
不过,看着眼前这个堪比平民窟的破旧房间,阎贝的心告诉她,她在做梦。
当然,也的确是做梦了。
因为这一次的任务目标居然和女主是一个村的,是一个小名叫做狗蛋,没有大名的三岁小孩。
狗蛋的爹爱读书,名字挺好听,叫做苏云琪,但却是天生的心脏病患者,身体弱得不行,堪堪参加了一次科举考试,得了一个童生身份,就再也熬不住,直接躺床上了。
幸好那时苏家老爹还有点家底,勉强给儿子找了个儿媳,可还没等到孙子生下来,苏家老爹就去了,留下苏婆子一个,因为太过思念丈夫,不久后也撒手人寰。
两老死后,儿媳生下孩子就大出血死了,这一下子苏家就去了三个人,只剩下身体不好的苏云琪和那个顶着煞星名头的孩子。
孩子只有爹没有娘那怎么行?
于是,在狗蛋满一岁后,他爹苏云琪在村里七大姑八大姨的劝说下,取了一个刚嫁过去丈夫就死了的年轻寡妇,小阎氏。
那寡妇模样长得好,刚嫁过来时还对狗蛋和模样周正的苏云琪都挺好的,可少女的幻想终究是幻想。
苏云琪身体弱,每个月的药钱都要去一大笔银子,加上一岁多点的狗蛋正是要吃东西长身体的时候,苏家那最后一点家底很快就花得精光。
不得已,对苏云琪还有些感情的小阎氏只好把苏家三进大院的祖宅给卖了,换取银钱准备再给苏云琪好好看看病。
可心脏病哪里是那么好医治的?当生活的绝望全部压在一个还不到十八岁的女人身上时,打骂孩子就成了她唯一的发泄口。
求医无果后,小阎氏就变了一个人,一有不快就打骂孩子,才两岁多点的狗蛋,除了脸,身上没有一块好地方。
可偏偏苏云琪身体弱,就算是发现了小阎氏的做法,一次两次被阻拦下来,可之后却还有三次四次。
次数多了,苏云琪又是个躺在床上的药罐子,哪里能够次次护着?
只可怜了狗蛋,小小年纪便做起了大人才做的活计,打扫院子,喂鸡喂鸭等等还不算,还要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帮小阎氏洗衣服。
加上他煞星的名头,正是想玩的年纪,却没有一个玩伴,每天面对的全是生活带来的黑暗面。
第0273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不过在女主穿来过后,发现这家婆娘这么过分,曾把狗蛋带回家里去照顾过两天。
这两天,也是狗蛋生前最开心的两天,有粥喝,有糖吃,还得了个鸡蛋,和一身可以蔽体的衣裳。
因为,从女主家回到自己家里后,被女主在村民面前骂了一顿的小阎氏,迁怒之下,把这个可怜的孩子失手打死了。
之后,苏云琪气得直接吐血身亡。
虽然最后小阎氏也被女主以杀人罪送进县衙大牢,抑郁而死。可狗蛋那个年纪小小,还受过许多苦的可怜孩子,终究还是死了。
死的时候,只有一张凉席裹着,孤零零被族人葬在一个小土坡上。
剧本看到这里,阎贝已经知道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打开个人面板上的小镜子一看,果然,正是小阎氏。
瘦巴巴的身材,皮肤因为常年劳作被太阳晒得黑黝黝的,一双手更是粗糙得不似一位二十岁年轻姑娘。
不过五官轮廓与她的脸一样,一双黑眸亮晶晶水润润的,虽然又黑又瘦,但并不觉得又多难看,反倒有种健康美。
只是眼下那点乌青略显憔悴,可见平常的生活一定让她操碎了心。
苏家原先是有点家底的,后来买了祖宅,也还剩下五亩良田,三亩菜地,一亩沙地。
按理说,要是家里有个男人帮衬着一起打理这些田地,苏家日子都不该过成现在这个样子,可偏偏苏云琪身体弱不说,他还从没有侍弄过田地里的事情,压根不会种地。
小阎氏就算是再厉害,她一个女人也种不了这么多地,只侍弄了两亩良田和一亩菜地,其他的租给村里人,收两层粮食做租金,偶尔给苏云琪拣点药熬日子,勉强过活。
在如此重压之下,苏云琪所有的怨气没处发泄,只好拿眼前的狗蛋当出气筒。
虽然她也是个苦命人,但是虐待孩子这件事情,阎贝是半点同情都升不起来。
她大可离开这个家,离开苏云琪,丢下父子俩独自过日子,也不该拿一个孩子出气!
