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局开始,人人都全心备战。
方初发了一张,林亦真跟着出了一张。
方则瞅她笑道:“没想到真表姐神思如此敏捷。”
林亦真眼皮也不抬,只顾盯着手上的牌,嘴里道:“二表弟不必惑敌耳目,这招对我没用的。”
方则见她这样全神贯注,忍不住笑起来。
一时严未然也出了一张。
方则便催方纹道:“到你了,快出牌。”
方纹和林亦明打得极热闹,一个说“出这张”,一个说“留着先看看再说”;方纹满桌乱看都出了哪些牌。林亦明则偏头去探看方则手上的牌,被他躲过,忙得不亦乐乎。
方初觉得妹妹很有趣,戏谑问:“做什么这样紧张?”
方纹抱怨道:“大哥还说呢!不过是玩牌。你这么认真做什么?到底是你陪我们玩,还是我们陪你玩?”
方初诧异道:“这有差别?”
方纹道:“怎么没差别!你陪我们玩,就该哄我们开心,让我们赢,敷衍敷衍也就算了。别太认真——我们哪比得上你那脑子会算计。我们陪你玩,就像这样,闹得鸡飞狗跳,还不得赢。”
方初听了朗声大笑起来。
他笑得这样爽朗,大家都看愣了。
方初站起来,对方则道:“我出去一下,你帮我打这一局。”又对众人笑道:“这可是你们翻身的好机会。”
方纹道:“什么机会!二哥也很厉害的。”
方初早走出去了。
在门口,遇见严氏,正从耳房里出来。
“娘在做什么?”他站住问。
“我看着她们给你熬汤。怎么没玩了?”严氏笑问。
“我去更衣。”方初解释道。
严氏眼珠一转,示意身边婆子先进去。她则叫了方初往旁走了几步,低声道:“初儿,有好几户人家都托人向我打听你,想要探我的口风,希望结亲。我因为要先问问你,所以暂未回话。”
方初随口道:“娘,我暂时不想这件事。”
严氏心一沉,有些难受,问:“为什么?”
方初道:“儿子这次出来,正该一心一意创立基业。弄成这副样子。不想着如何立世存身,反急着成亲,不是男儿所为。况把人家女儿娶回来,不能好好照应。于心何忍?”
严氏道:“正因为你要创业,才要找个人伺候你。”
方初摇头,道:“我那里虽不比家中富足,伺候的人还是有的。若成了亲则不同,家室就成了我的牵挂,怎能一心一意创业?”
这是说得好听。说难听些就是拖累。
他现在的情形,不想找个拖累。
“是人不对心思吧?若娶的人是心中惦记的,那他还嫌拖累吗?只怕会激起全部才智,从此奋勇拼搏。”
严氏看着儿子的眼睛,想看出他真实心思。
虽然她心中早有猜测,却没有经儿子承认。
她想知道儿子到底做如何打算?
知道了,才能确定是帮他,还是劝阻他。
可是依她看来,儿子心里也是茫然和不明朗的,所以她才格外心疼,为他难过,代他伤感,整日揪心!
方初轻松一笑,劝道:“娘就不要为儿子操心了。儿子都这么大了,还不能照顾自己、安排人生吗?那不是辜负了爹娘多年的教导。娘该把心思放在二弟身上,他实在少了历练。至于儿子这里,娘就等着,等儿子再创一份家业出来,到时把娘接过去,享享儿子的福。”
这话严氏爱听,因此浑身舒泰。
她一点不觉得大儿子是夸海口,他有这个能力。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着急。
因笑道:“那娘就等着了。”
一面暗暗叹气,严未然那事是不可能了。
方初去自己住的客房洗手后,出来望了望天。
“客人应该还未散吧?”他想,“娘身为严家姑太太,应该去陪客的。为了我,她才耗在这。小妹也该出去会客的。”
等他回到内室,还未说话,严未然就站起告辞。
之前严氏进来,虽未说什么,然她惯于察言观色,一看姑妈那神情,便心里一沉,觉得不好。若事有望,恐怕姑妈会当她是未来儿媳妇、走过来和她亲切说话了。
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表哥,心里果然是恋着郭清哑的。
知道了,她却不会放弃。
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
韩家想和郭家联姻,早被人传遍了。韩太太这回来严家,也对郭家母女格外关注,她已听母亲说了。这种情形下,她若是不等个水落石出,又怎能就此放弃呢!
