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哑板着俏脸道:“三少爷说什么呢?不过是不小心落水了。周少爷也是好心,救了人,怎么就扯到嫁娶上了?”
盼弟才走出几步,听见身后他们对话,猛然回头。
她这时才发现自己落水的后果,惊惶不安。
方家兄弟、夏流萤等女是和清哑一起到莲池边的。
在他们后面,严氏带着众婆子丫鬟也快步赶来。
另一边,顺和堂东侧门外,严予荣正陪沈寒秋、韩希夷等人在亭内品茗。远远的,听见莲池边传来喧哗声,又见夏家兄弟和周少爷跑过去,好像有人落水了。他哪能坐视不理,忙向众人告罪一声赶去。
韩希夷本未在意,忽瞥见一抹粉色身影从松柏林出来,飘向莲池,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忙对郭大贵道:“是郭姑娘。”
说完放下茶盏,抬脚就走,急迫的很。
郭大贵生怕小妹有事,忙和沈寒秋跟他去了。
余者如曾少爷刘少爷等人也一起跟来看究竟。
方初到后,见清哑去照顾盼弟,他便叫过严未然等几个相识的亲戚,低声询问事情经过;方则跑去池边,在盼弟落水处查看缘故。
严未然含羞告诉方初,“好像是失脚滑下去了。”
方初总觉不对劲,又抓不出头绪。
夏流萤听了清哑对夏三少爷说的话后,忍不住问:“郭姑娘的意思,令妹的名节就不顾了?她不嫁给周少爷还能嫁给谁?”
清哑提声,坚定道:“我郭家女儿不会用这种手段维护名节。清者自清!何必学那些欺世盗名之辈,表面名声好听的很,暗地里却偷鸡摸狗、无耻之极。那样的名节不要也罢!”
有人想起谢吟风,哪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就听她又对盼弟道:“你记住了:真想娶你的人绝不会在乎世俗眼光。若有人因为这件事挑剔你,这样的人我们不稀罕!”
“我才没那么不要脸!”郭盼弟嘴唇冻得青紫,拖着哭腔,几乎用喊的,“我要嫁不出去,我就去做姑子。爹和娘要逼我,我死也不答应!”
她虽是小户人家女儿,也是爹娘捧在手心长大的,从没受过大委屈。好容易大娘答应带她出来见世面,谁知却出了这样事,被人指别有用心,不禁又羞又愧。
清哑道:“做尼姑干什么。你就跟着我。”
她就不信了,若她退了几次亲都能嫁,还不能把盼弟嫁出去?
若她也嫁不出去,就和盼弟一块专心织布好了。
盼弟得了她这一句,简直比听了圣旨还安心,含泪笑了。
郭家姐妹对答,令在场诸人惊异不已,反应不一。
夏流萤满目不可思议,看清哑如看怪物。
她和卫晗对视一眼,卫晗也一脸不认同。
然事情已无可转圜。
若这话是别的女孩说出来,还罢了,毕竟儿女亲事还要通过长辈;清哑却不同,她在郭家可是当家的,她既拒了亲,便是周家事后再上门,郭家长辈也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了。
周少爷顶着一身湿衣站那,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出来了:郭姑娘不想跟周家结亲。
方初深深地看着清哑,目光迷离。
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她刚才那番话。
当年,若不是谢吟风借名节说事,谢家二房又怎会不顾江明辉已定亲、硬拉着他拜了堂呢!同样遇见这等事,清哑态度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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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好奇
他正要上前帮清哑说话,就看见严予荣等人过来了。
韩希夷风华耀目,如鹤立鸡群。
方初收住脚步——
他们来了,就不用他出面了。
清哑的话,韩希夷等人都听见了。
郭大贵面色难看之极。
老天爷好像专门和郭家作对似的,郭家女儿不管大的小的,一个二个出门都没好事:清哑那些事不说也罢,算是倒霉;巧儿那是年小不懂事;怎么盼弟出门做个客也掉水里了呢?
沈寒秋伸手示意他冷静,待问明情况再说话。
郭大贵警醒,忙深吸一口气,走向清哑姐妹。
韩希夷看见一身湿衣站在人丛中的周少爷,再一回思清哑刚才所言,心中已明白怎么回事,击掌笑道:“郭姑娘所言,与在下英雄所见略同。清者自清!若有那追名逐利之辈为了粉饰名节,遮掩丑事,面上却做出谦谦君子之态,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
同来的刘大少爷听了这话,脚步微乱。
沈寒秋看见,目露不屑之意。
韩希夷走到周少爷身边,劝道:“周少爷,郭姑娘的话你都听见了?既然如此,你也无需在意此事。不然,别人还以为你救人是别有用心呢。岂不辜负周少爷下水救人一番美意?郭家也于心难安。”
别有用心?
这话暗含警告。
周少爷面色涨红,急忙道:“这个自然。在下也是为郭二姑娘闺誉考虑,所以才……既然郭姑娘不在乎,在下不敢强求。”
说完垂下头去,眼中闪过一抹恨色。
韩希夷察言观色,又道:“周少爷真乃有担当男儿!”