想到剧本里小阎氏对狗蛋的那些虐待,阎贝无端就来气儿。
可偏偏现在她的身份就是小阎氏,她想要解气也不能自己打自己,还真是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不吐不快。
“呼~”长长吐了一口气还觉得有些憋闷,阎贝干脆从这间破房间里走了出来,准备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可刚出来,入眼是便是乱糟糟的院落,地上黄泥和水混在一起,偶尔两三点鸡屎黏糊糊的糊在地上,一只母鸡领着一只鸡崽子在院里到处乱转,旁边茅棚里还传出来浓郁的猪屎味儿。
这气氛,可以说是非常符合种田的设定了。
正对这片院子无从下脚时,右边主卧里传来几声男人的低咳声,好像刻意用手捂在嘴上,不想让是声音发出来,却控制不住发出声来的那种,声音很低,闷闷的,但阎贝愣是听出来一股子撕心裂肺的感觉。
听到这声音,阎贝这才猛然想起来自己家里还有一个病弱又无用的书生相公,感觉出咳嗽声中的撕心裂肺,赶忙朝那边走了过去,生怕他不小心呛着口水嗝屁了。
虽然说现在这个相公死了可能还对这个家好些,可真要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她做不到。
快步走进主卧,还来不及仔细观察一下这间屋子有没有开“天窗”,一股子药味并着屎尿的骚味扑鼻而来,呛得阎贝这过人的嗅觉差点失灵。
慌忙抬手扇了扇,又用袖子捂住口鼻,这才能继续往前进。
屋子里门窗全部紧闭,光线倒是比阎贝刚刚那间明亮一些,但里面却透露出一股死气沉沉的昏暗气息。
简简单单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一张床,家具也比阎贝之前那张好一些,只是不管是书桌还是书架,上面放的全是各种杂物或者药罐药碗,没有一本书。
书早就被小阎氏卖掉买药,自然是没有了。
阎贝先往床上扫了一眼,没寻到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屋里的咳嗽声没有了,有的只是极度隐忍的细微摩擦声。
迅速侧头往床背后看去,果不然,一只骨节分明,瘦得皮包骨的手出现在视线之中,它正紧紧攥着床头围栏,十分用力,青筋都爆了起来。
透过有些厚重的床帘,阎贝看到了一道半蹲着的高瘦身影,再想起这一屋子里的别样味道,立马背过身去,不自在的低咳俩声,这才试探问道:
“咳咳,那个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话落,身后没有回应,或许,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种事情实在是难以启齿,哪怕她现在的身份是他的妻子,他恐怕也开不了这个口。
许久,久到阎贝都等得快要睡着时,床后这才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衣服拉动的声音响起,又是很久一段时间过后,一道虚弱的男音这才出现。
“娘子,又要劳烦你一次了。”
劳烦什么阎贝心中自然已经有数,好不容易等到他开口,立马问道:“那我能过来了吧?要不要再给你准备一桶洗澡水洗一洗?”
似乎是没想到她后面还问了这么一句,床后面那个男人整个一怔,苍白的面颊上立马飘起红云,嘴上想拒绝,可身体却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得亏阎贝背后也长了“一只眼”,不然一般人恐怕都不会看得见他这个动作,只当他是无声的拒绝了。
不过现在气氛已经是十分尴尬,阎贝自然不会再让它继续尴尬下去,转身往床后面走过来,便见到了一脸憔悴,神情尴尬的苏云琪。
床后面是小阎氏为了方便苏云琪上厕所,放恭桶的地方。这会子恭桶已倒,里面的污渍全部洒了出来,苏云琪身上的衣衫都沾了一些,此刻正紧紧抓着床上的木方子,这才没有整个倒到这堆污渍上去。
阎贝看了眼他系得歪歪扭扭的衣衫,就知道自己等待的那段时间里这人在这里头干了些什么。
八成是因为咳嗽得厉害,肢体不小心撞到了恭桶,她刚刚等待时,他恐怕是在艰难的自己把脱下的衣衫系好。
看他这表情,搞不好身上也有点脏了。
第0274章 小萝卜头
无奈摇摇头,阎贝没去看苏云琪的表情,伸手把他从里头扶了出来,先让他坐在凳子上,没管那堆污渍,转身就先出去给他打了一盆水,暗自用法力弄得温热,端进来让他把脏衣服脱下来,洗一下身子。
苏云琪惊呆了,眼见阎贝撂下一句“脱衣服”就要上手来扒自己身上的衣衫,一张本就因为尴尬而染上颜色的脸,刷的一下全红了,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似的,被阎贝这大胆的举动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栽倒下来。
幸亏阎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重新把人给摁回椅子上,这才没摔倒。
