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点头，“我这次去羊城还要谈一笔大生意，若是能谈成回来再跟你说，谈不成就算了。”
“什么生意？”钱琳很好奇的问道。
“现在还不好说，我得去了看看才知道成不成。免得你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等我回来再说吧。”温馨想着服装厂的事情，这事儿还真是不好谈。
国营厂子，就算是过不下去了，那也还是端着架子的爷。
119：严冬般的残酷
温馨跟陆雨在车站汇合，沈忆把她送过来，陆雨见到沈忆乖得跟个小白兔一样，完全没有之前那么活泼。
等到两人上了车，陆雨才松口气，对着温馨说道：“这样的人你怎么跟他在一起的，夏天都不用吹风扇，自来凉。”
温馨就道：“有那么夸张吗？”
“也是，他对你温柔的跟春风似得，你是感觉不到他对敌人严冬般的残酷。”
温馨给笑乐了，陆雨这话说得太有意思了，“你这样性子不像是这么胆小的啊。”
“我以前是不会啊，但是沈忆现在凶残的出手就把周章的生意给打击个半死，谁不怕他？”陆雨说到这里一顿，看着温馨，“这事儿你知道吧？”
温馨点点头，“那是他给他弟弟擦屁股还账呢，应该的。”说到这里就看着陆雨，“周章纵容周洋怂恿你们陆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上门堵你，这事儿干扰到了我们的生意，不是吗？”
陆雨：……
感情她还是受益者？
陆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是有生之年想不到啊，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也能沾上沈忆的荣光。哎哟，太荣幸了。”
两人定的卧铺票，都是下铺，坐在各自的床上面对面聊天。
这个时候火车还不是很拥挤，卧铺车厢好多都空着，她们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说话倒是方便了。
“我这次做了好多功课，还专门去京市各大商场转了一圈，看看最近他们都有什么货卖。”陆雨跟温馨闲聊，顺便拿出瓜子来抓给温馨一把。
温馨接过去，对陆雨这种工作态度真是很赞同啊，这才是像合伙做生意的态度，“你看过了有什么想法？”
“有点奇怪。”陆雨看着温馨，“我发现各大商场卖的衣服都不太一样。”
“也不能说是奇怪，毕竟之前大家的穿的衣裳都是差不多的。”那几年的浩劫，大家都是简朴的不能再简朴了，生怕被扣上资本主义的帽子，以上能穿干净就行，根本就不追求样式。
现在政策宽松了，大家的审美又开始蠢蠢欲动，中山装，小西服，长裙短裙，喇叭裤，宽衬衫，什么都有，现在还没有形成什么流行风格。
所以说，温馨才觉得现在的市场潜力很大。
目前就处于一个供不应销的状态，你买什么来，这个市场都吃得下去。
但是你想要长期发展，就不能看眼前的利益，还是需要一个合理的规划。
温馨现在就专注这一块，她把这些简单的跟陆雨说了说，温馨没说的太仔细。
毕竟大家虽然是合伙人，但是她跟陆雨还不是很熟悉能彼此交托后背的那种关系。
何况生意场上任何意外都会发生，温馨以前坐办公室是从荆棘丛中挣扎出来的，对这方面有着格外谨慎的习惯。
但是温馨这么简单的描画一下，陆雨都有些激动了，觉得自己上了这一条船真是太对了。
两人聊了很晚才休息，一觉醒来就该下车了。
从羊城火车站出来，温馨带着陆雨直奔服装批发市场。
120：揭人短
羊城的服装批发市场似乎更火爆了，陆雨看着人群目瞠口呆，这也太夸张了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不会相信的。
温馨就跟她说，“先走一边看看，具体的那些款式在心里有个数，然后选什么根据咱们的资金来。”
陆雨一一记在心里，头一次来还是有点紧张的。
温馨带着她把上回买过的店铺走了一遍，跟老板打过招呼，选好了货先放在他们店里，回来的时候捎着，不然路上带着太累赘。
