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希夷又道:“我自问从不曾做过对不起姑娘的事,不会导致姑娘恨意难消吧?若有。趁早说明。免得到时心结难解,把责任归于我。”
谢吟月轻声道:“不会。”
她已经被他逼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韩希夷问:“那姑娘愿意嫁我吗?愿意答应这条件吗?”
若不愿,就是她自愿退亲了,也就不关韩家的事了。
谢吟月看着他的眼睛,反问:“你愿意娶我吗?”
韩希夷凝视她良久,淡淡一笑,道:“能得姑娘如此‘费心’,青目看顾,希夷三生有幸。怎敢‘辜负’姑娘。姑娘最了解希夷的,看似精明,有时傻得可笑。好在希夷还肯上进,傻事只会做一次。”
他刻意在“费心”和“辜负”上加重语气。
跟着又身子微微前倾,轻声对谢吟月道:“其实,郭姑娘那天一出来就跟方兄走了,她根本就没选择我。”
说完看着她意味深长地笑,只是眼底没有笑意。
谢吟月眼前一黑,有短暂的失明。
她终于明白韩希夷为什么上来就问是不是她散布的流言了,因为郭清哑根本没想嫁给他。又怎么会怂恿他退亲呢?她散布流言的行为,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暴露了她自己。
可是,他没有戳穿她。
戳穿后逼她退亲会连累郭清哑。
他便当众提出这个条件。赌上了自己的终身。
谢吟月想清楚后,心中滚滚翻腾——坚持这桩亲事还有意思吗?
一瞬间,她生出放弃的念头。
放弃他,选择曾少爷,就没这么累。
可是,她又很不舍。
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固然有为郭清哑的考虑,但走到这一步,不都是因为他曾经无条件信任她、为她谢吟月考虑才造成的吗?若他像方初一样毫不留情,他早退亲了。
他说“费心”和“辜负”时,她清楚看见他眼底的伤痛。
是被她伤害背叛的伤痛。
她想:“若我真放下过往,能不能挽回他的心呢?”
她敏感地觉得:若退亲,她今生将与幸福失之交臂。她对他,也不是一点情义没有的。所以她不愿屈就曾少爷,想方设法设计他、挽留他,因为她心里有他!方初之外,就剩他了。
她便深吸一口气,道:“我愿意嫁你。愿意遵夫为天,绝不做任何危害郭家和郭姑娘的事!”
谢明理满心憋屈地看着女儿。
韩氏族人都松了一口气。
韩太太心沉入谷底。
韩希夷点点头,没有失望失落,也没有高兴,仿佛这个结果在他意料之中。他抽出一张早已写好的字据,请谢吟月和谢明理签署姓名,以做证据。
这一次,不但谢吟月变色,连韩太太也吃惊地看着儿子。
谢明理终于忍不住了,怒道:“你这是欺人太甚!”
韩希夷正色道:“晚辈为了慎重,才以字为据,好过事后牵扯不清。再说,谢家和郭家的仇怨又不是什么隐秘,而我韩家受郭家恩惠,绝不会与郭家为敌。谢大姑娘既进我韩家门,便要守我韩家家规。”
谢明理还要再说,被谢吟月拉住了。
她道:“父亲,韩兄所提条件,乃为媳者本分。之所以立字为据,一则韩兄觉得亏欠郭家,二则也是约束族人的意思。我既答应为韩家妇,更要遵从这点,从此将谢家和郭家的恩怨抛开。”
说完接过字据,走到桌旁,挥笔签下名字。
既已做了抉择,她便不会再讨价还价,徒惹韩希夷反感,将他对她的最后一点期望消耗殆尽,将来她还有什么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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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4章 错,错,错!(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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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家族亲纷纷点头,觉得谢吟月还算通情达理。
本来,他们对这门亲是不满意的,可是定亲的是韩老爷,他已经去了;二来谢大太太姐妹也都双双毙命,欧阳家又暗示欧阳明玉被囚一事责任不在谢大太太,韩家想退亲也找不到合适的由头。
韩希夷逼谢家低头,算是挽回了一点脸面。
字据立了两份,韩希夷和谢吟月各持一份。
韩希夷收起字据,对谢明理道:“家父新丧,谢伯母也才仙逝,且近期诸事烦乱,不宜在热孝中成婚,只能等守孝期满再行大婚了。”
谢明理点头道:“正该如此。”
婚事议定后,众人便商议起灵之事。
韩太太借口头晕不支,先行告退。
谢吟月主动上前扶了她,往后面去。
韩太太也未推辞,只是神色冷冷的,并不和她多话。
谢吟月心知缘故,只好勉力支撑,强做镇定。
将韩太太送入后堂歇息,谢吟月退出。
在后院,她碰见陶女。
那时,韩谢两家亲事终定的消息在下人中传开了。
之前早就定了的,但人人都知道韩希夷四处奔波,想法子退亲,如今他亲口说不退了,可见是真定了。
头一个高兴的是陶女,在她心里,谢吟月嫁进韩家,必定能容她留下;若是郭清哑嫁进来,她肯定会被韩希夷打发出去。
她恭敬地向谢吟月见礼,说“恭喜谢大姑娘!”
