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第864节

  小鹊站起来,走到鸡窝前捡了那鸡蛋,还热乎乎的呢,递给无悔看。无悔伸手要接,小鹊犹豫了下,飞快地扫了青竹一眼,把手缩了回去,说:“姑娘别摸,我拿着你看。”

  青竹忙走过来,道:“鸡蛋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家不是也有。”

  无悔笑道:“好好玩!”兀自盯着那鸡蛋,觉得下蛋过程很神奇。

  小鹊将鸡蛋收了起来,又带无悔去自己家的菜园玩。菜园的地垄两头、篱笆墙的墙根下,也种了许多花草,也有玫瑰和蔷薇、菊花、美人蕉、海棠等,都是从方家弄来的种子或者枝条插活的。

  几人在园子里转了一圈。

  无悔热心道:“我回家挖两棵牡丹给你。种在门口,能开碗口大的花呢。可漂亮了。”

  小女孩都是喜欢花儿的,小鹊听了很欢喜,牡丹那样的花,可不容易弄呢,一般人家没有的。

  小鹊问:“织女能许挖吗?”

  无悔道:“我娘最好了。爹说,你们都住在清园,你们家好看,就是清园好看。要什么花只管挖去。可不能乱挖,要分枝的。”

  小鹊忙道:“多谢姑娘。”

  她们回到前面屋里,村里有几个小女孩来找小鹊玩,看见无悔惊异极了,都小心翼翼又满眼羡慕地打量她。

  青竹忙道:“这是姑娘,快见礼。”

  女孩子们乱七八糟地对无悔行礼。

  无悔甜甜道:“不用多礼。”

  青竹觉得出来太久了,催无悔离开。无悔便拉着小鹊道:“你跟我来,挖牡丹花给你。我不带你去,他们不会让你挖的。”

  小鹊一想可不是吗,忙去关门;又呵斥那大狗“看着笋子,别叫鸡上去了!”想想还不放心,唯恐鸡跳到竹簸中拉屎,便拿根细竹竿把鸡都撵出了院子才罢休。丢下竹竿,拍拍手过来了。

  其他女孩子悄悄对她说,也想跟她一起去玩。

  青竹忙道:“大爷和大奶奶在桥底下看书,不喜人吵。让小鹊一个人去吧,等挖了来分给你们。”几个女孩子不敢强求,只得眼巴巴地看着小鹊跟着无悔下山,过廊桥去了。

  亭内,方初和清哑打量小鹊:六七岁,浑身收拾得还算干净,眉目清爽,尤其是那双眼睛,跟无悔一样的凤眼,清明有神。她规规矩矩地站那回话,很懂事乖巧的样子。

  这正是青竹带她来的原因,太邋遢或者蠢笨的,可不好带来。

  方初心中一动,问她是谁家的。

  小鹊脆声回道:“我哥哥是小黑子。”

  方初诧异道:“你是小黑子妹妹?”

  那个木墩子,妹妹竟如此灵秀!

  小鹊点头道:“是的。”

  方无悔靠在方初怀里,对他道:“爹,小鹊可能干呢,会编几十种花样。她在家又煮饭又喂鸡。她还说长大了要学织锦。她家里也种了许多花草。爹,我答应送几棵牡丹给小鹊,让她种在她家门口。她家也是我们清园的,开了花儿,清园不是更好看了!”

  方初听女儿变着法儿送花给人,微笑道:“你想得很周到。回头叫他们挖几棵送她。你很喜欢小鹊吗?”

  方无悔道:“嗯。小鹊好聪明。”

  方初心中便有了主意,歪头同清哑耳语两句。

  清哑目光微凝,更细心地看着小鹊。

  小鹊心中的大奶奶,就是天上的织女下凡,眼下这样关注她,她又欢喜又腼腆,手弄着衣带,害羞地扭了扭身子。

  清哑和气地问:“你几岁了?”

  小鹊道:“六岁了。”

  清哑又问:“家里还有什么人?”

  小鹊道:“有大哥哥、小哥哥、姐姐。我小哥哥在竹器坊编画儿,姐姐在城里织锦,大哥在……跟在小伯爷身边伺候。”

  清哑就明白了:清园的女孩子,有些被选上来伺候人,擅长纺织的就推荐去舒雅行做织工,爱编竹丝画的就留在竹器坊,总不叫她们闲着无事,个个都能挣钱的,所以清园住户日子也过得好。

  方初就问:“你可愿来伺候姑娘?”