“就这么给了钱把衣裳放在人那里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店在这里他们又跑不了，做的是长远的生意，不会目光短浅到贪这点钱。”
“也是。”陆雨点点头，是她自己太小心了。
“主要还是小心扒手，这市场里头太多。”温馨低声说道。
陆雨就又紧张起来，她的贴身口袋里还装着两千块呢。
两人走了一圈，琳琅满目的衣裳，鲜艳夺目的颜色，新潮夸张的样式，看得她目不转睛。在京市也不是没有，但是没有这样大规模的批发市场，没有这么成山成海的衣裳震撼人心。
两人转了一圈，衣裳选了不少，坐下来喝点水歇歇脚。
“今天下午，先把这些送上火车运走，那边钱琳会去接货。”温馨轻声说道。
“是得先送走，咱们走的时候可带不了这么多。”陆雨这会儿也没什么大小姐的娇气了，肩扛手提一点也不觉得累了。
温馨也提了两大包，到了市场外租了辆车，又回到市场提了剩下的两包衣裳装上车，这才往车站走。
把这一批货发走，就给钱琳打了电话通知一声，俩人这才找个地儿吃东西垫肚子。
陆雨还在兴奋中，跟温馨说道：“以前，我哪里会想到有一天我能这么能干，在家里油瓶倒了都不去扶的。”
“那你下乡的时候怎么生活的？”
陆雨：……
她就是打个比方吹个牛，这么接人短合适吗？
遇上陆雨幽怨的小眼神，温馨笑得开怀，“跟你开玩笑的。”
“忽然觉得我以前那日子过得就是混啊，不瞒你说温馨，下乡的那两年我其实没吃多少苦，去插队的地方都是家里打点好的，去了也是当了下乡的教师，家里还定时给我寄东西过去，其实没怎么吃苦。”
温馨点头，这样的情况她是知道的，有些家里条件好的，孩子下乡就是走个过程，呆个一两年，找个轻松的差事糊弄糊弄，弄到回城的指标就能回去了。
“像是我们家跟钱家这样的家庭，家里有点小地位，子孙辈的孩子各房头不少，还有围上来的各家亲戚，这样的情况下，你太能干反而不是好事。要么像是沈忆那样，别人脱了鞋也追不上，不然的话可不是好事。就我哥下乡回来那头两年，两三回出意外，有一回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我妈哭的不成样子。你说我一个女孩，也没什么大本事，混吃等死还能平安，要是但凡表现的优秀点，那我得步我哥的后尘。”
121：财神爷
“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至于嘛。”温馨就差翻白眼了。
“乡下人还会为了几间房子几亩地，分家锅碗瓢盆都是大事儿，打个头破血流。我们这样的家就更别说了，尤其是那几年日子都过得不好，好不容易回来了，这些人就更想抓住点东西自保，这种心态可不是要去抢。”
陆雨这话打的比方还挺对，温馨就默然的点点头，“也是，那你现在怎么愿意干事了，不怕被人惦记？”
说起这个陆雨就笑了，“他们敢惹我，敢惹我哥，可他们不敢惹沈忆啊，背靠大树好乘凉。我是没打算抱沈忆大腿，但是我跟你合作，你是沈忆的未婚妻，就沈忆那护短的德行，周章不就是个例子。
这个例子摆着，你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敢找我麻烦，我这是占了天大的便宜了。之前周章的事儿还没出的时候，他们还敢三天两头堵我，有几个脸都不要的赖在我家不走，我妈气的都喘不上气，还不能撵人。
周章的生意出了大叉子，有人放出风来，是周洋惹了你。周洋能去惹他沈忆的未婚妻，沈忆凭什么不能找周洋哥哥的麻烦？沈忆这一手干得漂亮，现在大家原先对你只是好奇，现在都恨不能去京大亲眼看看。
不过你放心，他们怕沈忆，就是想想也不敢去。这事儿都成了我们这圈子的笑话了，周家兄弟这回闹得没脸，我这不是跟着占便宜了，我们家那些亲戚，跑得比兔子还快，你是没见啊。我妈说，让我一定请你去我家吃顿饭，她想好好谢谢你。”
“阿姨太客气了，我也没做什么。”
“知道你有顾忌，等你什么时候有空，方便的时候，不能去也没事，我妈就是想谢谢你。”陆雨倒是不在乎温馨的拒绝，她是真开心。
原本只是想赚点小钱钱，充裕一下自己的小荷包，但是没想到还能带来这样的好处，她都恨不能把温馨供起来了。
