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第549节

  清哑没有躲开,也没有阻止他。

  她已经习惯了他的爱抚和亲密。

  她只说:“你把我衣服弄皱了。”

  方初也适应了她的不关注重点,也能应对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柔声建议道:“说的是,弄皱了还要丫头们费事熨。不如咱们去床上吧,把衣裳都脱了,盖着被子说话。”

  清哑便不出声,静静地看着他。

  那了然的眼神,明明白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的心我更是知道得很!

  方初揽着她的手臂一紧,和她对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喜欢挑*逗她这安静。

  每当她静静地看着他,并不妖娆妩媚,但那会说话的目光穿透他的双眼,直达他心底最深处,彼此交会的同时,也像火种一般,迅速点燃他全身,而且是从里到外地焚烧,无可抵御!

  他常想,若她要毁灭他,一个眼神就可以了。

  对视只持续了刹那,又似乎过了万年。

  方初再忍不住,一把抱起清哑,走进内帷。

  ……

  次日,两人去了郭家,住了三日,种种热闹无需细数。

  腊月二十五,方瀚海和方则留下处理年尾事项,方初陪同清哑和母妹先一步赶回祖籍临湖州。

  ※

  年三十晚,绿湾村郭家。

  祭祖后,郭守业率全家团团围坐在一张特制的大圆桌旁,对着满桌的佳肴举杯,想说什么又顿住。

  今年郭家添了新丁——郭孝和郭义,且沈寒梅的肚子里还揣了一个,眼看就要生了,然少了清哑和郭俭,终觉不足。

  郭勤一改往年只顾自己玩乐的习气,和巧儿对视一眼,一齐站起来,对郭守业道:“爷爷,今年我们家好些喜事,你快说两句。”

  郭守业矜持道:“是要说两句。”

  吴氏叹道:“要是你小姑和俭儿在就好了。”

  郭勤急忙道:“你们做梦都盼着小姑嫁个好人家,现在小姑嫁了好人家了,不该高兴?弟弟去学艺也是好事。等学成了回来,和二叔一道研究织机。加上巧儿、小姑她们,肯定能造出更好的织机,织出更好的郭布。咱们‘纺织之家’会越来越兴旺的。我么,我要努力读书,考进士,当大官,振兴郭家!我和巧儿也会教导郭孝和郭义,还有三婶肚里的小弟弟,我们兄弟姊妹一起振兴郭家!”

  本是劝长辈别难过的,结果越说越激昂,先于爷爷代表小一辈向全家致辞和展望未来,神情十分坚毅。

  满桌人都不可思议地瞧着他,然后不约而同咧开嘴。

  吴氏激动道:“哎哟,我大孙子就是出息!”

  郭守业中肯地赞扬道:“勤娃子长大了!”

  郭大全更不用说,和蔡氏笑得,这会子问他们姓什么,没准都答不上来;蔡氏尤其自豪,想起那件事,更觉得儿子贴心。

  郭大贵忙看向巧儿,问道:“巧儿你呢?哥哥都说了。”

  巧儿没说那么多,只坚定道:“我要做织女!”

  因织女发家的郭家人都对她这句话寄予极大的希望和热情,同样感到振奋,一个个都燃起火一样的激情,都看向郭守业。

  郭守业举杯说道:“……”

  稍后全家开怀畅饮,互祝新年。

  郭勤和巧儿各自手执一酒壶,挨个为长辈斟酒,凑趣说些喜庆吉祥话儿;又将郭孝和郭义抱来,百般逗笑。郭孝郭义八个月,已经会笑了,正好玩的时候,引得众人乐不可支,也不知是大人逗孩子,还是孩子逗大人,屋里一片欢声笑语。

  西坊,杨安平和朱顺也领着一干人开怀畅饮。

  郭家大院,到处洋溢着蓬勃向上的新气象!