但是,她也不能就这么呆呆地等,也要做些什么,给表哥留个好印象,等表哥在郭清哑那边无望后,考虑终身时首先想到她。(未完待续。)
第406章 传信
于是,她笑对众人道:“你们玩吧,我要走了。那边还有许多客人呢,除了长辈,还有许多姑娘们。大姐出嫁了,家里数我年长,该去陪客才是。再说,我也想和郭姑娘、高姑娘她们多多结交,做个朋友。姑妈表哥表妹都是自家人,想必不会怪我。”
严氏笑道:“你这样懂事,我怎会怪你。去吧。”
方初深深地看了严未然一眼,显然觉得意外。
瞬间,他又收回目光,对严氏道:“娘,今天是表妹的好日子,娘也该去帮舅母陪客才是,咱们母子晚上再说话。不然,还有明日呢。妹妹也去。不说陪客,多结交几个闺阁朋友也是好的。我和弟弟也要出去应酬一番。”
方纹忙道:“是,是。我都忘了郭姐姐了。我去陪她。”
她不由后悔:严未央出嫁了,清哑可没人陪了。
严氏见这样说,便道:“那我们都过去吧。晚上再来说话。”
严未然微笑垂眸,自觉走对了这一步棋。
方初兄弟先送母亲和林姑妈等人去后,才去了顺和堂。
一到那,立即被严家兄弟拉入席。
汇通钱庄的杜岳恒老爷正在席上,见了方初喜不自禁,硬要他坐自己身边,道:“我一来就到处找贤弟。贤弟去哪了?”
方初微笑解释。
方则只应付了一杯酒,就偷空走出来,命人叫来贴身小厮,至无人处,悄悄对他耳语了几句。
那小厮便匆匆离开严家,三绕两拐,来到河边,坐船顺流而下。
他在一处偏僻地方上岸,进入一间破败的民房。
敲开门后,随一小子进入内室。
室内不像外面那样破败,尚有几件家私。
一短须粗服男子坐在椅内。见了他问:“怎么今天才来?”
小厮道:“少爷一直不得空。今儿才要我来告诉鲍二少爷:夏家要送夏大小姐进京了。说是为了出嫁。对方是翰林院的学士,有个女儿是平王爷的侧妃,平王爷和太子走的近。”
那短须男子正是鲍二少爷。
他全无往日贵公子形象,若不是那略显刻薄的嘴唇和冷冷的眼。便是相识的人站在面前,也很难将他与鲍二少爷联系上。
他听了小厮的话,紧抿着唇不语。
夏大小姐,夏流萤!
想起她,他便想起一句诗:美人如花隔云端。
这个效果。是身份家世的差别造成的。
如今,在云端的女子一样要被她那个父亲拿来牺牲了吗?
他忽然讥讽地微笑。
过了一会,他问:“就这些?还有呢?”
小厮道:“少爷就只说了这些。”
鲍二少爷不悦道:“你家少爷就这样谨慎,生怕留下把柄,连封信也不肯写给我?回去告诉他:不看往日情分,也要想想,方家已然得罪了夏家,夏家若熬过这个坎,方家有什么下场!若巧的话,他还能来和我作个伴呢。还有谢大姑娘那儿……能放过郭姑娘?我那天可是瞧见……”
说到这。却停住不说了。
小厮忙问:“二爷瞧见什么了?”
鲍二少爷笑道:“没什么。”
小厮便赔笑道:“小的只是个下人,什么也不懂。二少爷说的,我回去告诉我们二少爷就是了。”
鲍二少爷点头,道:“回去告诉他:我可不是求他,我们只是联手做事。所以,别摆出这施舍的嘴脸!”
小厮忙道:“哎哟二爷,怎么是施舍呢?我们二少爷若不是念着以前的情分,也不会理二爷了。我们大少爷走了,二少爷才接手买卖,自个家里的事还没弄明白呢。焦头烂额的,哪里应付得来许多。”
鲍二少听这话在理,神色柔和了些。
他转而又问严家今日婚宴情形。
这一问,就问出清哑一身新衣进入顺和堂的事。
鲍二少听了目光炯炯。沉吟不语。
好半天,他才道:“回去就说我知道了。谢谢他。还有,若有空,他来见我一面最好。我有事和他商议。”
小厮忙应了,告辞离去。
回到严家,叫出方则。将事情经过都回禀了。
方则思索一会,吩咐道:“去传个信,两天后我去找他。”
小厮忙去执行不提。
再说清哑,自严未央上轿后,便没了兴头。待坐了席后,本想就告辞的,又想今日本来要应酬;就算不应酬,坐着听听各家消息,也能增长些见识,这才留了下来。
韩太太主动和她母女亲近,坐一室说话。
大家正闲聊,严二太太甄氏忽然关切地问:“听说郭二姑娘落水了?可喝了姜汤,没事了吧?这个天,水还很凉呢。”
屋里一静,众人都看向盼弟和郭家母女。
这话听着关切,等闲人不觉有异常。
然好些不知道的人,经她这一提,都知道了;既知道,便要问究竟;既问究竟,哪怕理由再堂皇,也免不了被人议论一番——怎么郭家女儿总是事多呢?
韩太太微微皱眉。
吴氏也觉得尴尬,瞅了盼弟一眼,暗怪她不小心。
就听清哑道:“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