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第757节

  其余女子也都有心病,也都不敢做声。

  巧儿敏感地觉得这些姑娘神情有些奇怪,只不好追问。隐私什么的,还是知道越少越好,知道越多死得越快。不过,吴青梅的隐私她很感兴趣,回头得弄清楚。怎么弄清楚呢?巧儿一眼瞥见慧怡郡主,顿时有了主意:就问慧怡郡主,她和吴青梅不大对付。

  众女各自上了自家马车,结队奔沈家去了。

  在这场刺杀动乱中,似郭家这样死伤的还有不少人家,都一样被这突然降临的灾难弄得乱糟糟的,谢吟月也是。

  她坐在先前那间展厅临窗椅内,胳膊已经包扎起来,正和一名装扮不俗的夫人说些闲话,谢吟诗和谢天护也在。

  韩希夷匆匆走进来,看见谢吟月安好,明显松了口气。

  他先对那夫人施了一礼,然后问谢吟月道:“伤得重不重?可伤到筋骨?大夫来看过了吗?”最后那句话却是问谢天护的。

  谢吟月看着他,不答反问:“郭织女没事吧?”

  韩希夷点头道:“没事了。”

  谢吟月点头道:“那就好。”

  其实见他进来的刹那,她便知道郭清哑肯定无事,因为郭清哑若死了,他绝不会过来找她,即便来了也不会是这个表情。

  那夫人自韩希夷进来就对他上下打量,本来准备就走的,见他仪表气质都不俗,忍不住问道:“韩公子现在想起自己妻子了,之前那等凶险情况下,怎么倒追着救别人妻子去了?”

  这话犀利,谢吟诗和谢天护脸色都变了。

  韩希夷也一愣,正视打量那夫人。

  刚才他出于尊重,只扫了对方一眼,没有仔细看。

  只见那夫人装扮雍容,气质华美,身边两个侍女皆是不俗,显然非一般人家女眷,便解释道:“这次刺杀显然是冲郭织女去的。郭织女当时引得那刺客追着她出了展厅,在下以为那边没有危险了,却没想到拙荆会过来这边找我。”

  那夫人对这解释并不满意,轻笑道:“韩大奶奶一心想着你,危急之下自然来找你,可惜你并没有如她一般想着她。”

  韩希夷见她一再挑剔,又见谢吟月沉默以对的样子,显然也是对自己去追清哑不满,心一沉,忽觉索然无味。

  他若是无情男人,这时便会回一句“我原本是要娶郭清哑的,被她横插一脚破坏,如何能全心全意对她?”然他终究不是无情人,既娶了谢吟月,又有了孩子,该有的尊重他会给她。

  他淡笑道:“夫人误会了。夫人不了解韩家、方家和郭家的情况:郭家无偿转让织锦技术给韩家,韩家一直没得机会回报,此其一;其二,郭织女曾送救命药材给家父,使得家父延长性命,这人情债当然该由我这个儿子偿还;其三,郭织女儿子曾舍命救了小女,韩家欠方家一条命;其四,在下与方初乃是至交,郭织女有难,他当时被三个禁军阻拦,作为朋友当在第一时间替他去救妻,此为朋友之义,刚才方初同样救了拙荆;其五,拙荆这条性命已经是第二次被方初所救,七八年前他便救过一次。夫人以为,在下不该在郭织女被人追杀时施以援手?”

  那夫人没想到有这么多曲折,一时间哑口无言。

  谢吟月虽知道,却不曾将这些事串联起来,也是悚然而惊。

  谢天护忙打圆场道:“姐夫帮郭织女是应该的,方大哥也曾救过我一命。我之前也要去追刺客的,见大姐来了,我才没去。”

  听了他的话,谢吟月脸色越发白了。

  她问:“这什么时候的事?”

  谢天护却沉默了。

  那夫人待不下去,及时告辞,临走还要扳回脸面,轻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不过,我与公子想法略有不同:那等生死关头,我只怕还是先想到亲人,不会先想着如何报恩。韩公子高义!”

  说完优雅地点点头,不等韩希夷回话就转身去了。

  她明赞韩希夷“高义”,暗讽韩希夷没将妻子放在心上。

  韩希夷微微欠身相送,随即转身,也不问谢吟月她是谁,也不再提刚才的事,只对谢天护道:“这里乱哄哄的,咱们回家吧。”

  谢天护忙出去安排车驾。

  韩希夷扶着谢吟月,护送她出来。

  谢吟月看着恢复云淡风轻的韩希夷,感觉两人间的距离又远了,之前谢家内乱她陷在牢狱中时,他们本来贴近了不少的。

  她略想一想,问他道:“郭织女没受伤吧?”

