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奴想着见见她也无妨,万一真的有好办法呢?”
福晋被乌拉那拉家催的心烦意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钮祜禄氏送上门来有主意奉上,她迟疑一下,就道:“让她进来吧。”
钮祜禄氏来得很快,一身素蓝的衣裳,头上的钗环也很清淡,站在福晋面前倒不像是格格,而像是个有些体面地大丫头。
福晋微微蹙眉,她记得府里并不曾在衣裳上委屈她们?
钮祜禄氏没察觉到福晋的不满,上前屈膝行礼问安,“奴才给福晋请安。”
“起来吧。”福晋淡淡的说道,眼睛扫了一眼钮祜禄氏,“罗嬷嬷说你有要事,说说吧什么事儿。”
瞧着现在着急上火的福晋,在她面前还要端着架子,钮祜禄氏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之色,轻声开口说道:“请福晋恕罪,奴才确实有事情要说。”
福晋直直的看着钮祜禄氏,没有开口,就这么看着她,似乎就是等着看她说出什么来。
钮祜禄氏上辈子毕竟是做过太后的人,此时对上福晋犀利的目光也还能稳得住,直接开口就道:“奴才听说了主子爷奉命追缴欠银的事情,还听说乌拉那拉家欠了十几万两银子……”
“你听谁说的?”福晋不等钮祜禄氏说完,脸色就变了。
这样的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但是传到别人那里,福晋的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这不是什么体面地事儿。
瞧着福晋的神色,钮祜禄氏知道这事儿开头不错,福晋果然是想要把这件事情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知道。
上辈子她就是哭哭求了四爷,最后还是四爷给乌拉那拉家补上的这个窟窿才算是完事儿。
但是这辈子……
钮祜禄氏也不敢说有了温馨这个变数,事情还会不会跟上辈子一样的发展。
毕竟上辈子四爷跟福晋之间的感情一直保持一个平衡的状态,这辈子却已经不同。
“福晋不知道吗?这件事府里都传遍了……”钮祜禄氏为难的看了福晋一眼。
福晋只觉得眼前一黑,府里都传遍了?
314:献计
简直是晴天霹雳好吗?
福晋这样重视颜面的人,这等于是将她的脸皮揭下来摁在地上踩!
钮祜禄氏瞧着福晋的神色,面带忧愁的点点头,“昨儿个府里头就有些风声,奴才没打听清楚,也不敢妄然来福晋跟前说嘴,但是今日谣言更胜,实在是忍不住,还请福晋勿怪。”
“罗嬷嬷!”福晋侧厉声喊人,“这事儿可是真的?”
罗嬷嬷的神色不太好看,“奴才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这就去打听。”
这两天罗嬷嬷只顾着为了乌拉那拉家烦心的福晋,那里顾得上府里的事情,没想到只是一个不留神,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罗嬷嬷的神色能好看才怪了!
罗嬷嬷匆匆出去了,像一阵风般。
福晋黑着脸坐在那里,眼睛瞧着钮祜禄氏,心里思量着她来找自己说这件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
钮祜禄氏的性子无利不起早,福晋实在是不敢相信她无利可图,真的是因为担忧她。
福晋不开口,钮祜禄氏也稳得住性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凭福晋刀子一般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刮来刮去。
罗嬷嬷出去得快,回来的也很快。
回来的时候神色明显不太好,走到福晋跟前低声数语,福晋的神色越发的难看。
“搬个凳子给钮祜禄格格坐。”福晋开口说道。
罗嬷嬷亲自搬了个凳子来,笑着请钮祜禄格格坐下。
福晋再看着钮祜禄格格的眼神明显和蔼了许多,道:“你能想到来我这里说一声,我心里是高兴地。”
钮祜禄格格忙道:“奴才在府里的体面都是福晋给的,乍然听到这样的流言,自然是心中不忿。虽然略显冒失,可是奴才还是想着来跟福晋回禀一声才是。不然若是任由那些奴才们说嘴怎么好?”
“你做得对。”福晋颔首,“你既然来跟我说这件事,想来是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是谁做的手脚了?”
钮祜禄氏露出一个为难的神色,轻轻摇头,“奴才没用,并未查到是谁在背后做的手脚。”
福晋必然不愿意看到一个能力出众的格格,她要是一口说出谁做的手脚,只怕福晋容不下她。
只有说不知道,福晋才会高兴。
果然福晋的神色又缓了几分,“那你猜猜看是谁?”
钮祜禄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苦笑道:“福晋别为难奴才了,奴才当年刚进府的时候不知道轻重做错了很多事情,后来多亏得福晋不计前嫌给奴才体面。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奴才怎么敢信口开河?”
她说的是怎么敢,而不是不知道。
钮祜禄氏的神态很真诚,眼睛里带出的懊恼,足以证明她对自己当初进府时的行为的后悔。
福晋心里轻轻地松口气,能在她跟前说出这样的话,钮祜禄氏的确有几分诚意。
“让你猜只管猜就是,就算是猜错了,我也不会怪你。”福晋的神态慢慢的放松下来,后背靠着软枕看着钮祜禄氏,脸上甚至于带了几分笑容。
“福晋有命,奴才不敢不从,就大着胆子猜一猜。”钮祜禄氏恭敬的说道,“奴才想着咱们府里敢传这样的话的人也就只有两个,一个是李侧福晋,一个是温侧福晋,别人怕是不敢的。”
福晋心理认同这话,看着钮祜禄氏的神色郑重几分,“你接着说。”
“奴才得了谣言之后,就暗中命人打探过,得知了一件事情,李侧福晋的娘家也欠了户部八万两银子,温家只欠了两千银子。奴才也不知道这事儿是谁做的,只是想着李家的八万两实在是有些多,这样消息要是放出来,对李侧福晋的声誉着实不好。温家的两千两真是算不上什么,只看温侧福晋刚进府时的挥金如土,就知道温家不缺银子。”
钮祜禄氏的声音浅浅的,却颇有力度。
虽然没有明说是谁的,但是怀疑李氏的意思十分的明显。
李家欠的银子太多了,比起温家简直是天地之别,但是李家跟乌拉那拉家比起来又不算什么了。
只要把福晋娘家欠银的事情放出来,谁还会盯着一个侧福晋?
