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代少爷尴尬,又怕吴氏发现,只得用身子替他挡住,一面还要高声和吴氏说话,以掩饰少爷“美的冒泡泡”。
他便问:“姑娘不弹了,要回去了吗?”
吴氏道:“我们就回去睡了。”
张恒道:“我送太太和姑娘过去。”
跟着跳下船,就上岸去了,打算把人引开。
临走时压低声音对水中道:“小心些,阮秀在那边。”
若是方初被抓住了,那可就丢人了!
方初也知厉害,静静躲在水里等他回来。
熬不住了,就悄悄探头出来透口气。
透了气后,又缩回水中憋着。
静静的,他就着月亮洒下的清辉,看着身旁的荷叶荷花。回忆起刚才两人联手弹琴的情形,觉得从未如此幸福畅快过,又觉不可思议:怎么两人能情发一心、同起同落呢?
岸上,清哑也同样幸福愉快。
她对吴氏感到很歉意。暗自发誓这样的事再不能做,欺骗爹娘是不对的,还是想法子堂堂正正地和方初结亲,就能正大光明地相处了。
她挽着吴氏胳膊,叫道:“娘!”
吴氏笑道:“今晚弹这么长时候。不累?”
清哑猛摇头道:“不累!”
真不累,她从未如此快乐过。
那美妙的滋味,如同甘醇般滋润着她的心灵。
吴氏感受到闺女的喜悦,忍不住摸摸她的手,也喜悦地笑了。
走到郭家后门口,清哑惦记方初,怕他出事,忙回头对张恒道:“我们到了,张恒你回去吧。晚上谨慎些,千万别出事。”
张恒会意道:“是。姑娘!”
遂站住,眼看着她们母女进了院子,才回头。
到水边,他叫了方初,也不敢让他上船,就叫他跟在船后头潜行,往水闸那边划去。
果然他的谨慎是对的,才走一段,阮秀不知从哪跑来,到水边问他:“张师傅。怎么还没歇着?姑娘已经回去了呢。”
张恒道:“嗯。我再去那头看看,嘱咐他们几句。”
阮秀敬佩道:“张师傅真谨慎。”
因回头也对值夜的人道:“你们也都打起精神来,仔细看好了。”
众人答应了一声,又四处巡视。
张恒捏了一把汗。直把方初送出郭家水闸外,又等了半天,等远处传来一声竹哨声,表示他已经安全回船了,才算放下一颗心。
方初一路回思咀嚼和清哑幽会的美好,回到清园。忽然想起有一重要事忘了叮嘱清哑:就是郭守业要把她许给沈家老三的事。
他很相信清哑不会背弃他,但并不因此而掉以轻心。
想到这,他待不住了,连夜准备回霞照。
霞照,卫昭和夏流星掳劫织女一案已经判决:夏流星流放北方苦寒之地;卫昭杀妻杀妾掳劫织女还要逼她换魂,官府发下海捕文书,在全大靖缉拿他;普渡触犯国法并犯下杀戒,被押解回京囚禁;卫晗知情不报,虽有情弊,也被判关押三月。
至于卫家的家产,凡在江南的,都被没收入官。
除此外,卫家祖籍岷州还有大量产业,则保留了下来。
方初才回到小石桥,林世子便来访。
他告诉方初:“夏流星被流放到极北之地。”
方初道:“这事我也听说了。”
林世子盯着他,问:“你不会在路上对他下手吧?”
方初心中一惊,笑道:“世子何出此言?”
林世子道:“没什么,我就是来提醒你一声:夏家已家破人亡,此去极北,夏流星若有命活下来,那是他的造化;若挨不过去,那是他的报应。你若为了赶尽杀绝,致使双手沾染上血腥,是极不智的行为。须知夏家虽倒了,亲朋故旧还有些。你就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方家和郭姑娘着想,凡事三思而后行。”
方初正色道:“世子放心,我本商贾,怎敢做那等事!况且,夏流星是欧阳明玉的儿子,看在舅舅面上,我也希望他能改过自新。”
林世子微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因又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方初,道:“这是你的卖身契,还给你。”
方初没接,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世子笑道:“那人不敢要。你是方家大少爷,即便被出族,那也曾经是方家大少爷。把你收做奴才,太惹眼了。再说,你若真娶了织女,让织女的夫君做奴才,更是找死!”
到时候,连皇上都会盯上他,以为他胁迫织女谋利。
方初恍然,又尴尬:倒像他原先用心不诚了。
林世子笑道:“爷说:方少爷重情重义,一诺千金,他‘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成就方少爷一片真情,也是一桩美事。若有朝一日他有难处时,方少爷能真心为他筹划、在能力所及范畴内给予援手,他便感激不尽了。”
方初急忙站起来,道:“承蒙贵人看得起,方初定不忘此大恩!”
