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一片,身后的官员皆一脸惊恐的跪了下来。
膝盖跪着冰凉的积雪,赵忠贤却无半丝不快,他视线灼热盯着那马车,双目似乎看见了花团锦簇的前程愿景。
这可是离那个位子最近的殿下啊!
赵忠贤如是想到,眸光愈发热烈,“请殿下恕罪!”
他俯下身,额头贴近积雪,等待着车内那人的回音。
马车内,一身白衣的拓跋轻尘躺在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裘衣,双目紧闭,显然是睡着了,连日赶路,甚是疲乏,终于在到达目的地这一刻休息了起来,却是不知,车外跪着一群等待着他回音的下属。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
寂静……还是寂静。
赵忠贤的呼吸浓重了几番,他察觉了些许不寻常的气息,在官场打拼数十年的老油条忽然有些惶恐了。
怎么,殿下不搭理他呢?
莫不是真的怪罪与他了?
他有些想不通,脸色也有些难看,额头已经冰冷的麻木,于是,他狗胆包天的抬起了头,望向那辆马车。
凉风袭来,马车帘子忽的掀开了来。
他心下一惊,又快速的垂头。
“殿下正在歇息,勿要吵闹,直接领我们去州府吧。”一道轻柔的女声响起,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话落,跪在地上的众官员皆抬起了头。
一张妍丽的面容就这样闯进了他们的视线,女子身着红色锦衣长裙,曲线玲珑,风姿妖娆,眸光高傲,飞凤一般的璀璨华贵。
赵忠贤眸光转了又转,脑海中已经猜测了无数次这女子的身份,最终归结为一点——这是二殿下的如花美眷。
美眷啊…那就更不能得罪了。
不过一瞬间,赵忠贤便扬起了笑脸,三分谄媚七分敬仰的说道,“姑娘说的是。”
林晚晚已经享受了不少这样的目光,从盛京到岭南,一路许多官员都用这样的讨好的目光看着她,只因她站在拓跋轻尘的身侧。
她爱惨了这种感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高高俯视着一切。
“继续启程。”她眸光一撇,讥讽的看向众人,掀开帘子进了马车。
赵忠贤丝毫不在意那一轻瞥,立即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雪花,对着身后的官员说道,“速速让开!”
队伍又开始前进了。
这次,马车周围多了一群官员,以赵忠贤为首,在空旷的积雪上行走。
咯吱咯吱
车轱辘撵着积雪在街道上驶过,路上行人被这阵仗看的不明所以,索性停下脚步,望着那马车,试图寻找这突然到来的客人身份。
“你看啊,身后那一群士兵护驾,铁定身份不低!”
“废话,估计是从京都来的。”
“是谁啊?”
撑着伞的路人挤在一起小声讨论着,雪花纷纷扬扬,带着冷气,却浇灭不了一颗好奇灼热八卦的心。
马车行驶三分之一的时候,转了一个弯道。
砰
砰
砰!
接连四五声震动在街上响了起来,马车颠簸的不像话,摇摇晃晃的,厚重帘布也被晃起。
“何人惊驾?”
身侧的赵忠贤最先吼了起来,提着袍子就跑在最前面,声音在街道传了起来,显得甚是愤怒!
马车的震动将拓跋轻尘猛地惊醒,他眸光掠过几分恼怒,端正坐起,摇摆间,忽而,手臂被人紧紧抱住,林晚晚半边身子依了过来,不停的在他身上摩擦,她扬起头,如受惊的小鸟,露出娇柔的目光,“殿下。”
拓跋轻尘缓缓抽回手臂,整理好衣衫,无视她的样子,掀开半边帘布,冷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帘布外,一个侍卫立即奔了过来,低声回道,“殿下,不过路人挡道,稍后即可。”
拓跋轻尘眸光微闪烁,似乎在思考什么。
一侧的林晚晚却不是这么好的心情了,对于拓跋轻尘若即若离的态度,她的心也七上八下,对着在窗外待命的侍卫便斥责道,“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竟然不先探查一下!”
侍卫苦瓜脸,听着她的指责。
拓跋轻尘眼底多了几分厌恶,他瞥了一眼这个在盛京林相送过来的狗皮膏药,暗道这女人比那个废物还让他恶心!
那废物……..
他心一动,脑海中又出现了顾幽离那湛亮凌厉的目光,比日光更加灿烈,清美的面容上始终冷冽,如一汪清澈动人的泉水,悄无声息的便浸润透在他的心底。
“殿下,殿下”身侧的声音响起,搅乱了他的回忆。
林晚晚略带委屈的目光看了过来,娇俏的一张面容上满是哀怨,“殿下,你都不理我。”说罢,那目光中,带了些许晶莹的光芒。
拓跋轻尘看的心烦,却又想起在盛京与林相的交谈的内容,他心下闪过几分阴险的心思,面上却是温柔一笑,抚上林晚晚的面容,“莫哭,哭了就不美了。”
指腹的温度带着诱人的气息,俊朗的面容倾身而下,旖旎而亲切,林晚晚嘴角扬起,沉浸在他的柔和之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散发着光芒,她破涕为笑,再次靠了过来。
“殿下,我心悦你。”
…….
