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甘冒大不讳将她送出盛京,朕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放她一条生路。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她要跟着秦鸿一条道走到黑,同朕作对。下一次再对上时,朕绝不会再饶她!”
秦逸声音沉沉,目光坚定。
苏盼儿被噎得不轻,还是赶忙打着哈哈点头。
“当年君若雪与我有救命之恩,一报还一报,她的大恩本宫记在心头,在她遇险后不能不管。不过,眼下本宫和她已经恩怨两清,再对上时,自然桥归桥路归路,别说犯到圣上您手里,哪怕是惹到本宫,也照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记住你今日的话!”
秦逸明显放松了许多,脸上也露出些许笑容来。回头,再度提竿,开始重新下饵。
“安平郡主上次居然在盛京出现,之后,朕派人前往应天府查看。却在路上遇上山贼被人意外所阻,死了几十人,派去的钦差在途中耽误了几日,直到前几天才顺利到达应天府,传回消息,秦鸿和安平郡主均在府里。”
他的话说得平静,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苏盼儿却听得冷笑几声:“对方的手脚真快啊!你觉得,究竟是何人在他们身后帮助他?”
秦儒的身份特殊,又敏感,说是在应天府里养病,实则却为幽禁。终其一生都不能离开应天府。可眼下,秦逸派去的钦差还能在路途遭遇“山贼”,不得不说对方手眼通天。可换一个方向说,却也自曝其短。
原本秦逸能容忍秦儒继续活着,那也是在他能掌控的情况下。眼下秦儒自己找死要撞到枪口上来,也难怪秦逸说得这么平静了。
他说得越平静,说明他心底对此事早已有了决意。
深谙秦逸性子的苏盼儿默默点头。
“你今天来,不是单纯为了问此事吧?”
秦逸突然回头看她。
“不错,我确实是为了春闱之事来找你。”
苏盼儿顺势来到秦逸的身旁,在他身旁的一块大石上坐下:“听说,您怀疑春闱时有人作弊?”
“确有此事。去年恩科时,虽然捉住了一批作弊的人,可朕总感觉暗中还隐藏着一条大蛇正伺机而动。这种感觉很奇特,朕虽然没有真凭实据,却清晰能感觉到。但是朕派出王大人出任监察使,查来查去,都查不出个结果来。”
“贡院里的摆设和人员出入情况如何?”
苏盼儿随口一问。
秦逸只略微一顿便将贡院里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
“这科考嘛,要作弊的途径不外乎几种。”
苏盼儿脑子里多得是这方面的内容,自然不吝啬说出来:“结朋、行卷、怀藏、代笔、授义、续烛、飞鸽传书等等等。”
“其一结朋,几十结为朋党,集体造势。春闱之前盛京城内此类学子不少,造势荧惑主考官视听,干揭奔走,集体打通关结,或者集体攻击别‘棚’之人。”
“其二,行卷。现在在朝为官者都有投行卷的习俗,把自己认为做得最好的文章送到自己满意的官员手中,过了皆大欢喜拜入门下。没过半个月后再投一次,叫‘温课’。等高中后,此人自然依附于官员麾下,供其差遣。”
“其三,怀藏,这个就是最常见的舞弊手段。答案先写到小纸条上,通过文具、食物、蜡烛等物携带进考场。今年圣上大肆改革,已经断了这条途径,想来也给那些做了充足准备的学子敲响了警钟。”
“其四,代笔。一般分为替名应试和就院假手两种。第一种就是冒名顶替入场考试。第二种,则是甲乙两人同为考生,进入考场后,甲书写乙的性命,而乙书写甲的姓名。这等情况一般出现在一贫一富学子身上。”
“其五,授义。就是口述答案。这等之事要禁绝,就只有看考场里的氛围了,毕竟能在开考后还能在贡院里自由行走的人并不多。”
“其六,续烛。”
“其七,飞鸽传书。”
“此等方法想必圣上都已经仔细调查过,妾身就不多言了。”
苏盼儿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让秦逸惊奇不已。
“想不到,盼儿你对这些居然了解这么多!”
