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哑!”
他惶惑地抱起她,触手沉坠,不禁恐惧。
清哑听见了他的声音,却感觉很遥远。
想回答,又无能为力,连睁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方初抱起她就往东次间跑,一面叫刘心。
方瀚海和严氏吃惊不已,方瀚海挥手制止了众人笑闹,对刘心道:“快给你大嫂瞧瞧!”和严氏对视一眼,各自心里沉甸甸的。
严氏急切道:“对,女婿你快给清哑瞧瞧。”
刘心答应一声,起身离了席。
严氏也离了席,和方纹巧儿到东次间去了。
适哥儿兄妹几个吓坏了,争先恐后地下席来,喊“母亲”“娘”。
方瀚海忙令适哥儿别慌张,又叫丫鬟看仔细他们,又教训道:“还不知结果就慌成这样。你爹你娘还没怎样呢,倒要担心你们。都不小了,行事该稳重些。适哥儿该为弟妹做表率。”
适哥儿也想稳重,无奈心里怕的很。
他还是听话地牵着无莫和无悔,跟进东次间。
方初将清哑放到炕上,细妹垫了两个大迎枕在她身后,扶她靠稳当了;方初又将炕桌挪到近前,托起清哑右手,示意刘心号脉。
刘心先对方纹道:“去把我的药箱取来。”
方纹忙回身出去了。
刘心这才伸手搭上清哑手腕。
刚才还喧阗热闹的屋子,忽然就沉寂下来,人人都瞧着东次间方向,盯着刘心的身影,等待他宣布结果。
刘心破天荒没有嬉笑,清哑的样子也让他担忧。
然他严肃的神情只维持了一会,就咧嘴笑了。
方初气恼地问:“到底如何?”
刘心白了他一眼,道:“一点眼色都没有。我都笑了你还不明白?这是好事!是喜事!不然我能笑?”
方初不确定地问:“你是说……清哑有了?”
严氏急切道:“肯定有了,不然能叫喜事!”
刘心道:“岳母言之有理。”
几个孩子不满了——说了半天,到底啥意思?
无悔仰着小脸,看看祖母,又看看父亲,再看向刘心,问:“姑父,娘有病了?要吃药吗?吃药就能好,是吗?”
严氏喜悦道:“好孩子,你娘没病,要生小弟弟了。”
她还想要一个孙子,所以断定清哑要给无悔生弟弟。
无悔不太懂,可是有小弟弟还是让她觉得开心。
方初一颗心从深谷陡然升上天空,呵呵笑起来,跟着又追问刘心:“她身子怎么样?为什么忽然晕倒,这脸色这么难看呢?”
刘心鄙视道:“你又不是头一回当爹,怎么问这种问题?怀孕了自然不比平常,要好生当置。师妹是这些天累着了。”
方初和严氏又紧张起来,母子两个把刘心追着问。
外间,众人好像解除了定身法一样,一齐松口气,重新活跃起来,且都喜气洋洋盈腮,方瀚海更是喜出望外,满面笑容。
这大节下,若来点糟心事,也太不让人顺心。
如今好了,清哑怀孕了,这是喜上加喜!
在连续经过这么多喜事的基础上,又添丁进口,这预示着家宅兴旺、子孙繁茂,是极好的兆头。
他当即传命:“告诉外头:大奶奶怀孕了,上下都赏两月月银。”
于是,一应执事人等无不欢喜,奔走相告。
近几月来,适哥儿头次赐牌坊时打赏他们一遭,封爵时又打赏一遭,方制定亲又打赏一遭,过年也得了红包,眼下大奶奶有孕再打赏一遭……这么打赏谁不开心、谁不踊跃积极做事!
赏罢,方瀚海又命方利方制,“快去,放一通烟花庆贺!”
方利方制高声答应,下了席,笑对孩子们挥手道:“放炮仗喽!”
孩子们一拥上前,又笑又嚷。
严氏闻言,在里间高声道:“去前院放,别吵着清哑。”
方瀚海忙吩咐道:“对,去前面院子放。”
各色烟花炮仗此起彼伏、响了又响,笑语喧哗声隐隐传来,清哑也终于恢复些精神,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经回到自己房里了。
方初正守在床边盯着她,见她醒来,轻声唤:“清哑!”
