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哑失踪,韩希夷心神震荡无法自控,又值钦差大肆清洗官场的紧要关头,织造行内也面临残酷厮杀,他有太多的打算,却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来找沈寒秋和郭大全商议。
这时候,他们必须联手!
直至半夜时分,几人才商议完毕,散去。
这夜,沈寒秋就留宿在郭家。
郭大全亲送他去客房后,告辞离开。
待郭大全走后,细腰在窗外轻轻咳嗽了一声。
沈寒秋便走了出来。
“见过大爷。”细腰低声道。
“那天,你是不是为了见我才心急赶回来?”他直接问。
“是。”好半响,细腰才应道。
沈寒秋一把捏住她巴,抬起她脸,凑近她面庞,问道:“你就那么念着我想着我?”
黑暗中,细腰无言看着他,泪光闪闪。
沈寒秋冷笑道:“我有许多女人,你不是不知道。你想成为她们中的一个?那很容易,不过费点钱粮养着就是了,我沈家不缺那点银子。只怪我看错了你,当你心高气傲,不肯流俗,所以才放你出来。原想着你跟了郭妹妹,能谋个好归宿,谁知白操心了。既如此,你就跟我回去吧。可有一点你得明白:我女人多的很,不定哪天才能想起你;若想不起你,你可别怪我——这是你自己选的!”
细腰哭道:“我错了。”(未完待续。)
第472章 矜贵
沈寒秋道:“你错哪儿了?”
细腰哽咽道:“我辜负了大爷一片苦心。大爷正是因为珍惜我,才不忍我埋没在深宅大院。大爷是希望细腰将来有个好归宿……”
沈寒秋慢慢松开手。
细腰颓然低头,不住抽噎。
“去,和张恒把郭妹妹找回来。她干系郭沈两家,一定不能有事。”说完,他转身进屋,掩上屋门。
细腰在黑暗中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
景江上游一小村,一户农家院里,鲍二少爷正在破败的灶房盯着农妇珍嫂做菜,珍嫂的闺女小荷在灶烧火reads();。他坐在灶前一张小桌旁,两手撑在桌上,看着那娘俩操作。桌子有些不牢实,几条腿摇摇晃晃的,他也毫不在意,只顾盯着珍嫂。
母女俩忙得满头大汗,好像在操办宴席。
好容易,珍嫂将一盘肉片炒藕带端到他面前。
鲍二少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皱眉道:“太烂了!”
珍嫂不说话,实在是无言以对。
因为之前她炒了一碗青菜,他说没炒熟,有一股生菜的青气,没有激发出菜的鲜味;现在又说藕带炒烂了,把鲜味都煮没了,不脆不甜,像猪食,肉片也炒老了,嚼起来像块破烂布。
珍嫂很悲愤:她做菜的手艺,在村里谁不夸!可是,自从二爷带回来个娇贵的主,白花花的大米饭吃不惯,太硬;白生生的馒头咬不惯,不软和,太实,说砸在狗头上。狗都能砸死;香喷喷的红烧肉焖笋吃不惯,嫌太油腻;那天她一狠心杀了一只蛋老母鸡炖了,结果,人家愣是连闻都不能闻,一闻那味儿就吐!
后来,鲍二少爷便要她做清淡的菜蔬。
结果,一连做了七八道。还是不满意。
珍嫂含泪道:“二爷。现在到处遭灾,这菜可不能糟蹋了。”
鲍二少爷道:“怎么就糟蹋了?你男人不是都吃了么。我这么费心指点你,那是你的福气。等你手艺练出来了。将来有你的好处。要不是……你当爷有这闲工夫陪你在这灶房坐着流汗?”
珍嫂一想他的出身,遂振奋起来,硬是把泪吞回肚里,回头再切莴笋。她准备来个素炒莴笋。再搁点干,小荷最爱吃了。
鲍二少爷盯着那盘炒烂的藕带。脑海里想着以前吃过的鲜嫩脆甜的藕带,还舍不得放弃这道菜,因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就建议道:“再弄些藕带。别炒了,就用开水捞,搁点香油。凉拌。记得别烫久了,过热水就行。不能烫软了;也别放多了盐,盐放多了,容易失了它本来的鲜甜。”
珍嫂先听他说前半段,大喜;再听到后面,心又提了起来——那到底要放多少盐才合适呢?搁多少香油才好呢?会不会又嫌油腻呢?
真是见鬼,她日日煮饭炒菜,如今拎着锅铲不知手了!
忙碌到午后,珍嫂才捧了几碗菜送去房中。
明明是小户农家,外面破败,房里却另有一番景象:床上罩着粉色花草纱帐;窗前挂着银红流云窗帘,窗放着花梨木的梳妆台,上面摆着菱花镜梳妆盒;屋子当中摆着花梨木小圆桌精致绣凳;还有博古架书架,书架上好些书籍;还有大衣柜箱子……
夏流萤穿着花棉布裙子,坐在床沿上,神情恹恹的。
沦落至此,她身上依然透着矜贵,与村姑截然不同。
珍嫂将饭菜摆在小圆桌上,陪笑道:“姑娘,吃饭了。”
夏流萤不语,珍嫂不敢再劝,转身就走了。
来到外面,轻声对鲍二少爷道:“二爷,这样去可不成,早上她就没吃,非饿死不可。二爷劝劝她吧。”
鲍二少脸一沉,转身走进屋去reads();。
推开房门,他望着少女那瘦得尖尖的小脸,火气就上来了。
几大步走到她面前,厉声道:“你摆什么架子?当你还是大小姐呢!奉劝你一句:别惹火了爷,没你好场!”
夏流萤冷笑道:“有什么手段就使出来!”