“妾身派了专人去酒馆和茶寮专门打探过这些,自然清楚。”
苏盼儿没有说得是,想她前世原本就是刺儿头一个,这等事情早就熟的不能再熟。
第1186章 苏盼儿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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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逸点点头,顺势握住她的手:“难为你了,盼儿。”
“圣上对这些早就了然于胸,妾身此刻再说,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苏盼儿看了眼不远处的英武侯,赶忙把手缩回来:“我是不忍心看圣上这般操劳,所以才多说了两句。”
秦逸笑了笑:“不过,你就说了考生作弊,似乎说得并不全面吧?”
“除了考生作弊,自然还有官员作弊。”
苏盼儿说起来却言之凿凿:“考官之所以作弊,原因颇为复杂。有的迫于权势,有的为了顾念私情,有的为了钱财。不管原因为何,作弊的主要形式有两种,一种是泄题,比如去年恩科时那样。另一种就是作暗号了。”
“嗯,去年恩科泄题之事牵涉太多,朕轻拿轻放,没有将事态扩大,也是想着眼下天下初定,让百姓疗养生息一段时日。”
“既然去年恩科已经有人泄题,想必今年春闱,这些人胆子也不会这么肥。如果还有官员要作弊,多半就剩下另一条路可走。圣上只需派人盯紧入夜之后,想必就有大收获!”
“你认为,这些人作弊是在晚上?”
秦逸有些拿不准。
虽然说半夜杀人放火,这半夜夜深人静,作弊不是更容易被人察觉?
“圣上您想想,今年您突如其来改了规则,不准考生携带吃食和一应之物进入考场,使得多少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他们要作弊,就唯有看似最不可能的两种方法了。”
“什么方法?”
苏盼儿自信一笑!
“要么续烛,要么作暗号。”
苏盼儿这话不是无的放矢。眼下圣上派出如此多人手彻查都铩羽而归,要说隐藏最深,流传久远,也唯有这两种办法了!
就在帝后二人商议如何行之有效杜绝考试舞弊一事时,苏珂也开始他的第三场答题。
第三场考的是“论题”、“诏诰表”、“判语”。论,就是考论述性文章,不再要求八股文,出题也不会从四书五经上出,出题的范围广泛而灵活,就跟后世的高考作文类似。
这次论题的考题是:“君子中立而不倚。”
苏珂先审题,再破题,由于有之前的黄花题在前,这次他再审题,自然慎之又慎。
原文出处来自《礼记》,“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是儒家学说中崇尚的中庸之道。
可再一细看,却并非那么回事。
要知道这第三场是考论,不是考诗词歌赋的八股文。
这题具有很强的迷惑性,若真以诗词歌赋的形式来答,那议题的范围就会很狭碍。
苏珂仔细把卷宗反复查看,思索,感觉出这道题的考官,主要是想表达这道题的表面意思,是要考察朝中官员对结党营私的看法。
去年秋闱恩科出了泄题事件,引起圣上对此次春闱的高度重视,在考题中加上这么一道考题,估计不仅仅是出题考官的意思,更重要的是当今圣上的意思。
确定了立意,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既然不是要考诗词歌赋这样的八股文,那这道题就可以让学子自由发挥,尽兴之至。
苏珂磨了墨,这才拿起笔沾了墨,在草稿纸上写下第一句:“君子中立而不依……”
这一句,也就是所谓的破题。
点出自己要写的主题,一般春闱考试后,考官有半个月到二十天的阅卷时间。要翻阅一万余学子的卷宗。而每一个学子都有三份卷宗,其间的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在这样多的卷宗中,要想脱颖而出,破题的第一句话最为关键!
苏珂自然明白这一点,破题后继续往下写。
三场考试,第一场一般都很少出错。第二场是考学问深浅,而第三场,那就真正是在考为官之道了!
