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目光交汇,都各自触动心扉。
他们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急切和犹豫,目光交汇后放出喜悦光芒,然后同时心一松,方初温柔地笑了。
清哑虽然没笑,目光却格外安静。
不论吵架时火气多大,气头上说的话多伤人,吵架双方不会永远停留在那个状态,事后会冷静反省。清哑和方初是恩爱夫妻,从没红过脸的,这些日子两人分开,夜里都很思念对方。
那天,方初脾气不好,她也失了理智。
回来后,整天和孩子们在一起,日子过得温馨平静,她越发后悔当日不该气愤之下说出“我后悔嫁你”这话。成亲几年,又有了三个孩子,吵一次架就翻脸,过日子这么样可不行。
心里存了和好的念头,再见方初便不同。
方初毫不刻意的笑容,令她觉得踏实了。
辞别王家,一行人回到幽篁馆。
马车在内院门口停下,方初先将无悔抱出来,另一手去搀扶清哑。
紫竹在另一边也伸手搀扶清哑,清哑没要紫竹扶,借着方初的臂膀轻轻跳下车,问他:“不说几天就回来吗?”
方初道:“有点事耽搁了,回头告诉你。”
一面又对无悔道:“爹给你买了好吃的。”
无悔忙问:“什么?”
方丹青刚下车,忙问:“大伯父,是不是肉干?”
方初愕然,对清哑道:“还真是神了!”
清哑便知道他真的买肉干了。
方初道:“是肉干。我尝了,味道不错。”
方丹青欢喜地笑了,自认很聪明。
大家便进了内院,路上,方初微微侧首,倾向清哑耳边,小声道:“这是为夫特意买给你的。雅儿,你还生我的气吗?”
他只顾对清哑说甜蜜话,忘记怀里还抱着女儿。
无悔黑漆漆的眼睛盯着方初问:“爹惹娘生气了?”
方初老脸发热,道:“是,爹做错了一件事。”
无悔道:“爹快认错。”
做错了事就要认错,这是她的认知。
她又对清哑求情道:“娘别生气。”
清哑脸色微红,瞅了方初一眼,对无悔道:“娘没生气。”
算是婉转回答他的请求,也揭过这一节了。
严氏走在前面,听了一言半语,回头问:“谁生气了?”
方初正开心呢,闻言忙道:“没人生气。说笑呢。”
无悔没计较爹的狡辩,她忽然想起方初刚才的话,前后对照,觉得不对,又问:“爹不是给我买的(肉干),给娘买的?”
——到底给谁买的?
方初暗道糟糕,忙道:“给你们娘俩买的。”
清哑扭头,望着墙边的竹子微笑。
说笑间,父子婆媳来到上房门口。
秋姨娘等人都迎了出来,秋姨娘神情忐忑地看着严氏,满眼期盼,想问又不敢太放肆,又怕严氏不搭理她,当着人倒没面子。
严氏很给她面子,主动笑道:“都妥了。”
方瀚海也笑容满面地冲秋姨娘点点头。
秋姨娘松了口气,急忙打起帘子,让他们进去。
方瀚海父子婆媳等人都鱼贯进去了。
秋姨娘眼睛热热的,恍然觉得从前很可笑——和太太争什么呢?能争得过吗?像这次制儿议亲定亲,王家怎会在乎她一个姨娘的意思和看法,还不是要严氏出面给她儿子撑脸面,连方初和清哑都出面为弟弟撑脸面。太太,从未将她母子放在眼里!
听见屋里方初对方制道喜,秋姨娘视线模糊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才走进去。
晚间,方家举行家宴,十分热闹。
宴席就摆在上房厅堂,共两桌,当中用一组八扇大屏风隔开,方瀚海带着儿子们在屏风外面,严氏带清哑等人在里面。
方瀚海坐主位,右手边就是方初、刘心、方刚、方创;方瀚海左手第一位是方制,接下来是方利、严暮阳、适哥儿、极哥儿、刘志、莫哥儿。方剑等几个兄弟还在奉州,未能参加。
当下,方利等兄弟轮番上前恭喜方制,并敬酒。
一圈喝下来,方制面如桃花、眼波荡漾。
方利把筷子一放,咳嗽一声,看向方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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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6章 如何骗得美人归?
众人见他这样,估摸着他又有什么新名堂,也都停了筷子,有的看他,有的看方制,孩子们则骨碌碌满桌乱瞧。
方制心情像花儿一样盛开,面上笑得也跟花儿灿烂,然见方利这样,他警惕起来,暂收起笑,道:“老九,我敬你。”想把话岔开。
方利不为所动,问道:“吃酒先等会。八哥,我问你:你当日是如何答题的,哄骗得王姑娘选中了你?”
果然这个话题引起众人兴趣,一齐喊“快说!怎么骗的?”
方初也饶有兴趣地看着方制——他也很想知道呢。
方瀚海把脸一沉,喝道:“胡闹!怎么说话的?”
在他心中,方制虽比不上方初,但也极聪慧的,不过小时候被秋姨娘惯坏了,才走了弯路。那王家的丫头不过是才名出众些,然女子嫁人后,终究要相夫教子过日子,才名要来何用?