这不仅是财神爷，还是大福星啊。
两人吃完饭，又继续进了市场扫货。
陆雨出身摆在那里，审美比一般人要强多了，温馨简单的说几句她就能跟上，还能有自己的想法，两人算是合作的比较愉快。
之前只是生意小伙伴，现在分享了陆家的事儿，无形之中距离就拉进了许多。
晚上俩人回了招待所都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洗了澡倒头就睡。
第二天温馨还要去见那服装厂的老板，陆雨就自己把货打包送上火车运走，然后照着温馨的话继续查看羊城这边的服装市场。
温馨到了广源服装厂，只看大门跟厂房就觉得很气派，门口的门卫大爷正在抽烟，温馨上前搭话，“大爷，我跟你们厂长提前约好了，我是京市来的，姓温。”
抽烟的大爷忙站起身，“原来是温同志到了，我们郝厂长一早就交代了，等您来了直接进去就行。左边那栋三层小楼就是办公楼，郝厂长的办公室在三层。”
122：滴水不漏
这广源服装厂的厂长名字挺有意思，叫郝坚强，他有个秘书名字叫宋规，温馨当时听到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意思。
这一厂长一秘书都是后来改的名字，想想还挺符合那几年的形势，但是这么有喜感也是让人忍俊不禁。
温馨见到自称宋规的人下楼来接她，看着他那张特别有喜感的脸，恍然大悟，难怪这人取了这么个名字，就他这张脸，看到他就想笑，可不是压不住场子。
两人一路上楼，宋秘书特别热情的说道：“郝厂长接了京市那边的电话就一直在等温同志，没想到温同志这么年轻，真是后生可畏。”
温馨：……
你顶着一张娃娃脸，顶多三十岁，说这么一句后生可畏，真的是太没有那种夸赞人郑重的感觉了。
“我虽然年轻，但是也有一颗响应党的号召的心，如今政策之下，年纪虽轻，也想干点事业，为祖国繁荣富强做出点贡献。”
场面话嘛谁都会说，温馨这话有点羞耻，但是好在她也不是一门心思想挣钱，还是想自己搞点真慈善的，说出来羞耻心也就弱了点。
宋规脸上笑容更热情了，心里却对温馨大为改观，没想到年纪这么小，说话却是滴水不漏。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们自己人知道，如今广源服装厂有点不太行了，以前是国营厂子，吃的是定额，厂子真是红得发紫，多少人求上门来要服装，给不给还得看他们厂长的脸色。
可现在不一样，如今走私船贩卖的服装越来越多，市场上哪里还能看得上他们生产的那些样式布料，那边私货不管是质量还是颜色，实在是太令人心动了，不过短短一年的功夫，他们广源服装厂就面临着吃不上饭了。
到了三楼，宋规不动声色的打探温馨的底细，温馨岂能听不出来，与他打太极就是不肯露底，越是如此，宋规看她的眼神越不一般。
等把温馨领进厂长办公室，郝坚强厂长跟自己的秘书眼神一对，心里就咯噔一声。
宋规跟了郝厂长十几年了，他们之间的默契一个眼神足够了。
“温同志是吧，欢迎你来到我们厂。”
郝厂长是个身材挺拔的汉子，说话没有南方人的儒雅，倒是有几分北方人的爽朗。
“久闻郝厂长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听闻当年羊城周边衣裳紧缺，是您组织老裁缝发明出节俭布料的裁布法，给国家减轻了负担，为百姓谋了福利，真是令人敬佩。”温馨神色郑重的说道，一点也没有夸张跟虚伪。
这事儿是她听沈忆说的，这也是沈忆选中他跟温馨合作的前提。
这人有几分为国企奉献的心，没有那么大的贪欲。
郝坚强一愣，随即大笑道：“温同志过奖了，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知道这些，都是为人民服务，应该做的，不值得这么夸赞。”
郝坚强对温馨的印象直线飙升，能在见他之前认真的打探他的经历，可见她对合作确实有诚意。
123：合作
经过寒暄，两方坐下后这才进入正式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