周少爷淡笑道:“不敢当韩少爷夸赞。”
沈寒秋略问了清哑几句,也走来。
他道:“周少爷担当是没的说。郭姑娘不肯连累周少爷,也是怕周少爷委屈——”周少爷猛抬眼,刚想说“不委屈。郭二姑娘秀美活泼,在下心甘情愿。”沈寒秋已经自顾说下去——“如此也好。正成就双方美名。若结亲,郭二姑娘被指处心积虑谋取亲事,郭家断断不能承当这个名声!那简直是逼郭二姑娘走绝路。所以周少爷的好意,郭家只能心领。周少爷也不必自责。这是郭家自己决定的,与周兄弟无关。”
周少爷哪里还敢再坚持!
郭大贵又过来感谢一次周少爷。
严予荣也谢他及时援手,为严家免除了事故。
周少爷总算有了面子。
这时严氏也到了,还带了斗篷为盼弟裹上。
严氏既是长辈,又有经验。只听方初说了几句,便明白事情大概。这事透着古怪:照说人落了水,救上来首先要去换衣,就有什么事也要等过后再商议,哪有当面提亲事的。想是周少爷觉得万无一失,才开的口,却不料惹恼了不按常理出牌的郭姑娘,被拒了亲事。
当下,她佯作不知那回事,一面感谢周少爷援手。吩咐严予荣亲自带他去前面更衣;一面又对清哑再三致歉,命方纹即刻带她姐妹去松柏院;又命一严家少年招呼韩希夷郭大贵等男客;又命严未然招呼夏流萤等女子,须臾工夫,便安排妥当,个个分头行事。
韩希夷见事了,这才放心,忙看向清哑。
见她好好的,才宽心,不禁对她展颜一笑。
清哑难得地回了他一笑,感谢他及时化解局面。
他那番话。切中关键,说出了她的心声,是她想说却说不出来的。她刚才的拒绝有些生硬,别人听了只当她嫌弃周少爷。
韩希夷目光就亮了几分。
清哑忙转过身去。对盼弟道:“走吧。”
严氏安排已毕,上来亲热携了她手,当先走去。
临去时又叫上方初,她还没和儿子说够话呢。
严未然等女忙跟上,浩浩荡荡一群人离开当地。
韩希夷目光追着人丛中粉色背影,牵扯不回。又看见走在严氏清哑身后的方初方则。心中忽然很不自在,犹如五爪挠心,浑不知有几个女子频频回头看他,目光大有情义。
“还魂来!”有人戏谑在他眼前挥手,“佳人已远兮。”
韩希夷一看,原来是曾少爷,便笑了。
曾少爷道:“走吧。大家都走了。”
韩希夷和他并肩挂在人后,慢慢往顺和堂走去。
只是与来时相比,他有些心不在焉。
曾少爷忽然靠近他,在他耳边微声道:“韩兄这次可要尽力了,别再输一次,还输在同一个人手上。”
韩希夷一凛,随即嗤笑道:“曾兄之言,小弟怎么听不懂呢?”
曾少爷意味深长道:“郭姑娘真令人敬佩!当年在锦绣堂,她因病晕倒,摔下台阶,被方兄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若非她有这高贵品性,方兄说不定就坐享齐人之福了。哪有后来这些个事!”
韩希夷心头如被重锤击中,揪成一团。
嘴上却闲闲回道:“郭姑娘可不是自甘下流之辈。”
若为妾,早给江明辉做妾了,哪轮得上方初!
可是,若为妻呢?
仿佛受不了这一问,他难受起来。
因想:“郭姑娘见了母亲吗?可喜欢她?怎么她们没在一起,倒和方伯母在一起呢?”
一时又想:“他好端端提起这事,是何居心?”
这人不像刘大少爷虚伪,至今未成亲,也未定亲,不知为何。
锦绣五少东之外,其他少东都不是泛泛之辈。
曾少爷扫了一眼若无其事的韩大少爷,识趣地没再开口。
话分两头,再说清哑这边。
仿佛没经历刚才一场闹似的,严氏领着她们一路赏花观景。
她挽着清哑手臂,指给她看莲池里的睡莲,都是什么品种,怎么种,怎么养,“……未央这还是跟我学的呢。她小时在方家住的多,我嫂子接都接不回去。我那时正好没女儿,就把她当女儿养。她性子活泼,跟她表哥两个淘气起来,无所不为。她表哥也不是个省心的——”说到这,她回头看了方初一眼——“那一年,他……”
方初见她眼中笑意,觉得不好,急叫道:“娘!”
阻止她说下去,想是怕尴尬。
清哑听了回头来,好奇地看着方初,想他小时到底怎样淘气不省心呢?做了什么事居然不敢让人知道!
方初见她满眼求知欲,就窘了,对她咧咧嘴,转开目光。(未完待续。)
第396章 心思
林亦真看看表哥,又看看清哑,若有所思。
她悄悄跟上一步,轻声对方初道:“看郭姑娘不言不语的模样,没想到如此率真。又有勇气,真叫人敬佩。”
方初信口道:“她就是这样。”
林亦真想:“表哥很了解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