  韩希夷道:“没有。”

  谢吟月道:“那就好。刚才那夫人不了解内情,言语欠妥,却是一番好意。我受伤了,她叫人为我包扎伤口。谁知误会你了。”

  韩希夷道:“那你呢,可曾误会?”

  谢吟月道:“我当时确是一心要来找你,和你会合。见你去追她,心里也确实不大痛快,倒将报恩的事忘了个精光。是我考虑欠妥,抱歉!”她很诚恳地道歉,反省自己没像他第一时间想到报恩。

  韩希夷神情不变,只提醒她“小心脚底下。”

  谢吟月觉得,自己好像把他又推远了,到底哪里不对呢?明明她说得很实在、滴水不漏,他为什么这样平淡?

  韩希夷忽然道:“你太奢望了。”

  谢吟月愕然地看向他。

  韩希夷道:“我是个多情的人,这你比谁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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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愉快各位朋友们,好好休息!(未完待续。)

  

第1035章 年少封爵(月票500+)

  

  谢吟月心一冷,道:“我不清楚你说什么。”——难道他想挑明他对郭清哑的爱恋,连一点面子都不肯给她了吗?

  他明明就是个无情的人!

  韩希夷道:“你若不清楚,当年又怎会算计我那么准呢。”

  谢吟月心一跳,就听他叹道:“我是个多情的人,我自己也讨厌这点。第一时间……当年韩谢两家定亲,我该在第一时间果断退亲的,可是多情的我没有,因为顾忌你的脸面,却伤害了她。一初说我一定会后悔的,我当时不相信……”

  那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前院。

  谢吟月感觉自己的心就像屋檐下挂的冰棱。

  她愤怒,有一万条反驳的话想要冲口而出,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忽然就体会到他的云淡风轻,醒悟他们之间的婚姻不过是场交易,她竟然奢望他能对她全心爱护,真是日子过糊涂了!

  这时,谢天护引着马车过来,见面笑道:“刺客已经抓住了,听说是镇南侯府的人干的。世子石寒天越狱了,跑去刺杀皇帝。”

  韩希夷吃惊道:“后来呢?”

  谢天护道:“姐夫再想不到:皇上被适哥儿给救了。”

  韩希夷道:“这……怎么可能!”

  谢天护道:“我也这么说呢。可是禁军说得有板有眼,说看见皇上牵着适哥儿,方家这回封赏少不了。”

  谢吟月听不清他们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只剩下一个念头:天不妒红颜,老天爷一直在青睐郭清哑。

  ※

  顺昌六年的十月二十日,原本是个平常的日子,即便郭织女在这天举办了纺织服装会展,引得各方关注,但也算不得朝廷大事,顶多被史学家在史书上提一笔。但是,这天募捐赈灾款高达五千万,史学家们便不得不关注并记载了;再加上顺昌帝这天被罪臣镇南侯世子刺杀,更是大事件,在史书上被详细记载了长长一个篇章。

  这一章里,郭织女和她的儿子方无适都青史留名。

  虽然史学家们采用春秋笔法著述历史,也没有抹煞郭织女在这次赈灾中的号召力和影响力,她的功劳为人津津乐道。

  至于她儿子方无适就更加传奇:以七岁稚龄救驾,然后封爵,成为大靖历史上年纪最小的凭功勋获得爵位的人。大靖爵位获取有两种途径:一是凭功勋获取,二是皇室宗亲凭身份地位获取。大凡立功获得爵位的,少说也要成年,否则就是继承祖宗爵位。方无适靠自己的能力挣得爵位,偏年纪幼小,怎不引人瞩目。

  且说刺杀事件后第二日,清哑和方初一早就迎来传旨太监。

  圣旨曰:方无适年少忠义,果敢英勇,因救驾有功,封为一等忠义伯,不世袭,年俸八百二十两,禄米八百二十斛。赐伯府一座,赏珍宝古玩若干,书籍典籍笔墨纸砚若干,上等皮毛衣物、药材饮食等无数,另赐二十名龙禁卫、二十名宫女嬷嬷给伯府。

  适哥儿高喊“谢皇上隆恩”,接了圣旨。

  他虽年纪小,却知道爵位代表身份地位。也因为年纪小,得了这样的荣耀心里实在高兴,捧着圣旨嘴咧开老大,合不拢,拼命也合不拢。这时候对他说稳重、不骄不躁什么的,大概也不管用。

  传旨太监笑呵呵道:“小伯爷请起。皇上让伯爷好好读书习武,将来长大为朝廷效力,皇上定会重用伯爷。”

