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第74节

  江明辉见她们高兴的样子,半信半疑地问谢吟风:“你觉得。方少爷会把那画稿给我?”

  谢吟风放开江大娘,走到他身边,柔声分析给他听:“不是方少爷。是大姐。大姐姐肯定是托了方少爷的名义进去郭家参加拍卖的。等拍卖成了,把银子给方少爷就是了。你想。昨儿晚上闹得那样,郭家能让谢家人进门吗?所以,大姐只能找其他人帮忙。不是方少爷,就是韩少爷,再不就是严姑娘,还有卫少爷……所有霞照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是谢家世交,凭它画稿落到谁家,最后也要给谢家一个脸面。”

  江大娘笑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了。

  “瞧,这才是亲戚!”她对大儿子和二儿子道,“哪像郭家!哼,到时候看吴婆子怎么说。老娘非羞死她!”

  她已经可以想象吴氏听见这消息后的脸色。

  江老大和江老二脸上乌云一扫而空,都呵呵笑了。

  江明辉却没有乐昏头,他耳边响起郭守业的话“明辉,你就没想想:谢家是看中了你的画稿?……他们是冲着画稿来的。”谢吟月,会把画稿送给他吗?

  她最好送来!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

  他要那画稿,不是为了赚钱。

  他是因为清哑。

  那是清哑为他画的!

  所有的画,都是清哑帮他画的!

  可是,谢家会把画稿给他吗?

  ※

  郭家,郭守业两口子关上门后,对视一眼,走入后院。

  对于江明辉来找清哑的事,他们都选择了避而不谈。

  少时郭大全回来,带了一个人来。

  这人姓仇,乃是一家小织锦作坊的坊主。如今仇家败落了,急需要银子还债,所以才要卖家业根本。其中缘故一言难尽。在这霞照城中,遍地是富贵人,同时,隔三差五也有小商人破产败家,不可胜数,也难细说。

  眼下只说双方的交易:郭家以两万两的价买下仇家在霞照四进的祖屋、一间织锦作坊并几台织机,连带城外一百亩良田。

  双方去衙门办了文书后,那仇一转眼就一贫如洗了。

  所谓破家便是如此情景。

  好在还有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郭守业看着那汉子愁苦的脸色,想起郭家最近的遭遇,也是满腹心酸。只不过他侥幸托了闺女的福,才能有这银子置办产业,不然也是灰溜溜地回乡一个下场。

  有感于此,他叫郭大全拿了一百两银子给仇一。

  人在急难的时候,若是伸手帮一把,那份感激之心,一辈子也难忘,强似把画稿给那江家喂不饱的狼,把亲家喂成仇家!

  仇一眼睛就红了,局促道:“这……这怎么好意思?这位大哥也没压我的价。我知道,我是碰见好心人了。前儿好些人家看了我的破烂家业,都看不上眼,都往下压价。那黑了心的知道我被人催债,还压到一万五千两。你们肯付两万银子买我的,那是帮了我天大的忙,免得我一家子给人做牛做马还债……”

  郭大全听了有些不安,怕爹怪他没压价,因解释道:“爹,我也是想快些。”

  郭守业扫了他一眼,道:“爹说了你做主,就你做主。”

  又对那仇一道:“谁还没个难的时候。听你说的,你们家往年也富了一阵子,往后也不见得就不能再富起来。你把家全卖了,将将够还债,一分银子没有,怎么过?家里媳妇和娃儿都喝凉水?咱们碰上了,就是缘分。这一百两银子给你安家用。”

  仇一激动道:“多谢老爹!多谢老爹!”

  腿一软就要跪下。

  郭守业忙拉住他。

  郭大全又同爹商量道:“这几天我们忙,顾不上那边。我就想,不如请仇大哥还住在他原来的家里,帮咱们看屋子,也省得他再出去找房子,另外添花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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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莫测(二更求粉红)

  

  郭守业点头道:“就照你说的。”

  仇一听了简直意外之喜,连连作揖。

  又客气半天,千恩万谢地走了。

  他走后,郭家父子互相看看,心定了许多。

  从昨天到今天,郭家进账三万五千两,银子没在手上停留超过一天,就换了两栋宅子、一个小坊子,还有一百亩田,除去送给曹主簿的打点费用,如今手上还剩下八千多两银子。

  一切忙完,那天色已经黑沉沉的了。

  只是,郭家门前的街道上却灯火隐隐,更兼从田湖上传来丝竹管乐之声。透过花柳间隙,可见水面上一艘艘宝船飘荡,玉壶光转、鱼龙飞舞,一派歌舞升平景象。

  晚上,清哑只喝了一小碗汤。

  不病不痛的,她就是半点食欲没有。

  也不对,这不就是得了相思病么!