譬如清哑,以纺织针黹技艺惠及天下百姓,所以被朝廷嘉奖、被百姓传扬,而她在弹琴作画方面造诣也高,却不是为了吟风弄月,除了修身养性,还用到纺织针黹方面,如设计图纸、弹琴募捐。
这是他最满意清哑的地方,很务实。
王瑛将来如何,还要拭目以待。
方利说方制骗了王瑛,方瀚海当然不高兴了。
方利不大害怕方瀚海,在他面前就像方则一样,只要不犯大错,差不多的事都是撒娇兼撒赖,因此道:“二叔,这件事一定要问。听说那些去王家参选的才俊们,一个个都使尽浑身解数,提前把春闱大比的本领都展现出来了呢。谁知都白瞎了,叫八哥抱得美人归。”
方瀚海一听又高兴了,这证明他儿子能干啊。
他便也问方制:“你是怎么答的?”
方制怪方利用词不当,说他“骗”王瑛,便不想说,斜睨了方利一眼,侧首小声对方瀚海道:“回头再跟爹说。”
眼下偏不说,急死这帮嘴上无德的家伙!
方瀚海见他们杠上了,觉得好笑,不再插嘴,随他们兄弟闹去。
方利见方制这样,起身离座,向方制走来。
方制慌忙道:“你想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方利先摁住他灌了一杯酒,然后环视全桌,道:“你问问大家:今晚你要不说,可会放过你?”
严暮阳等人一齐起哄,都嚷“快说”。
方初也笑吟吟道:“哥哥我也想知道呢。”
屏风内,秋姨娘原本听见方利的话神色一僵,后来才渐渐缓和,知道他们兄弟玩笑,不是歧视瞧不起方制,才放心了。
外面闹着,清哑也好奇,微笑道:“我也很想知道。”
巧儿也抿嘴笑,也道:“三叔不说不成了。”
严氏道:“甭管怎么答的,能把别人都挤下去,就是本领!”
秋姨娘一愣,抬眼看向她,似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清哑也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难道一定要考上功名才是好的?
方制终究抵不过兄弟们缠闹,还是说了。
原来,那日王瑛出了两道题目:一是以雪为题作诗,一是以赈灾为题作文。这看起来不像选女婿,倒像是科考的题目,尤其是后面一道题,有些科考时事策论的味道。
可少年们又确实是去王家参加选女婿的!
有的人就转开了心思:莫不是这题目是王大人出的,专门考较他们的才能,以判定他们来年春闱大比时前程如何,以此决定取舍?若真是如此,那可要慎重了,就当参加会试一样答题吧。
还有些人机灵,想:既说王姑娘选婿,当然是王姑娘出的题。姑娘家脸皮薄,不好出那些太直白私密的题目,才借这个为由头。答题的时候,可不能一板一眼的,少不得要表达对王姑娘的仰慕之情,还不能太轻浮,既要含蓄委婉,又要文辞优美,言之有物。
方制就是第二类人。
面对在场无数竞争对手,他决定以画代诗文。
画画是他的专长,他要扬长避短。
这表达****的方式很讲究的,若写诗词文章,除非写得很含蓄深奥,否则必定要用到表达情感的词句,一个不好便落了行迹,显得轻浮。而画则不同,画功深厚的,完全可以达到“画中有诗”的效果;更妙的是,不是懂画的内行人还看不出来,不落行迹。
方制谨记清哑当日对他说的“心中有她,眼中就有她;作画画中会有她,作诗诗中有她,弹琴曲中有她……无论隔多远,也会心意相通”,他将王瑛想象成了心目中的伊人,将一腔爱恋倾注在笔端,然后便画出了心中的“她”,再配上前人的诗,完美交卷!
第一幅画,他画的是雪景——紧扣题目——不过,在白茫茫天地之外,他画了个朦胧婉约的女子,其形神可以《洛神赋》来形容,这个他画的驾轻就熟了,旁题的诗却是白居易的《花非花》。
这诗意味深长,简直就是他当时心情的写照。
雪花也是花,象征他对伊人的倾慕之意。雪花又非花,也非雾,不可捉摸。“夜半来,天明去”——这直言晚上倾慕思念对方了。天明起来,大地上积压白茫茫一片,隐喻他厚厚的思恋。“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将伊人入梦、梦醒难觅、徒留无限思念的情感表达的淋漓尽致。——这不是他说的,他借用了白居易的。
这诗不是他写的,可这画是他画的呀!
第二幅画赈灾,更容易了,那段日子方初和清哑整天忙这个,他也跟在后面忙这个,现成的题材,就不再详细赘述了。
方制可没说这么详细,只说他画了两幅画,就被选中了。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方利问:“题目要求作诗写文,你都没做,如何被选中的?就没人反驳抗议?”
方制道:“我写了诗的呀。也写了文。”——他把方初赈灾计划有选择地整理利用了,写得很不错。
严暮阳道:“你那是抄前人的!”
方制摊手,做了个不得而知的动作。
管是抄的还是写的,反正美人选中了他!
方利还真不服气,早知道这样他也去了。
方瀚海和方初对视,都觉得他运气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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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制:甭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的都是好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