  适哥儿恭敬地应了。

  方初急忙向传旨太监感谢,暗塞给他一个荷包。

  他知道皇上会赏儿子,没想到会封爵位。

  这么小就封伯爷,这可是本朝从未有过的事。

  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听了传旨太监一番话,便明白了皇帝用心,才踏实下来。

  他不知道,顺昌帝为了适哥儿的封赏,也很是斟酌了一番:赏轻了不合适,要知道适哥儿可是救驾的功劳,昨天若不是适哥儿和婉儿,他这个皇帝很可能已经没命了,赏太轻不服众事小,显得他这个皇帝的命不值钱事才大呢。但适哥儿才七岁,封赏太高也不行。最后,他决定封适哥儿一等忠义伯。

  这是个闲散爵位,只有禄米,没有实权,且不能世袭。

  换言之,哪怕将来适哥儿碌碌无为,也能保衣食无忧。

  但若适哥儿将来在文治武功方面有出息,便比别人起点高,等于站在别人肩膀上,这个一等伯的爵位就成了实权爵位,还能再往上升。

  适哥儿高兴之余,忽想起婉儿来,忙问:“请问公公,婉儿妹妹可有封赏?”这救驾可不是他一个人救的,他不敢独自居功。

  传旨太监笑呵呵道:“皇上特封沈姑娘为县主。”

  适哥儿疑惑:县主是个什么身份?

  传旨太监主动解释道:“亲王、郡王女才封县主。”

  婉儿的封赏顺昌帝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鉴于当时在祠堂婉儿说了一句“我们人小救不了”,想丢下皇上不管了,他本打算赏赐婉儿些物品就算完了,但一想适哥儿都封了爵位却不封婉儿,对外不好解释。小姑娘为救他差点丢了性命,害怕再正常不过,他不念人家孩子的好却只怪人家孩子不尽心救他到底,未免心胸太狭隘,有些不知感恩。所以最后还是封了,就以郡王之女的级别封赏,算是额外开恩。

  适哥儿一听亲王、郡王之女才封县主,很为婉儿开心。

  传旨太监又传太皇太后令:让郭织女去慈善中心主持会展。

  清哑虽有些犹豫,却只能领旨。

  她昨天被追杀,加上细腰去世,今天实在没心情去慈善中心,可是皇上不认为清哑在居丧——细腰只是下人,算不得她的家人;别说下人了,有些朝廷重臣的父母去世,也会被夺情不许守制呢。

  她眼底有些青,昨晚没睡好。

  昨天她和方初先去沈家祭奠了细腰,回来就一直守着儿子。她不是追求表面虚套的人,不能陪细腰也遗憾,但表达哀思的方式很多。她将适哥儿哄睡后,亲自裁剪,要为细腰做一套衣裳装裹下葬。一直忙到三更天。方初怎会任由她煎熬,强制拖她去睡。然她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早上起来就成了这样子了。

  送走传旨太监,上下管事仆妇们都来恭贺主子。

  大家围着适哥儿,纷纷说“恭喜小伯爷”,有的说“恭喜忠义伯爷”,适哥儿被恭维得飘飘然,自豪之下还有些害羞,举止便不如平常洒脱,咧嘴一直笑,不停说“赏,都有赏!”别的就都想不起来了。

  哦,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是伯爷,可是父亲呢?

  他偷偷看向方初,暗想父亲会不会觉得儿子封爵了,自己没儿子有出息,觉得丢人?还有母亲,也是一品夫人,就父亲是白身,这不符合一家之主的身份和威严啊!

  他有些心虚,想难道往后父亲见了他要向他行礼?

  不对,往日曾听祖父激励他,要他光宗耀祖,为父母赚一份荣耀回来,方瀚海特地对他解释说:若他当了官,他的祖父母、父母,乃至将来的妻子,都会因此而沾光,得到朝廷封赠,活着的叫“诰封”,死了的叫做“诰赠”,所以父亲也应该被封爵才对。

  他急忙仰起小脸问方初:“父亲,怎么皇上不封你?”

  方初正吩咐赵管事:“每人赏两月月银。”听了儿子的话,再看他那内疚不安、明明很高兴却不敢开怀的样子,哪还不明白儿子的小心思,因摸着他头微笑道:“这圣旨才发,哪有这样快。”

  适哥儿喜悦地问:“这么说,爹也要封了?”

  方初点头道:“应该会封吧。爹沾你光了。”

  他不确定是否有意外,毕竟儿子封爵就够意外的了。

  适哥儿乐呵呵地傻笑,这回真高兴了。

  各执事人也都大喜,纷纷奔走相告,与有荣焉。

  清哑自然也喜悦,却因为细腰的死无法全心开怀,便捧着儿子小脸不住摩挲,眼中隐露自豪——儿子是忠义伯了呢!

  适哥儿兴奋地仰脸对清哑道:“母亲,我们要搬去新家吗?”那是皇上赏赐给他的宅子嗳,他挣来的!

  清哑便询问地看向方初。

  方初道:“暂时不搬。赐的宅子还要修整一番。等你祖父祖母过来,差不多就能搬了。等两天咱们先过去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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