  吴氏和阮氏守着她,却不知如何劝。

  或者说,是不敢劝,若开口提那件事,只怕更引得她伤心。

  蔡氏今天很有眼色,吃了饭主动收拾碗筷、整理新买的宅子,也不进房里,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不会劝人的,骂人还差不多。

  媳妇守着闺女,郭守业是男人,没进房,又不放心离开,便坐在清哑屋子外面,呆呆地看着院子里。那架势,若没人劝他,怕是今晚又要坐一夜了。

  郭大全见这样,觉得不是办法。

  他想了想,拉郭大有走进清哑房里。

  “小妹,后天就是织锦大会了。你看,大哥从来没见识过那个,也不知怎么办呢?”

  他笑着在圆桌边坐下,向靠在床上的清哑讨主意。

  郭大有也坐下,望着清哑。

  清哑听了,半天才转过头,茫然地看着他们。

  好一会,她道:“我也没去过。”

  郭大全笑容一顿,跟着就道:“这个大哥晓得。我们就商量。”

  找些事让小妹操心,一忙起来,她就顾不上想江明辉了。

  这是他和郭大有商议的结果。

  清哑听了,微微蹙眉想了起来。

  想起下午的拍卖,脑中有个念头不成型。

  她便道:“我先想想,明天告诉哥哥。”

  郭大全笑呵呵道:“小妹聪明,就是比我们有法子。像这拍卖,要不是小妹说,我们再想不起来的。织锦大会,小妹说怎办,我们就怎办。”

  清哑点点头,就再不说话了。

  吴氏背过脸来,对两个儿子瘪嘴,无声流泪。

  郭大全和郭大有也黯然。

  若是一般人心里有了委屈,会哭、会骂,再不就喋喋不休地跟人诉说,可是清哑一声不吭,看了把人急死;又不知如何劝,劝了也不管用;又不敢走,走了不放心,真真不知如何是好。

  这些清哑都不知,她浑身无力,思绪窅然。

  昏沉间,听见外面传来隐隐的丝竹管弦声,不禁凝神细听。

  街上一定很热闹吧,她想。

  若是江明辉……他们没退亲,这样的夜晚,他们肯定会出去逛的。

  他会带她去吃霞照的小吃,看田湖的夜景。

  他们手拉手,快乐地在街上四处游玩,看见什么都要停下来问一声,听见什么都要驻足看看,闻见什么都想坐下尝尝……

  想着,她脸上漾起微笑。

  忽然又想起来:他不会带她去了,他肯定跟那个谢姑娘去逛了。

  她慢慢敛去笑容,想起谢吟月下午说的话,“若是一个誓言就能坏了人的姻缘,那这姻缘也太靠不住了,不要也罢!”是啊,若是感情没了,曾经的海誓山盟又有什么用呢?

  念头一起,她仿佛被抽去了筋骨,身子向下滑去。

  吴氏走过来轻声问闺女:“想不想吃点东西?”

  清哑转动眼珠,目光落在她脸上,感觉她的声音很飘渺,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她不知什么缘故,便摇头道:“我要睡觉。”

  说完奇怪:明明像往常一样说话,怎么听起来跟蚊子一样细弱?

  吴氏倒没奇怪,扶她躺好。

  郭大全等人就悄悄走出去了,只有吴氏留了下来。

  清哑不知什么时候睡去了。

  其实不是睡,是晕过去。

  自她昨晚从谢家出来后,先是倍受打击下心力憔悴躺倒,今早起来又和家人在街上游荡、买宅子,后来临时兴起念头拍卖竹丝画稿,忙忙碌碌一直没停,待一切完了之后,便再也撑不住了。

  吴氏看惯了她安静的,竟没留心,只当她睡了。

  昏沉中,清哑仿佛在船上,在雾茫茫的江面上随波逐流。

  前方也有艘船,江明辉站在船边,忽隐忽现。

  她奋力摇浆追他,总也追不上。

  她满心焦急,想喊却喊不出来,急得流泪。

  一阵风过,传来他和一个女孩的说笑声,渐渐远去……

  “明辉,别走!别走……”

  她在心里哭喊,嘴上却一个字吐不出来。

  他怎么会丢下她呢?

  那时候,他捂着她的双手,呵护她、爱怜她,跟她娓娓讲述将来在镇上置办宅子,他们两人一个开铺子、一个织锦卖,向她勾画了一幅人生蓝图;秋夜,残荷丛中,他们静坐在船上听秋虫呢喃;雨雪天,他们窝在屋子里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第二天早晨,清哑还没动静。

  吴氏喊不醒她,一摸额头烫手,这才慌了,才知道闺女是病了。遂吵起一家人来,匆匆去找大夫来诊治、抓药、煎药,乱成一团。

  忙乱中,谁还管织锦大会这回事。

  他们不记得,锦商们可是抖擞精神严阵以待。

  方初等人不断会见各路商贾,有买丝的,有买茧的,有签订出海货单的,有购买织机的,成交火热。然这还只是些小交易,重头戏还要待织锦大会召开后,看结果才能定。

  正忙着,忽有管事来回禀,锦署衙门收到半匹锦缎,来头不小。

  方初沉声问:“可打听出是谁家送的?”

  那管事道:“没有。鲍长史说不清楚。”

  方初嗤笑,心道他会不清楚,分明是想借这机会敛财。

  因命管事去打点,务必要弄清楚这半匹锦的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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