  小鹊眼睛一亮,立即道:“愿意!”

  声音脆蹦蹦的,还带着急切。

  清哑觉得她很机灵,微笑道:“这么小,伺候什么?先跟着无悔一块学习,等长大些再说吧。”她只不过想为女儿找个小伙伴。

  方初道:“跟着姑娘,有享福也会吃苦。要学些武功,你可愿学?”

  小鹊道:“愿学。”

  方初满意地点头,当即叫了清园管事妈妈来,随小鹊去对面山上她家,跟他老子娘说了方初的意思。她老子娘喜出望外,当即答应了。于是,管事妈妈下午便带了小鹊来了。

  从此,小鹊就跟在方无悔身边,两人同进同出、同吃同睡,一同学习琴棋书画、针织女红和武功。

  方初如此用心培养小鹊,可不是只要她当方无悔的丫鬟,而是要她做方无悔的替身。除了在家中,凡外出时,无悔便做丫鬟打扮,扮成小鹊;小鹊则扮成姑娘,是方家千万宠爱的姑娘。

  这一切,都只为针对一个人:卫昭的儿子!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下午,方无适兄弟下学,如同开笼的鸟儿一般飞出学堂,欢呼着冲向河埠头,十几条狗跟在身后狂奔,人喊狗叫鸡鸣,十分热闹。河埠头停了好几艘大小不等的船,方初带领清园的壮丁早已整装待发,要趁梅雨季涨水时捕鱼。孩子们一到,大家便上船开动。

  清哑也带着女人们来到河埠头的大花厅内,等待接收鲜鱼。

  清园的孩子们都来看热闹,追逐河面的打鱼船,绕着环水游廊四面跑,对河面指指点点、大呼小叫。

  每到梅雨季节,清园都要来一次大捕鱼,家家参与。打回来的鱼也是家家都有份,用细网圈养在小景河中,慢慢吃。

  捕鱼活动要持续十几天。

  晚上,忙碌一天的方初和清哑会在廊桥上乘凉,对着青山流水弹琴、说话,听虫声蛙鸣,看日落月升,直到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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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哑和方初的神仙生活,羡慕吗?

  

第1218章 郭勤进京赶考

  

  第1218章 郭勤进京赶考

  美好的日子转瞬即逝,很快进入八月,郭勤要参加乡试了。 ()十年磨一剑,作为郭家长孙,郭勤终不负所望,一举夺得乡试魁首,成为本次乡试解元。

  九月,郭勤赴京城赶考。

  因为明年又是大比之年。

  走之前,他来了一趟清园。

  清哑心中虽有殷切希望,嘴上却嘱咐侄儿:尽力而为,若是考不上也不用灰心,等下科再考,大家不会怪他的。

  郭勤红了眼睛,道:“我最没心没肺的,才不想那些。”

  清哑却知道事实恰好相反:郭俭性子憨,成就高低都不大在乎;郭勤却是自尊心好胜心都极强,所以她才用这话劝他。

  饭后,方初将郭勤叫进书房,也好生勉力教导了一番。

  最后他低声道:“……京城那边就靠你和巧儿了。你且别操心那些不相干的事,先应付明年的会试,考个进士回来再说其他!”

  郭勤郑重道:“我晓得。请姑父放心!”

  次日,郭勤便策马上京去了。

  到了京城,他也不住郭家,也不住忠义伯府,而是被巧儿不由分说接到严家,命令他:从今天开始专心攻读备考,一切饮食起居都有她这个妹妹张罗;严暮阳负责指点他经验,务必要考个状元,最好能三元及第,方能光大郭家门楣!

  郭勤黑了脸,道:“你当初怎么劝严暮阳的?怎么到我这就威逼了?我来的时候,姑姑还对我说考不上别灰心,心疼我,怕我想不开;偏你就要我‘务必考个状元’。我又不是文曲星下凡,说考就能考!”

  巧儿不肯改口,道:“勤哥哥不逼不成器,就是要逼!”