  ※

  临湖州府城,韩家。

  因为韩老爷离世,韩家年三十的晚宴并无特别喜庆气象,很冷清。

  韩希夷闻得方初携清哑回来过年,言语疏淡,笑容轻浅。

  韩太太见他这样,说话极为小心,生恐说了不该说的,触动他心思,让他难过。她自己也不好受。听方家人说,织女进门不久就怀孕了,老太太高兴,特地要他们小两口来临湖州过年。回想当初和老爷上郭家辞婚的情景,她心中悔恨如虫蚁啃噬。

  儿子落得如此下场,全是她和老爷一手造成,还有什么可说的!

  ※

  方家,比韩家郭家另具一番气象。

  清哑今日才算见识到豪门富户的奢华,便是她去过玄武王府、入过皇宫,依然要惊叹。站在全族正中心的春晖堂二楼远眺,四面都是乌压压连绵不断的屋宇广厦。主宅七进五门楼,坐北朝南,最前面是河埠头;中部是茶厅和正厅,乃是待客和议事之地;后部大楼堂、小楼堂和厅屋,为家主和家人起居之所,整个宅子呈“前厅后堂”的格局,前后楼宇之间以过街楼和阁楼相连,十分富丽堂皇。

  大家族过年,热闹自不必说,各种规矩也比郭家多多了,因为这些规矩,清哑觉得这新年不如娘家过得自在。

  方初最了解她心意,年三十随着家人祭祖、团聚,初一带她往族中几位老太爷、老太太处拜年,他都尽力陪在她身边。

  他们成亲时,好些族中姐妹和妯娌未去参加。

  今日双双出现在人前,众人自然要细细打量。

  虽然经历了许多挫折,他们却将这段姻缘演绎成了神话和传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原本还有些不相信的人,在看见方初全身心体贴清哑的样子,在场那么多人,他眼里只有清哑,再不怀疑。

  一时间,众人情*色各异。(未完待续。)

  

第721章 恣意

  

  方初并不在意众人目光。

  无论在何处,人多难免心思不一,即便都姓方,也不可能如他父母兄弟姐妹一般亲密,他和清哑只是回来过年,无需太在意。

  至初二,他就不肯在家应酬了。

  方家上下都知道他这少爷脾气,最不愿循规蹈矩。

  可是,清哑是儿媳,且怀了孕,方老太太不让方初带她出去,怕有闪失,方初却连个照面都没打,只让丫头去告诉一声,自带着清哑走了,严氏叫人追也没追回来。

  方老太太心里不悦,但面上却未显露出来。

  族中妯娌有人就笑道:“早就听说织女我行我素的,不大在意别人眼光,果然如此。和一初性子倒也相配。”

  又一人问严氏:“弟妹,前儿我还听老太太说,你接了织女媳妇在身边养胎,顺便教她人情世故和管家。她学的怎样?”

  严氏脸上便挂不住。

  前者明夸清哑和方初性情相投,暗贬清哑没规矩。

  后者质疑她,到底怎么调教儿媳的?

  她一时无法回答,只好用儿子来遮掩,因笑道:“一初那脾气,这些年了,阖家上下谁不知道?他既不想在家待,又怎会丢下清哑。他们两个好,平日一初忙,不得陪他媳妇,这会子要他丢下她,不如杀了他呢。且容他们逍遥一日,等回来我再说他们。清哑是长媳,老太太还在呢,该在身边尽孝。况她又怀着孕,外头又冷,这个天实在不该出去。”

  方老太太笑道:“清哑头次来这,带她出去看看也好。我就怕她冻着了。不知一初安排可周全,马车里铺的褥子厚不厚,穿得衣裳暖不暖?手炉脚炉带了吗?吃的喝的装了吗?清哑如今可容易饿……”

  严氏忙道:“这个娘放心。一初自己都不肯将就的人,怎会委屈他媳妇和儿子。我听见二门上说,出去的时候一大群人跟着呢。”

  众妯娌眼中闪过异色。

  先说的那人笑道:“老太太对儿孙就是宽厚,这是织女的福分。便是二弟妹,若以她从前的脾气,嫁入方家还要立规矩守本分呢,如今对儿媳如此宽容,除了襟怀宽广,更多的是慈母心肠。这何尝不是织女的福分?这孩子又得皇上太后青睐,可见是个福气厚的。”

  方老太太道:“正该这样。小孩子家,太拘着了也不好。”

  这话更惊得一屋子人发怔,都不知怎么附和奉承她了。

  要是小孩子就不该拘着,往日她的威严都怎么来的?