谢吟月微笑道:“不用多礼。东西都收拾了吗?”
陶女见她说话和气,胆子大了几分,道:“正在收拾。大爷说,也不用收拾太多,只捡要紧的带着就成了。横竖再过些日子就是织锦大会,还会再回来的,带来带去的也麻烦。”
谢吟月一面点头,一面上下打量她。
陶女也打量她。越看越觉得她大气雍容、气度非凡,心下想便讨好她,给她留个好印象,将来等她进门了。她才会被信任。
因道:“姑娘要喝茶吗?这边来。”
谢吟月也看出她有话说,乐得听一听,便点头允了。
她便带着锦绣随陶女进了旁边一耳房,坐下。
陶女一面熟练地烧水沏茶,一面同谢吟月说话。
她把谢吟月狠夸了一番。大有未见而神交之意。
谢吟月并不得意,只问韩希夷近期守灵情形、身体状况。
陶女奉上茶,叹道:“老爷去了,大爷当然伤心。这还不算,还要为郭姑娘日夜悬心。——姑娘莫怪我多话,实在是奴婢们看不下去了。也不知大爷怎么回事,竟对郭姑娘这样死心塌地!大爷从前什么性子,奴婢不说姑娘想必也知道。之前郭姑娘没出事的时候,有一回大爷从外头回来,说从此不去秦楼楚馆了。还要把我和静女都打发了嫁人。姑娘说,他这样儿可不是痴狂了?那郭姑娘也太霸道了些,亲事还没影儿呢,就逼大爷先打发身边人。”
谢吟月听了吃惊不已,问:“那你们……”
陶女道:“静女选了人家,我还没有。”
说着,脸就红了,一面低头弄衣带,低声道:“我和静女说,换上谢大姑娘。定不会这样不能容人。”
谢吟月没有说话,只静静喝茶。
锦绣站在她身后,就跟没长耳朵一样,无声无息。
陶女见谢吟月不出声。不知她什么心思,想想又道:“大爷这一遭虽然受些折腾,往后就顺遂了。等以后他就会想明白,老爷为他选了谢大姑娘,是为他好。老爷的眼光,还能有错!”
明明是奉承的话。谢吟月听了却觉得刺心。
她想,韩老爷临去之前,怕是后悔和谢家定亲的吧。ㄨ
喝了两杯茶,谢吟月便起身告辞。
陶女送她去前面,方才转来。
韩家忙着动身,谢家父女很快告辞。
离去时,两人再去灵前给韩老爷上香,韩希夷陪一旁。
谢吟月拈香鞠躬,口中道:“请韩伯父放心,侄女定不会辜负韩伯父的期望,给韩家丢脸。”
然后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中。
韩希夷看着她,轻声道:“希望你不要后悔。”
谢吟月抬眼直视他,坚定道:“绝不后悔!”
韩希夷审视她,似乎要看透她的内心。
良久,他才道:“后悔也没有用。”
谢吟月点点头,表示她明白。
于是,转身和谢明理走了。
灵堂内,白色的帐幔后,韩太太听见儿子和谢吟月的对话,无声流泪。等他们走后,她才低声哭道:“老爷,我们害苦儿子了!”
她好后悔,好后悔!
韩希夷送出灵堂,望着谢吟月的背影,心疼难忍。
曾经,他是那么欣赏她、信任她。
曾经,她是那么自信、骄傲、大度。
那时候,她若是多看他一眼,他也会喜悦半天;承蒙她看得起他,如今竟这般费心算计他,只可惜错过了时机,一切都不对了!
她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谢家遭遇打击吗?
郭清哑比她遭遇更多!
想起清哑,他更难以忍受,觉得自己一生都是错,错,错!
他转身疾步走向书房,“叫管家来!”
韩总管急忙忙擦着汗跑进来,问:“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韩希夷道:“等我们走了,你留下来,全力运作,哪怕今年的织锦全部降价,也要把曾家的客户抢过来。趁他病,要他命!刘家也一样。想必沈家严家方家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你只要配合他们就成。”
韩总管大声道:“是。”
韩希夷道:“其他事等我回来再说。”
他声音有些疲惫,想今年的织锦大会又不知会有怎样的风云变化,他竟不能预测应对。别的都还好,他生怕清哑会受辱。
韩总管退下后,韩嶂来了。
韩希夷道:“去,找人把刘大少爷养外室的事透露给刘大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