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第267节

  王大人又对郭守业和清哑道:“你等先起来。这就把聘礼还给夏家吧。今后,郭姑娘姻缘自己做主。谁敢相逼,本官交代高巡抚为你主张。”

  高巡抚忙笑道:“谨遵钦差大人令!”

  郭守业父子大喜,再次磕头称谢,又谢高巡抚。

  等起来,那额头流下两道血痕,挂在面颊上,很是可怖。

  王大人见了,忙让他去上药包扎。

  郭守业哪里敢走,只说他皮糙肉厚的,不碍事。

  清哑对一旁的细妹使了个眼色,她忙奔回屋去取伤药。

  郭家人开心,夏织造心里难受极了,暗自想法挽回,不然难道他当众丢人,吃了这个亏不成?

  忽然灵光一闪,想出一个法子来。

  他便上前道:“禀钦差大人,此事确是郭家之前答应的。既然大人说织女做妾委屈了,下官便做主,聘郭姑娘为犬子正妻。如此便两全其美了。”

  哼,郭清哑敢这样对他,还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等进了夏家门,有你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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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们,更新又晚了,好像越来越晚了。很不好意思!(*^__^*)(未完待续)

  

第335章 再退

  

  郭家人都大惊,郭守业就要拒绝,清哑也想说话。

  王大人一摆手,止住他们妄动。

  他对夏织造笑道:“夏大人如此看重郭姑娘,可见郭姑娘人品贵重。然大人一番心思恐要白费了。本官听闻夏老大人已在京中为令郎择了妻室,夏大人还是遵从长辈安排吧。”

  他脸上在笑,眼里却没有笑,甚至眼神很不悦。

  说完,不待夏织造回话,便问郭守业准备将牌坊建在何处。

  郭守业忙回说建在乡下老家,说祖宗都在那呢,让祖宗看了高兴。

  王大人点头,回身吩咐随来的工部官员先带工匠去郭家建造牌坊,他和高巡抚在牌坊落成之日再亲去郭家主持,以示朝廷隆重和恩宠。

  随行官员答应了,自去和郭大全交涉此事。

  王大人见事了,推拒了郭守业喝茶的邀请,说眼下尚有公务要办,待牌坊落成之日再去叨扰,带着一干人告辞,郭家上下和沈亿三等人送至院外,眼看着他们上轿去了才转回。

  王大人返回驿馆,单请了夏织造进内室说话。

  没有外人在场,他沉脸道:“夏大人,之前当着人,本官无意让大人难堪。然大人太糊涂了!郭织女是皇上才下旨嘉奖的人,大人便如此大胆藐视她?本官已经发话,大人还不肯放手,是不将本官放在眼里,还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夏织造吓了一跳,急忙起身告罪:“下官不敢!”

  王大人冷笑道:“本官看你没有不敢的!那方家和谢家退亲,本是家事,外人如何置喙?大人仅凭市井传言、街谈巷议便封停了方家织锦坊,实在荒谬之极!到底是为郭姑娘正名。还是警告方家,宣告郭姑娘是夏家的人?如此行为岂不更证实了传言,叫郭姑娘如何自处?本官奉劝大人一句:还是收敛些好。别说郭姑娘不愿嫁给令郎,便是愿意,大人也要三思。”

  夏织造低着头,一声不敢辩。

  王大人又道:“大人还是解了方家封令吧。还有鲍长史,如此欺压良民、谄媚上官。不能轻饶!本官将他交由湖州提刑按察使司审理处置。”一面就吩咐传令下去。

  安排完毕。方对夏织造道:“你且去吧。”

  夏织造躬身告退,敢怒不敢言。

  王大人看着他的背影冷笑不止。

  他并不想为难夏家,然他被皇上点为钦差大臣。自会揣摩圣心——皇上眼下正看重郭家和郭织女;刚才郭织女当着人又说“若一番心血换来这样下场,那民女以后再不敢织布了。”因此两点,他怎么也要保全她,否则出事无法向皇上交代。

  谁知夏织造竟不识相。竟敢违背他!

  既这样,他便严词呵斥他。却要重点处置鲍长史。回头奏本可详细阐明情况。就有人将今日情形传去京城,他处置还算公正严明,皇上面前也交代得过去。

  至于夏家……哼,自有人对付他!

  可笑这人还不自知呢!

  夏织造从驿馆出来后。面色灰败,恨意难消。

  当天下午,方家织锦坊的封令便解了。

  方瀚海接到消息时。正在书房教方则处理买卖事务。

  “这么快!”他轻笑一声,仿佛自言自语。

  “爹。可要叫赵管事来?”方则问。

  “嗯,叫他来。”方瀚海道。

  方则便出去吩咐了。

  方瀚海陷入沉吟,眼前浮现方初的面容。

  御封“织女”啊……

  他召集管事吩咐恢复经营后,又密令人往京中和几处地方送信,又悄悄知会了严纪鹏援手。

  梅香院,方纹急切地问气喘吁吁跑进来的小丫鬟:“怎么样?怎么样?退了吗?退了吗?”