  郭勤气得转脸,不理她。

  严暮阳见状,笑得不行。

  自此,郭勤便在严家住下,专心攻读。

  再说方制,像赶羊一样被方家父兄压迫、被王家舅兄和岳丈讥讽、被娇妻和亲娘督促,这几年一路考过来,如今也是举人了。

  最好笑的是,因他从童生试开始,每次考试都挂在榜尾,每次王大人和他舅兄们都断定:下一关他肯定过不了。

  然下一次考试他又挂在榜尾!

  如此数次,现在他都是举人了,以至于这次会试大家反不敢小看他,都对他心生期待:能不能还挂在榜尾呢?

  王瑛对方制极有信心。

  成亲几年,她和方制感情越来越深。她觉得自己夫君很有才华,只是不爱科举文章而已,若是下狠心用功,必能成事。她每日变着法儿给他补身子,又变尽柔情哄他开心,使他有好心情读书,甚至陪着他一块研究那科举文章。她这样望夫成龙,无非是要方制考个进士证明自己,堵住那些笑话他的人的嘴。

  郭勤进京后,方制常去严家找郭勤谈诗讲文,也向严暮阳讨教。

  大比之年,各地举子汇集京城,许多举子没地方住,就住在商行的会馆中,这是照应同乡。湖州和临湖州的锦商最有钱,因此会馆也大气,凡是两地贫寒举子,都可在会馆中免费居住。

  这日,郭勤接了张同窗的帖子,邀请他前往湖州会馆一聚。

  郭勤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立即带着小福子前往。

  因为这是个交结的好机会,这些举子一旦中了进士,大家就是同年、同乡、同窗,将来会是同僚,不可忽视!

  郭勤到湖州会馆,受到众举子欢迎。

  他的同窗向别人介绍他:“绿湾村牌坊郭家的长孙,郭织女的侄儿,前科六首状元的大舅兄,忠义伯的表兄——郭勤郭少爷!”

  一连串的身份将众人砸晕了,但大家都是考科举的,脑子最好使,很快便回过味来,纷纷向郭勤招呼,并团团围住了他。

  郭勤也不含糊,也挨个招呼。

  这就显示他过人的圆通能力:若对方家世不凡,他便抱拳说“久仰久仰!贵家在湖州谁人不知!”若对方出身贫寒,他会一拍手道“我知道你们村——小时候我爹带我跑几十里路去你们那儿看戏,把我小腿都快跑断了。唉,咱们乡下的娃忒不容易了!”

  众人轰然一笑。

  那贫寒学子见他亲切随和,并不妄自尊大,也不忌讳贫寒出身,立即引为知交,主动攀谈;富贵的不用说,就冲着牌坊郭家的名头和方家的亲戚关系,也不会慢待他,自然要和他交好了。

  一时间,郭勤如鱼得水。

  座中有人看不惯了,冷哼一声道:“好个牌坊郭家!”

  郭勤循声望去,是两个青年公子,却面生的很。

  有熟悉的朋友见郭勤疑惑,忙道:“那是谢家两位公子,左边的是谢天成,旁边小一些的是谢天望。如今住在睿明郡王府。”最后一句话,是小声提示郭勤,要他别莽撞,谢家如今有靠山呢。

  郭勤眼中光芒一闪,笑道:“原来是谢家少爷!虽然未曾见过,谢家我却是极为熟悉的,和我们郭家渊源颇深。唉,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怎么,谢公子好像对牌坊郭家几个字很不忿?”

  谢天成从容微笑道:“哪里!在下听见牌坊郭家,如雷贯耳,深感震撼!”他慢声滔气地说着,仿佛很感慨,那笑容却很是讥讽,仿佛隐含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郭勤笑眯眯道:“谢谢兄抬举!”

  丝毫没有发怒迹象。

  谢天成有些意外,深深注视他。

  当下,众人谈诗论文,十分热烈。

  虽然说读书人都有些呆气,或者迂腐,但能来京城参加会试的,谁不是满腹才学,机敏灵活的也不在少数,眼下会试重要,人情关系更重要,所以这聚会从不冷场。

  少时,郭勤起身去更衣。

  回来的时候,谢天成和谢天护从游廊对面走来,三人顶头碰上。郭勤还未想好是做个谦让的君子呢,还是做个霸气的暴发户膈应他们一番,那谢家兄弟却微笑走到近前,主动招呼他了。

  谢天成冷笑道:“好个牌坊郭家!郭织女连私生女都有了,居然有脸面对御赐贞节牌坊!这可真是当世奇闻、奇谈、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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