一篇“论”题就已经这样难,后面的“诏诰表”和“判语”一样,浅白点说都是官场的应用文,一是代拟公文,是应付上级所用;二是写批语,则是交待下级,都是做官时必须要用的学问,考察内容非常全面。
比起前面两场考试来,第三场考试才是重中之重。
苏珂半点不敢懈怠,奋笔疾书,将第一道论题做好后,顾不上吃饭,便赶忙看下面一道题。
等他把第二道题都做完,外面钟鼓楼上二更天已经敲响。
人长时间注意力高度集中,使得苏珂疲累不堪。肚子早就高唱空城计,又冷又饿,偏偏又不想吃东西。他强迫自己端起碗,把早就冷透的饭菜和汤悉数吃进肚子里,这才蜷缩成一团缩在角落里沉沉睡去。
伴随他入眠的,是隔壁考号里的考生拉风箱般的喘息声和剧烈的咳嗽声。
第二天天还未亮,苏珂便再度醒了。
三道题还有一道判语未写,他刚刚洗了把脸,感觉身上分外的冷,好在不久官兵送来饭食。这次的饭菜都是热食,就连汤也是热汤,好久没有吃两口热食的苏珂感觉分外幸福,急匆匆将饭食以风卷残云的速度都吃进肚子里后,这次再度开始答题。
往年也是考这些内容,可今年在判语结束后,后面还额外增加了两道格致,一道格物学,一道水利题。
格物学说白了就是化学题,而水利题,自然就是治理河道一类的考题。
这是当今圣上特意要求加上去的,缘由自然是因为黄河泛滥,加上当年河中守将私自炸开河道,致使丰都古城一片尽皆淹没在涛涛江水之下,死伤者不计其数,流民遍地。也成为了圣上的一块心病。
眼下的两道格致题,自然应运而生。
苏珂跟随在苏盼儿身边,耳渲目染,不管是对火药制作,还是枪械机械都有所涉猎。而这次应考的水利题是关于水利灌溉的题目,更是他的强项。
在别的学子抱头苦思的时候,他已然奋笔疾书,将自己所看所学尽皆化为文字成列在卷宗上。
第三场考试下来,一应学子都虚脱了。
里面自然也包括苏珂。
第1187章 虚脱的苏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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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珂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隔壁的学子传染了风寒,到考试的第八天,就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好在还能咬牙坚持。
等答题全部做完,他勉强自己吞咽饭菜时,才发觉饭菜完全吞咽不下去,喉咙火急火燎的疼。
勉强裹上那床又硬又板实的棉被睡去,一晚上忽冷忽热,一会儿满头大汗,一会儿冻得浑身瑟瑟发抖。到得第九天听闻主考官喊话可以交卷的时候,他几乎是踉踉跄跄离开了考场。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心中记挂之事,临走时,也把之前的花银子买下的三根蜡烛也带走了。
出了考场,突然看见头顶上的天空,苏珂才察觉外面的空气真的好好啊!
下一刻,天旋地转,他愉快地和大地来了一场亲密接触。
早在他刚刚出考场时,不放心他而亲自前来接他回府的苏老四便看见了他。还来不及打招呼,却看见苏珂一下子跌倒在地,当即大惊!
“珂儿,你咋样了?哎哟,你的额头怎么这么烫手?坏了!”
苏老四赶忙上前搀扶,入手滚烫的身躯一摸,便惊得苏老四叫了出来。赶忙伸手把苏珂搀扶起,想找人帮忙,可跟来的那两名下人却被蜂拥出贡院的人流阻隔,完全挤不到前面来。
苏老四自然也发现这意外的情况,他一咬牙,干脆一蹲身,直接自己把珂儿背到背上,大步往人群外面挤。
苏珂只是一时脱力,很快就醒了过来。见自己在苏老四的背上,本能想挣扎,却被苏老四呵斥住了。
趴在自己老爹后背上,苏老四背上的肋骨一条条的,硌得人不太舒服。可眼下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当真让他下来自己走路,估计也迈不出步子。
“爹,多谢您了。”他轻声低语。
“瓜怂,说啥谢哩,我是你爹。就你这二两重的小身板,你爹我能背起一打。”苏老四呵呵傻笑着,一脸不以为然。
从贡院门口走到苏家马车停靠的地方,中间得穿过贡院前面的那片辽阔的开阔地。
看见苏老四背着苏珂,不认识的人还以为苏老四是下人,目光一晃而过。认识的人多投来两道目光,也随之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