福晋冷笑一声,看着钮祜禄氏,“李氏做的?”
“奴才不敢妄言,只是自己这么揣测而已。”钮祜禄氏神色间带着几分紧张之意。
“你怕是猜对了。”福晋轻叹口气,“眼下这件事确实棘手,我也正头疼着。”
钮祜禄氏一听这句话就知道福晋这是投石问路,面色见带着几分迟疑的看着福晋。
果然听着福晋说道:“你有话直说就是,在我手下当差也有些日子了,我待你如何,你心里明白的。”
“正因福晋待奴才有大恩,奴才这才想为福晋分忧。只是奴才见识浅薄,若有失言之处请福晋见谅。”钮祜禄氏道。
“你直说就是。”福晋道,“我不是个迁怒的性子,你是一番好意我是记得的。”
钮祜禄氏脸上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这才说道:“奴才仔细想了很久,就觉得眼下的事情着实如同乱麻一般。李侧福晋这么多年跟福晋顶着干,不就是因为子女多的缘故,这次又故意放出乌拉那拉家的事情,也是为了自己筹谋。”
福晋听着这话神色实在是说不上好看,“就她?也就会这点伎俩了。”
“可就是这点伎俩,只怕李侧福晋还真能成事儿。”钮祜禄氏叹口气道,“眼下主子爷领旨追缴户部欠银,可要是福晋的娘家不肯还银,那别人家自然会拿着乌拉那拉家做挡箭牌,届时只怕主子爷心里也会恼怒。”
福晋何尝不知道,她焦虑也是为此,可她有什么办法?
家里人只会一封信一封信的对着她哭诉委屈,哪个知道她的心酸跟为难?
“奴才只想着,若是以后主子爷想起这件差事,是因为别人攀咬不愿意还银的岳家让他蒙羞……”钮祜禄氏没说的直白,“那以后主子爷看到福晋岂不是……到时候,只会让李侧福晋得力。乌拉那拉家拒不还银,那李家自然就不着急。”
315:图谋
福晋之前只想着怎么跟四爷求情,却没想这么深。
此时钮祜禄氏这么一说,福晋的背后生生的渗出一层冷汗。
是啊,她忘记了,她不仅是乌拉那垃圾的女儿,更是四爷的福晋!
李氏本就是心头大患,若是因为此事让四爷彻底厌恶了她,那以后……
她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难道以后她要过五福晋那样的日子吗?
她想都不敢想!
福晋这下子看着钮祜禄氏的神色也不一样了,明显的多了几分亲近,就道:“多亏了你,我竟一时没想到这些。”
“福晋谬赞,奴才只是闲来无事,哪像是福晋要为了府里这么多人费心劳力。”
福晋面带冷笑,目光凝视着前方,一旦走出这个怪圈,福晋反而清醒多了。
“依你说这事儿怎么办?”福晋心里隐隐有了决定,但是还是想知道钮祜禄氏的法子。
“奴才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觉得不能让李侧福晋的阴谋得逞。明明大家都欠了银子,为什么只有您被主子爷厌恶?”钮祜禄氏大着胆子说出这一句。
福晋不太喜欢这样的字眼,但是她知道这话是实话。
用力的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眼睛里的锐利毫不遮挡的显露出来。
“所以呢?”福晋看着钮祜禄氏问道。
“奴才没有大智慧,只想着这事儿放在奴婢身上也只有两个法子,要么想办法筹银还款,要么断尾求生再图将来。奴才想着在府里依仗的还是主子爷的怜惜,福晋且不可一时意气用事反倒是便宜了别人。”
福晋深深地吸口气,是了。
要么还银,要么不能让娘家拖累她。
十几万两银子,她要把自己所有的值钱的物件都变卖了,才能堪堪凑齐。
可她把自己的东西贴补了娘家,以后她在府里怎么办?
娘家这笔钱还会补贴给她?
福晋知道不会的,现在家里掌家的不是她娘,而是哥哥嫂子。
他们只会从自己身上吸血。
这个别人不仅仅是李氏,还有后来居上的温氏。
她膝下空空,坐稳福晋的位置本就艰难,若是再有这样的把柄落在人手里,以后怎么服众?
看着福晋动摇的神色,钮祜禄氏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福晋这个人……不到利益之前,是不会轻易撒手的。
四福晋的权势,远远要比娘家并不是很亲近的哥嫂重要得多。
上辈子是因为觉罗氏的不断哭求,福晋不忍母亲伤心求告,这才咬牙拿出了银子。
可她上辈子受够了福晋的磋磨,凭什么这辈子还要给福晋增重砝码?
福晋跟娘家决裂了才好,没有娘家撑腰的女子,有没有丈夫疼爱的人,最后也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
不足为惧。
钮祜禄氏从正院回去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浅浅的,柔柔的,一眼看去只会令人觉得亲近。
现在的她,哪里还有当初进府时的锐气。
她把这柄刀,藏在了心里。
她现在靠着福晋,福晋自然不能倒,等她根基稳固之后,就不需要了。
***
“真的?”温馨抱着善哥儿的手一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