鲍二少爷道:“你真当我不敢?你父亲害得我父亲流放,鲍家败落,我杀了你都是轻的!”
夏流萤道:“你父亲没少干龌龊事,那是他罪有应得。”
鲍二少爷道:“我父亲罪有应得?你父亲岂不罪该万死!那你还为他伤心什么?你知道他害了多少人,贪了多少财?最叫人寒心的——”他凑近她,压低声音道——“他根本没把你当女儿,临了还用你去换他的富贵。你父亲,你大哥,都不是东西!”
夏流萤含泪道:“你鲍家又是什么好东西!”
鲍二少爷道:“我鲍家不是东西,最起码鲍家出了事,我大哥拦在前头,让我走了。你那个哥哥呢?呵呵,亲手把你送一个糟老头子做填房。啧啧,亏我平常看他满腹诗书,不过是个畜生!”
夏流萤比不过他,气得睁圆了眼睛,道:“滚!”
鲍二少爷道:“你现在是我的阶囚,有什么资格叫我滚?”
夏流萤更矮一截,索性闭嘴扭头转向一边,不理他了。
鲍二少爷又道:“你别一副被欺辱的模样。我虽把你劫来,却歪打正着地救了你。不然,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场?”
夏流萤被触动心肠,无语落泪。
鲍二少爷瞄一眼桌上饭菜,快冷了,遂发狠道:“你若不吃,我就把这菜拿去喂狗。顿就端咸菜来给你吃!”
夏流萤听了,忙向桌上看去,只见那菜色比前两日好看多了。因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女不能不吃眼前菜,跟他赌气,回头吃亏的还是自己,不如吃了吧。
于是顾不得面子了,忙端起饭碗来吃。
搛了一筷子凉拌藕带送进嘴,果然很清爽甜脆。
她这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饭,难得遇见合口味的,忙一筷子接一筷子地搛着吃起来,吃得很香甜。
鲍二少爷见她吃了,急忙退了出去,还掩上房门。
饭后,忽听外面有人叫他“二爷,方二爷来了。”
鲍二少爷听了一惊,急忙到前面,原来是方则来了。
他也不避着方则,直接对回话的汉子呵斥道:“谁让你带他来这的?”显然,他不想让方则知道他的落脚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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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逼问
那汉子听了委屈,双眼瞟向堆在一旁的箱子篓子和包裹等,心想:“人家可是送东西来的。不让人家来,能养得起里头那位?”
方则不耐烦道:“谁稀罕你住哪!要不是有事,请我我也不来。夏流萤呢?”
鲍二少爷警惕问:“你想干什么?”
方则道:“干什么?夏流星把郭织女掳走了!”
鲍二少爷听了一呆。
趁他愣神的工夫,方则直闯入屋里,两边一打量,径直推开右手边房门,走了进去。
鲍二少爷发觉,忙跟了进去。
夏流萤见了方则一愣,“是你?”
方则问:“夏流星逃走了,还掳走了郭姑娘。他会去哪儿?”
夏流萤听了大喜,脸上露出笑容来,问“真的?”
哥哥逃走了,真是太好了!她可以放心了。
方则见她这样,大怒道:“你还笑!真是恶毒女人!这件事你早就知道,对不对?快说,夏流星在哪儿?”
夏流萤站起身,愤愤道:“我恶毒?郭家害得我夏家被抄,郭清哑还想逃脱吗?休想!这是她欠我夏家的!”
方则气得指她道:“你父亲贪婪无度,是罪有应得!”
夏流萤尖声道:“这天下官儿没一个干净的,为什么我父亲就罪有应得?要不是我父亲提携,她郭清哑还不知在哪儿呢。她不知报恩,反而恩将仇报,更辜负我哥哥一片情义。她才罪该万死!”
方则道:“你是非不分,不可理喻!”
夏流萤道:“我是非不分?可笑!你们之所以都帮郭清哑,不过就为了她会织锦织布、能为你们带来好处罢了。若她一无是处,你们还会帮她吗?”
方则道:“若她一无是处,你哥哥为何要强占她?你父亲更是靠着她立功,被皇上奖赏,反说郭家恩将仇报。依照你的意思,你夏家少爷看中谁家女儿。谁就要把女儿送去?”
夏流萤倔强道:“我哥哥出身尊贵,一表人才,才华出众,还配不上她郭清哑一个村姑?”
方则道:“你哥哥再好。郭姑娘不乐意。牛不喝水强按头,谁给你们的权利?”
夏流萤道:“别说得你多高洁!呸,方家没仗势欺负过人?”
方则不耐同她斗嘴,逼上前道:“你说不说?”
鲍二少爷急忙挡住他,沉着脸问:“你想干什么?”
方则愤怒道:“她要不说。我就把她交出去。”
鲍二少爷道:“你敢!她现在是我的人。”
一面转脸问夏流萤:“夏流星在哪儿?”
夏流萤昂首道:“怎么,你也要来逼我?对,我忘了你当初也想娶郭清哑。但你也别忘了:鲍长史被流放,这里面可是有郭家的功劳。”
鲍二少爷道:“我爹获罪是有郭家的缘故。不过,我不像你夏家无耻,把过错都推在别人头上。要不是你哥哥想强娶郭姑娘,我爹怎会为你爹出头?又怎会在出事后被你爹推出去当替罪羊?郭家也不过是跟我鲍家一样的受害者。”
夏流萤红着眼睛,死死盯着他。
好一会,她才道:“你休想我说!”
方则大怒道:“那你也休想在这安稳地住着。”
鲍二少爷再次拦住他,瞅了夏流萤一眼。将他拉了出去。
“这事急不得,”他对方则道,“惹急了她还坏事。”
方则道:“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