车外,街道上。
赵忠贤气愤不已的指着挡在路中间的黑袍女子,冷声斥责,“赶紧滚开!”
黑袍女子身形纤细,背影笔直,如一把利剑,此刻,对着这位州府大人的怒火半分不让。
“路上石子颇多,不扫干净,我敢保证,殿下颠的更厉害!”
女子冷声笑道,手中的笤帚捏在手中,就如同握着兵器一般,加之那冷冽的神情,极其富有信服力的话语,赵忠贤被顶撞的怔愣在原地。
第一百三十六章 模仿
第一百三十六章 模仿
到底是官场多年打拼的老贼,赵忠贤又怒吼道,“也轮不到你扫,滚!”
黑袍女子再次冷笑,指着头顶上的招牌,说道,“自扫门前雪,大人如此愤怒是为何?”
赵忠贤冷哼,他愤怒的可多了,但是区区一位小女子罢了,他不想多讲话。
“来人!”他回头,对着马车旁边的打手,指着黑袍女子说道,“给我拿下!”
两三个壮汉一拥而上,带着拳头砸了过来,谁料这女子似乎有些实力,扬起扫帚当做利剑,精妙的刺了过来,元气炸裂之间。
砰!
砰!
几个壮汉应声而倒,地上的血液在积雪之上极其鲜艳,晕染成一块块的,如盛开的梅花。
赵忠贤惊骇的倒退几步,看着倒下的壮汉,又看了看黑袍女子,果断提着袍子撒腿就跑。
“窝囊!”温情月拿着笤帚冷笑,凉风吹过她宽大的衣袍,别样的洒脱与俊逸。
“殿下!有人行刺!”
赵忠贤大声喊了起来,脚步慌忙,目光惊恐,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黑袍女子冷冷的神情,如恶魔一般,挥之不去。
一听行刺二字,后方士兵立即拔刀上前,亮起锋利的光芒。
拓跋轻尘在马车之内,闻得此声大喊,趁此机会摆脱了缠人的林晚晚,打开帘布,俯身便走了出来。
“殿下,外面有危险。”林晚晚拉住他的衣摆,小心翼翼的望着他。
“无碍。”他脚步一踏,走了出来。
外面寒风吹拂,雪花纷纷扬扬,白衣男子站立在马车之上,容颜俊朗,身姿颀长。
顿时,众人目光一亮,皆看向拓跋轻尘。
“殿下”赵忠贤惊慌又担心的喊了一声,“臣有罪!”
拓跋轻尘轻飘飘的看了他这狼狈的样子,又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官服,心下大底有个数了,他冷声道,“且先退下!”
两人对话间,前方街道笔直而立的温清月也看了过来。
她一身宽衣黑袍,墨色长发飘扬,衬的她肌肤愈发雪白,眉眼精致,眉峰挑起,目光…凌厉而湛亮。
拓跋轻尘遥遥看了过来,触及她的目光时候,微微一怔。
真像她啊!
仿似拨动了心弦,拓跋轻尘下了马车,缓缓走来。
“殿下!”身后赵忠贤大喊了一声,“不能去啊,那妖女身怀武艺,万一伤着你怎么办?”
拓跋轻尘置若罔闻,在凌乱的雪地之间行走,风姿仪容无双,围在一起的士兵见他走来,纷纷让出了一条小道。
“见我,为何不行礼?”他细细瞧着温清月的面容,却找不出与那女人有一丝相像之处,长相不同,那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又不是大晋的人,见你行什么礼?”温清月扬眉,顿时,这一个小动作将整个身上的气质都调动起来,精致的五官也多了几分英气,宽大的黑袍随风而动,整个人与那废物气韵竟有六分相似!
拓跋轻尘微微一笑,似是心情极好,又问道,“姑娘哪里人?”
温清月展颜一笑,“五国游民罢了,不过,我已经在州府办了章程,可以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
她这笑意却与顾幽离相差甚远,少了点…….少了点什么呢?
拓跋轻尘暗暗皱眉。
不知为何,他有些想念起那废物张扬的模样了。
“既如此,就打扰了,还请姑娘让一下,这雪地,还是让晋兵来扫吧。”说罢,便转身离去,刚才的兴趣来的快去的也快。
温清月眸光一变,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哪里失败了,明明对着那画像之人的神态已经学了许久,怎么可能引不起他的兴趣?
她皱着眉,思索不过一秒,心下快速做了决断。
她咬牙,对着那愈行愈远的身影冷声喊道,“怎么,殿下,容不得一个外族人清扫大晋的土地?”
这声音,挑衅,冷冽,讥讽,冰凉,无论哪一种,都是令人想拔刀来砍的存在。
围在一旁的士兵不淡定了,拿着手中的武器就等着一声令下冲上来。
竟然如此无礼!
远处的赵忠贤也气得脸红脖子粗,转身对着身后某一位官员喝道,“谁让你给她办的章程!让她滚!赶紧滚!”
被骂的官员弯着腰连忙点头,一边擦着被喷的满脸唾沫子一边想着自己什么时候给这个女子办了暂住章程。
所有人心绪纷杂不一,等待着拓跋轻尘的态度。
偏偏,拓跋轻尘还真因为这一道喊声站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