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未央好整以暇地笑道:“自然是你的好姐姐告诉的。”
谢吟风吃惊道:“是大姐?”
严未央点头道:“是啊。”
又咂嘴道:“谢家的女儿就是不同凡响,这一出大戏全仗你姐妹两个表现,还有谢氏一族,我们全是打杂跑腿的!”
巧儿听了噗嗤一笑,连细腰细妹也都忍不住笑。
谢吟风还在发怔,喃喃道:“大姐怎么知道的?”
严未央向众人道:“所以说谢家女儿不凡啊。你们看看:
“谢吟月和郭妹妹斗了那么多年,把我表哥和郭妹妹害得几经生死,她自己可以说永不言败。——跳水没死,被杖刑没死,流放还没死,一遇大赦就立功翻身了。
“这样的谢吟月,你谢吟风一出手她就众叛亲离,下大牢了!
“再说你谢吟风,火烧不死,判了斩刑还能好好的活这么多年,还靠上了贵人,躲在暗处想法子害人,更加厉害。
“这样的谢吟风,却难逃谢吟月法眼。我们是做梦都没想到,你谢吟风还活着,可是谢吟月想到了。谢吟月一出手,你便原形毕露。
“这一出大戏全靠你姐妹两个撑场,你姐妹两个你方唱罢我登场,交相辉映,跟你们比,我们全成了打杂跑腿的!
“巧儿运气还好些,还捞到一次出场的机会;我和郭妹妹连个登场的机会都没捞到,就站在书架后面,看着你两个演,又不能出来,又不能插嘴,急得我心痒痒的难受。
“你们说说亏不亏?我和郭妹妹好歹也是女少东!”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篇,仿佛要把没出场憋的话都补上了。
这次,谢吟风有了反应,被严未央刺激到了。
她愤怒地转向清哑,清哑也正看着她。
清哑讨厌谢吟风,从在谢家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讨厌。
这讨厌不同于仇恨,仇恨一个人,会不时地想起他(她),清哑面对谢吟风时,不愿用正眼看她;不面对时,根本不会想起她;不得不应对时,清哑就像打了杀虫药后面对一地死蟑螂,不得不捏着鼻子端着撮箕用扫帚将那恶心东西清理干净。
谢吟风感觉到了清哑的厌恶和漠视。
刚才她面对的是郭巧儿,若真是清哑,不会有兴趣和她说那么多话,要么不出声,要么出声就是命人拿下她。
谢吟风有种被俯视的不屑一顾,多年前的耻辱又翻腾上来,令她煎熬难受,新仇旧恨集聚在一起,达到沸点。
可是她并不能做什么,只能盼望方家被抄家。
只有方家被抄了,玄武王府倒了,她的靠山发达,她说不定还能再来一次偷梁换柱,侥幸获救。
她要亲眼看着郭清哑痛苦地流泪、无声地流泪!
严未央还问呢:“清哑,你公正地说,她们姊妹谁更厉害?”
清哑毫不犹豫道:“谢吟风。”她更狠毒。
严未央拍手道:“说的是。谢吟月做这些事,好歹还能在谢家挺直胸膛说是为了谢家。谢吟风卸磨杀驴的手段,谢吟月拍马赶不上。”
清哑催她道:“走吧。我担心一初。”并不在谢吟风面前掩饰自己的担忧和焦急,谢吟风听后一阵大笑,也没让她恼怒。
严未央忙道:“差点忘了正事。”于是回身嘱咐巧儿一番,又留下细妹照看适哥儿,然后才和清哑押着谢吟风出来。
幽篁馆外书房门口,方制、方剑、方刚、方创等七八个兄弟齐刷刷地站着,见了清哑都叫三嫂,有的叫弟妹,神态都很恭敬和严肃。
他们是奉方瀚海之命,从各地赶来京城给方初清哑援手的。
这次方氏面临的危机,祸及全族,方氏上下都严阵以待。
清哑点点头,问:“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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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准备好了?(未完待续。)
第947章 白发红颜
方制忙道:“马车准备好了。大嫂请上车。”
清哑点了方刚四个留下,其余人跟她去大理寺。忽然适哥儿撵出来,也要去。清哑也不放心他,便牵在手上,也带去了。
众兄弟便簇拥着清哑马车,从后门后巷悄悄离开。
大理寺,审案正到关键时刻。
此次升堂,不但有蒋明浩大人、王大人和蔡大人主审,玄武老王爷仍旧坐在堂上,还多了其他几位内阁阁臣听审,顺昌帝和林世子则隐藏在后堂,在右侧通道间安置了一道屏风阻隔。
这个阵容,可说是前所未有。
当杨御史和章明将方家几十年资助玄武王府的内情公布,满堂震惊,顺昌帝十分犹疑,神情凝重。
方初冷笑道:“空口白牙,这是诬陷!”
杨御史也冷笑道:“等证人来了,看你如何狡辩!”
他声称,证人是方初的亲姑父林景逸,是从他妻子口中得知方家这一秘密,又说林姑父已经进京,现在崔嵋大人家。
老玄武王不动如山,宽袖下却攥紧了拳头。
方初驳斥道:“方家若真勾结玄武王,是何等机密大事,别说女婿,便是方氏族人,只要不是家主嫡亲掌权人,也没机会得知。你找方家的女婿来作证,难不成我方家大事会告诉女婿?”