他答应飞快,一是无退路,二是怕林世子起疑心。
不做奴才当然好,但这个人情欠着,并不让他觉得轻松。试想,以那人的权势和地位,要他一个商人出面做的事,能是小事?私心里,他对那人佩服万分:这可比收他做奴才要高明多了。(未完待续。)
第545章 流放(三更求月票)
林世子笑眯眯道:“方少爷爽快!怪不得佛家劝人向善,这做善事就是让人心情愉快。织女也是因为心善,在遇难时才得许多人不计代价帮助。方少爷一念真情,也得了回报。若再能抱得美人归,便是喜上加喜!怎么我听,你求亲遇见难处了?”
方初道:“是有些麻烦。”
林世子道:“可有我能帮得上的?若有,就直。”
方初忙道:“谢世子!然这是我自身问题,还得靠自己。”
林世子道:“如此,我便不多了。对了,皇上已经下旨为郭织女正名:往后若有人再拿妖孽一事诬陷郭织女,严惩不贷!”
方初听了大喜,露出舒心笑容。
林世子见了心中一动,想起了那如芝兰一般的女子来。
卫晗,为了卫家,为了夏流星,将自己卖给他了。
他明知她心中深爱夏流星,却没有拒绝。
情深不悔,他对卫晗应该没到那个地步吧!
郭家也没对夏流星落井下石。
因怕大哥和沈寒秋报复夏流星,清哑特地叫人带信到城里,她和欧阳明玉有一面之缘,看在欧阳明玉面上,“得饶人处且饶人”,让家人不要对夏流星赶尽杀绝,“做事留一线”,也算积德。
严纪鹏更不用了,特特告诫方初不可为难夏流星。
流放极北,很多人都到不了地方。原因可以有很多,若夏流星死在半路,谁知是怎么回事呢。
这日。夏流星被两个公差押解上路。
披枷带锁走到霞照城外,他回首看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水乡古城,在心中坚定道:“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眼前浮现一张安静的面容,心微微扯了下。
转身,大步前行。
前面路旁,停着一辆很普通的马车。
他也没在意,径直越过去。走远。
马车内,卫晗看着那远去的背影,想起他昔日贵公子的风采。捂住嘴,』1』1』1』1,低声暗哭。
林世子轻声问:“怎么不下去招呼?”
卫晗无力摇头。
他是那么骄傲,怎会愿意她看见他现在的样子;再,他也不愿意见她。因为他沦落到如今地步。都是她害的。
林世子叹了口气,吩咐马车回城。
两个公差押解着夏流星,下晚时投宿到江边一渔村。
吃饭时,两个公差才吃了一半,就扑倒在桌上。
夏流星警惕地看向旁边,就见里屋出来一个村姑,定睛一看,他吃惊地叫道:“妹妹!”
夏流萤含泪叫道:“哥!”
兄妹执手相望。悲喜交集。
鲍二少爷也出来了,冷冷地站一旁。
夏流星皱眉问:“你怎会跟他在一起?”
嘴里问着。脑中却急速电闪,将往事串联起来,已知是鲍长兴当日掳走了妹妹。不由脸一沉,习惯性就想发作。转念又一想,正是因为鲍二少爷出手,妹妹才免于遭难,倒是因祸得福了。
果然,夏流萤含糊地将前事了一遍。
夏流星便恶狠狠地瞪着鲍二少爷。
鲍二少爷不满他到如此地步还摆贵公子的派头,冷笑道:“干嘛这样看我?我虽掳了夏姑娘,却丝毫没有轻慢她。不像你,专门欺压良善女子,落到如此下场也是报应!”
夏流星大怒,霍然站了起来。
夏流萤忙拉他坐下,道:“哥,别争了。”
又低声道:“他没错,他并没欺负我。”
夏流星气道:“那是他欲擒故纵!”
他对郭清哑用的是同样手段,自认看穿鲍二少爷的心思。
夏流萤道:“欲擒故纵也好,什么也好,回头再。哥,让他先帮你把这东西去了吧。快,咱们还要赶路呢。”
夏流星问:“干什么?”
夏流萤道:“逃跑啊!”
夏流星道:“然后呢?我就一辈子躲避朝廷缉拿?”他摇摇头,沉声道:“我不会做缩头乌龟的。我要堂堂正正地回来!”
夏流萤吃惊道:“极北之地那么苦,你活不下去的!”
命没了,还怎么回来?
夏流星坚定道:“我一定能活下去!”
夏流萤没辙了,求救似的看向鲍二少爷。
鲍二少爷有些意外,倒有些佩服夏流星了。不过这样也好,他正不愿救夏流星呢。救了他往后他就要跟着他们了,实在麻烦。
他淡淡道:“随他吧。男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夏流萤还不肯放弃,还要。
夏流星阻止道:“别了妹妹。看见你安好,我就更放心了。你且安心过自己的,等几年哥哥回来再来找你。哥哥一定会恢复夏家荣光的,也要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