苏云琪是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虽然书里说了,与妻子可以坦诚相见,但是那个坦诚相见可不是这个“坦诚相见”。
自打和小阎氏成亲过后,羞羞的事情都只含蓄的做过两次,就是洗澡什么的,也是两人各自洗各的,根本不存在说因为相公身体不好不方便,然后就让妻子帮忙的事情。
这一下子冷不丁遇到阎贝这种“不拘小节”的人,一时间有点吃不消。
不过,见他如此不配合,阎贝反倒是出奇的耐心,或许是同情他,或许是顾忌他男人的自尊心,再三动手都被推开后,阎贝直接转身走了。
临出门前,皱着眉头说道:“给你半柱香时间收拾你自己,如果半柱香后你还没收拾好,我就进来帮你收拾。”
说完,不去看苏云琪脸上那精彩的神色,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寻了把用竹枝做的扫把,打扫乱糟糟的院落。
正把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的水渍全部扫干净,一抬头,就发现大开的大门口多了个小脑袋,瞧见她望过来,立马又缩了回去,看得阎贝皱了眉。
“狗蛋?”阎贝试探着喊了一声,不多时,那个小脑袋又出现了,小手紧紧扒着门框,瘦得只剩下一双乌溜溜大眼的脸上全是畏惧。
“怎么不进来?”阎贝放下扫把,主动上前,没想到才刚动两步,门框上那个小小身子立马吓得浑身一抖,两只小手下意识抬起来,不停摇摆。
那小脸上极度恐惧的神色,看得阎贝立马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生怕吓到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长期的虐待加营养不良,才三岁多的孩子没比门槛高多少,又黑又瘦,顶着一个大脑袋,看起来好似随时都能断掉似的。
身上只披了一件用大人旧衣服做的褂子,松松垮垮的,把小小的身体框在里头,光着的小脚丫更是布满大大小小新旧伤口,看得阎贝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小阎氏,居然连鞋都不给穿一双!
似乎是阎贝暴露的情绪被小家伙察觉到了,不知道她是对小阎氏发火的他还以为那火气是冲着自己来的,大眼里的水花因为恐惧,大颗大颗落下来,满眼都是哀求和警惕。
阎贝见他这般,赶忙把情绪收起,尽量用不会吓到他的温柔声音,轻轻问道:
“怎么回来了又不进门?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很少见到后娘会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色,小家伙不但没有放松,反倒越发恐惧,小小的身子都快抖成筛子。
见他这样,阎贝真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虽然她一向对儿子总是没有那么温柔,可眼前这个儿子不一样,面对这样的他,她根本不能对他露出一点凶相。
可她越温柔他反倒越怕,这该如何是好?
难不成收起温柔,用小阎氏那张凶恶嘴脸对他?
刚升起这个想法,阎贝自己都立马摇头否决。
轻轻吸了一口气,阎贝收起过分温柔的面庞,不笑也不凶,面色平平的再次问道:“你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事?只要你说了实话,我就不打你。”
果然,这招奏效,奏效得让阎贝心疼。
因为小家伙一听见她这样说,留着泪的大眼睛立马一亮,那忐忑中带着欢喜的表情,看得她眼酸。
慌忙抬头望天,缓和一下情绪,这才把目光投到他身上,等他主动交代。
很快,一个小背篓就被他费力的拽了过来,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两根卡在缝隙中的青草。
每天早上小阎氏都会让狗蛋去打三背篓的猪草回来喂猪,可这背篓里却是空荡荡的,恐怕小家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这么害怕。
“谁干的?”阎贝想也没想便直接问道。
狗蛋这么小一个,又没有什么玩伴,自然不可能是他自己玩着玩着忘记去打猪草了,这其中肯定还有隐情。
阎贝不由得想起剧本中住村头那几个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熊孩子,再想到剧本中这些孩子总爱暗中欺负一下村里这个“煞星”,心里头立马堆积起一股火气。
不过有了刚刚的教训,阎贝并没有把情绪表达在脸上,压着火气,面色平淡的追问道:
“是不是村头那几个孩子干的?”
问着,瞧见狗蛋目中露出一抹惊讶,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狗蛋见后娘这次没有一下子就冲出来打自己,还给自己解释的机会,立马点点头,伸出小手指指了指村头那边,又指指空空的小背篓,努力把想要表达的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