  引发事端的那对人正坐在马车上,往碧水湖驶去。

  清哑如今再不像先那样嗜睡了,也没有太强烈的呕吐反应,食量却大了起来,一天至少要吃五六顿。

  方初搂着她笑道:“祖母说怕你劳累了,又怕冻了,要我说,留在家里被人看猴似的打量,还要装模作样陪说笑,那才难受呢。不如出来透透气。我都安排好了,不会冷着你的。”

  清哑对这安排自然满意,仰首道:“谢谢你方初!”

  方初特别喜欢她直呼自己名字,

  他道:“冬天碧水湖上没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碧水书院瞧瞧吧,感受些文儒气息。那边还有一片梅林,每年这个时候梅花开得正好。还要很多书斋和墨宝斋,也能逛一逛……”

  两人在碧水湖消磨了一天,傍晚还不回去。

  方初道:“我们去别院住。明天接着逛。”

  方家在碧水湖附近有一座别院,此时闲置着。

  清哑问:“不回去,爹娘不怪吗?”

  方初不在意道:“不会。我年年过了初一就不在家待了。平日送往迎来也就罢了,做买卖就是如此,过年也不歇着,亲戚间还要如此,我烦得很。她们都知道我的性子。”

  清哑听后便不再扫兴,跟着他去了别院。

  这一住,就是五天。

  五日后,他们才回到方宅。

  当着方初,严氏毫无异色,等他去前面会客,她就朝清哑发作了。

  她面沉如水,道:“你是新媳妇,初次回家过年,怎可丢下长辈出去逍遥,连个招呼也不打一声?老太太纵然不责怪你,可你自己心里就过意得去?再说也不合规矩,族中人前来拜年,都想见见你,你却出去玩了。还一去就是四五天。谁家新媳妇这样?娘都没脸替你们掩饰,也没有借口掩饰。都被人笑话死了。养个桀骜不训的儿子就算了,娶个儿媳也是这样……”

  她越说越多,清哑有些承受不住。

  两世加起来,她也没被长辈这样谴责过。

  她不由辩道:“方初说不回来的。”

  严氏见她顶嘴,更火大了。

  她严厉道:“你不会劝他?何为贤妻?要常以良言规劝夫君,方是贤妻。怎可纵容他、还跟着他胡闹!”

  清哑道:“可那天娘说,要以夫为天!”

  严氏气得指着她道:“你……你……我是说要以夫为天,却并非要你事事顺从他,该劝的时候一定要劝。”

  清哑心里嘀咕:她劝了,方初说不要紧。

  回来了,倒霉挨骂的却是她。

  她只好道:“娘,你别生气了。我不出去了。”

  严氏道:“我生什么气?我真要气还被你气死了!”

  这一顿训斥很快在族中传开来。

  严氏训清哑之前,是将下人遣出去的,但二房一家不是常居在此处,原本在这院子看守的丫鬟婆子听见二太太对大少奶奶这样雷霆风暴,自然留心,便不是有意对外透露,然下人们互相闲话,大多与主子生活有关,可不就传出去了。

  严氏顾忌清哑怀孕,不敢对她太过严厉,训一顿就罢了,罚是不敢罚的,因命她换了衣裳,和自己去春晖堂向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房内许多人,方纹姊妹们都在,还有几个孙辈媳妇。

  方老太太招呼清哑坐到自己身边,笑眯眯地问道:“挨骂了?”

  清哑本能点头,等反应过来又急忙摇头。

  老太太一下子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向严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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