清哑看向他,他主动解释道:“你怀孕了。”
他抬起右手轻轻抚摸她脸颊,眼中有怜惜疼爱,还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和她说起刘心的诊断,“说这胎有点不稳呢,可要当心了。你之前就撑不住了吧?我也大意了,觉得每天见客的确疲累,歇息一晚就没事了,就没想到其他方面……”
清哑微微失神,好一会才将自己晕倒与怀孕联系起来。
之前几天她确实觉得不舒服,但她脸色还好,加上和方初恩爱,有时候甚至可以说颜色鲜艳,就没想到会生病,也以为是累的。
至于怀孕方面……
她看向方初,目光转深,大有意味。
方初见她这样,打住话头,微疑惑。
略一沉吟,他反应过来,不由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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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4章 方无憾
清哑生了无悔后,他体贴她辛苦,便不肯再让她怀孕,想等无悔大些可以丢手了,再生下一胎。兄弟姊妹们年岁间隔开来,做父母的教养起来没那么累,不至于顾此失彼,因为婴儿是最难当置的。
所以,这两年他们一直在避孕。
在奉州那晚,他和清哑只顾生气,哪里想到这个。
结果,清哑就怀上了。
再想深一层:除夕夜若他没发现端倪,弄清楚清哑和韩希夷间是清白的,那今晚查出清哑怀孕,他会怎样?
想到那个情形,他不由后背冒冷汗。
虽然之前他已下定决心要待清哑如往常一样,但他依然无法预料,若他以为清哑怀的是韩希夷的孩子,他会怎样。
男人的胸怀真有那么大度吗?
经此一事,他强烈怀疑自己。
他是与清哑和好了,可是他也曾对清哑怀疑过、发怒生气过,清哑的怀孕就是证据,证明了他的胸怀不那么宽广。
男人的孽根性啊……
他惭愧道:“清哑,对不起!”
清哑秀眉微蹙,道:“瞎说!”
方初有些愣。
清哑认真道:“别瞎说,孩子能听见。怀上了是好事,说对不起干什么?你不喜欢他,他会难过的。”
虽然没想这么快怀上,但已经怀上了,就应该用欢喜的心情迎接新生命的降临。孩子在母体内,是能感受到父母情绪变化的。她之前和方初怄气,已经连续多天心情不好了,大概这也是妊娠反应大的原因之一。现在方初觉得,这孩子是他们吵架得来的,因而心里存了芥蒂,对孩子是不公平的,可不能有这种想法。
方初见她满眼温柔、虔诚的样子,眼睛有些热。
他将残缺的左手放在她肚子上方的锦被上,仿佛能感受到那初凝聚的生命,轻声道:“喜欢!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呢。说起来,这孩子来得有些巧。我想想……就叫他‘无憾’好了。”
清哑见他这就为孩子取好了名字,倒也高兴。
“无憾是不错。可要是女孩子呢?”
“女孩子也叫无憾。这个孩子一定要叫无憾。”
“那就叫无憾吧。”
“你又要辛苦了。”
“不辛苦。”
清哑微笑着,不和他争了。
这会子她觉得很幸福,也不晕了。
在她前世,女人们拒绝被当做传宗接代的工具,宁愿出去打拼,也不愿被圈在家里生崽。她来到这里,已经生了几个孩子,却丝毫没觉得辛苦不平。相反,每当她怀孕,就会被方初百般疼爱,当眼珠子一样呵护,不但没有憔悴,更养的比花都娇艳。等孩子长大,一个个又这么聪明可爱,那幸福非言语可以表达。
不生孩子,在社会上和男人一样打拼,未必就不辛苦。
她却不知道,这和生孩子无关,和嫁的男人有关。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若嫁了个男人,只当女人是生育工具,丝毫不知爱护,生孩子就未必是件美妙的事了,甚至是夺人性命的惨事。
方初道:“……你什么都不用管,也不用多想,你只安心养胎。父亲母亲都在这,我也在家,没什么事要你操心的……”
清哑含笑听着,连头都不用点。
这时,紫竹在外间回道:“大爷,哥儿来了。”
方初转头道:“叫他们进来吧。”
又对清哑道:“他们担心你,要在这陪你。我打发他们在隔壁等着,说你醒了就叫他们。跟他们说几句话吧,不然他们晚上该睡不着了。”
清哑点点头,想孩子们大概吓坏了。
很快,适哥儿几个蹑手蹑脚地进来了。
到了床前,端着小心的他们见清哑睁着眼睛,正温柔地看着他们,精神还不错,顿时就展开了笑脸。
无悔欢喜叫道:“娘——”
清哑笑,轻声说:“娘没事。”
适哥儿和莫哥儿也都笑了。
适哥儿对莫哥儿道:“我们要多个弟弟了。说不定是妹妹。”
莫哥儿对此有些纠结。
方初将无悔揽到怀里,叮嘱道:“你母亲怀了宝宝,往后别动不动往她身上扑,小心撞了她。你们都要听话,别闹你母亲头疼。”
他一边说,无适兄妹一边点头。
等他说完,无悔问:“爹,娘要生弟弟吗?”
方初心里一动,问:“你想母亲生弟弟还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