一面向上抱拳问道:“几位大人信吗?”
蒋大人沉声道:“确实不大可能。”
杨御史冷笑道:“这要问你那能干的姑妈了。”
又对蒋大人等道:“大人,林景逸如何能知道此事,又如何肯上堂作证揭发方家,只传来一问便知。”
蒋大人眯了眯眼,命人立即传来。
方初也不慌张,退到一旁等候。
方利年少气盛,怒视杨御史,杨御史斜睨着他兄弟冷笑。
结果,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
杨御史和章明都焦急起来,几次去瞧方初。
方初并未趁机嘲讽他,仍是不骄不躁地站着,这一刻,他如方瀚海一般渊渟岳峙、沉稳如山,将所有的锋芒都收敛了。
好容易外面有了动静,先去传人的衙役疾奔上堂,惊慌回禀道:“禀大人,林景逸死了!”
堂上一静,众皆愕然,连方初也不例外。
他心下急转,想了无数个可能,都不得其果。
蒋大人严厉问道:“何时死的?如何去的?”
那衙役道:“是昨晚去的。崔夫人说是猝死。”
蒋大人立即吩咐:“即刻叫仵作去验尸。”
堂下有人高声答应,就去安排。
杨御史呆愣半响,忽然大叫道:“一定是你,杀人灭口!”
他哆嗦着指向方初,似不甘前功尽弃。
众人一齐把目光对准方初。
方初不理他,却对堂上道:“大人,杨御史身为朝廷命官,欲加之罪,屡次陷害方家,胡乱攀诬,小人请大人明察!”
蒋大人严正道:“杨御史住口!再敢妄言,本官绝不轻饶。”
杨御史闭嘴,恨恨地看着方初。
那衙役却不退下,又回道:“大人,崔夫人来了。”
蒋大人道:“传!”
众人都奇怪地看着那衙役,总觉得他神色不大对,目光闪烁,似乎有什么异常,想说又不知如何说,方初不由警惕。
蒋大人也发现他异常,喝问:“你还有何事?”
那衙役惊慌道:“没……没有。哦,有……”
蒋大人厉声道:“大胆!到底有没有?”
那衙役吓得一抖,正要说,忽瞄见堂下来人,急道:“大人!”
那意思是请他自己看吧。
蒋大人等人,连方初,都一齐把目光看向堂下。
一看之下,均倒抽一口冷气!
堂下走来一年轻夫人,全身缟素,这不是令众人吃惊的原因,令众人吃惊的是她的头发,本该是一头青丝如今却是一头银丝,又用一根银簪挽着,浑身上下,无一丝杂色,只除了两黑眼珠。
她面色也惨白如雪,嘴唇也毫无血色。
这么看去,竟是一个雪人儿!
红颜白发,没有状如鬼魅,反而呈现一种惊心动魄的凄美,令人不可逼视,触目间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心也揪紧了。
她步履坚定、决然,一步步迈上堂来。
那气势一往无前,仿佛是来参加一场决战!
大堂上一片寂静,人人盯着她。
后堂,顺昌帝和林世子觉得外面动静异常,悄悄隐在屏风后探头一看,不禁也呆住了——居然一头白发!
方初嘴唇颤抖,几次想开口,都没能出声,等林亦真来到堂上,盈盈跪倒,他才叫出声:“真表妹!”
林亦真浑身一震,却没有应声,也没有转头看他,先伏地磕头,然后对上道:“崔林氏拜见三位大人。”
蒋大人深吸一口气,道:“崔夫人免礼。崔夫人此来是?”
杨御史见林亦真不理方初,忽然冷笑起来,瞟一眼方初。
方初杀了林景逸,可是没想到还有林亦真这个表妹。
林景逸昨晚去见女儿,就是要取得女儿支持。
这也是他们事先说好的条件:拉拢崔嵋!
林景逸肯定将内情告诉了林亦真,也将林姑妈死的真相告诉了女儿,父仇母仇当前,林亦真还会维护方家吗?哼!
就听林亦真高声道:“三位大人,崔林氏要状告杨御史、镇南侯和永安伯,为了一己荣华私利,陷害忠良,残杀无辜。他们与谢氏勾结,陷害我夫君被拘押大牢,并以此来要挟我父亲,要他诬陷方家与玄武王勾结养兵自重;又以崔林氏曾与表哥议亲一事要挟父亲,扬言不依从便要散布我与表哥苟且的流言,毁我清白。
“父亲不堪承受逼压,昨夜将内情告诉我,便撒手人寰。
“大人,我父亲是被他们逼死的!是被他们逼死的!”
到最后,她声音陡然转向凄厉,高举双臂仰头喊道:“大人,如此颠倒黑白、祸害苍生,这大靖的天下还有青天吗?”
凄厉的声音,直刺众人心田,连蒋大人也激灵一下。
她反告杨御史,并将幕后的镇南侯和永安伯拽到幕前,本就震动公堂上下,加上她白发红颜,又添一层震动。
方初立即上前跪下,请三位大人明察秋毫,惩治奸佞。
玄武老王爷更是须发怒张,扬言要与镇南侯一决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