  小丫鬟用力点头道:“退了!真退了!”

  一面叽叽喳喳将从外面打听来的郭家请钦差做主退亲的事说了,说到兴奋处,脸都涨红了,“听说郭姑娘亲自向钦差大人申诉呢!”

  方纹便发起呆来,喃喃道:“真退了!真退了……”

  郭清哑又一次退亲,且是当着朝廷钦差、湖州大小官员、霞照百姓的面义正言辞地要求退亲。这么丢人的事,她偏干得轰轰烈烈!

  “如今外面时兴退亲。赶上退亲是荣幸。不退一回终身遗憾。”

  她耳边响起刘心作怪的说法,噗嗤一声笑起来。

  她不会以为退亲是荣幸,却再也不会为退亲难过了。

  清哑的勇气鼓动得她心潮澎拜、不能自已,一定想要做点什么。手里捏着帮大哥做的鞋面想了半天,将针线往旁一放,起身道:“走!”

  丫鬟忙问:“姑娘要去哪儿?太太交代的,姑娘不能出去。”

  方纹道:“我知道。我去找娘。”

  她一动,一大群丫鬟婆子都跟着,浩浩荡荡出了梅香院。

  这是严氏怕她再偷跑出去,特命多多的人看着她。

  方纹鼓着劲头一气来到严氏院中,方瀚海恰在那里。

  他回避严氏好些日子,今天是来告诉她织锦坊解了封令。

  见了父母,方纹先规规矩矩地行礼,叫:“爹,娘!”

  严氏问:“你这时候来做什么?”

  方纹猛抬眼,勇敢道:“爹,娘,我要自己寻夫婿!”

  方瀚海和严氏看着女儿,几乎以为她魔怔了。

  方瀚海板脸呵斥道:“这说得什么话!你……”

  严氏把目光投向门口,想找个跟方纹的丫鬟或婆子问问,却一个都没跟进来。因抬手示意他先别发火,温言问道:“跟娘说,怎么忽然想起这个来?”

  方纹捏着衣角回道:“我……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严氏问:“你要怎么寻?难不成要去大街上自己找?”

  方纹摇头道:“不是。我就是想,爹和娘再要帮我寻亲的时候,我要亲自相看。不合我心意的我不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他长得圆还是扁,人品怎么样,我说不定还嫌弃他呢。我要嫌他不好我就退亲。才不要他来退我的亲!”

  原来是这样!

  严氏和方瀚海总算明白了。

  还是退亲惹的祸!

  方瀚海没话说了,因为那门亲事是他作主定下的。

  严氏看女儿的目光有些异样。

  方纹今日的表现令她觉得很意外。

  她自己性子泼辣干练,养的女儿却一点不像她,还不如严未央更像她一些。这是因为先生了两个儿子,家业有人掌管了。所以女儿就娇养起来。等到发现养得太娇嫩的时候。却扭转不过来了。

  方纹说出这番话,她倒有了个想法。

  因对她道:“好,娘答应你。”

  方纹喜出望外道:“娘真答应?爹呢?”

  她又看向方瀚海。

  严氏不容反驳道:“你爹也答应了。不过。你既然要自己作主,总该拿出些样子来。娘不指望你历练得像女少东那样杀伐果断,但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混日子。从明日开始,娘就把这内宅交给你管。先管厨房。十日后增加库房。再十日后接手全部家务。就是咱们回了府城。也由你管家。今后咱家外面买卖你二哥管,内宅你管。娘和你爹要告老了。”

  这里只是方家别院。一应人事比府城家里都要少,但因为织锦坊的关系,全家在这住了一年多了,伺候的人跟来不少。加上人情往来应酬等,并不简单,严氏便让她从这开始接手。

  方纹傻眼。没想到冲动揽了一身麻烦来。

  她还准备偷偷找机会再去清园看大哥呢。

  可是,若不答应。只怕娘从此再不会信她,也不会给她机会了。

  她便咬牙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严氏见她强撑着的小模样,心里好笑,面上装作不知道,命杨妈妈从明日起跟着姑娘,按她刚才交代的逐一交付事务。

  杨妈妈恭敬地应了。

  方纹便飘悠悠地退了出去,一路都在想怎么就这样了呢?

  等回到梅香院,想起一事,急命几个贴身丫鬟赶紧动手,将给大哥的衣物和鞋子抓紧做。又吩咐帮刘心也做几套,他总是弄得乱糟糟的,她实在看不过眼,早就想帮他收拾利落了。

  唉,这些只能偷偷派小子送去清园了。

  当晚主仆就挑灯熬夜赶了起来。

  辛苦之余,方纹憧憬自己做主的日子,精神亢奋。

  ※

  清园,方初在山坡竹林中作画,画的是下面绿水环绕的烟雨阁。阳光透过竹林射下来,映照他专注的神情。

  他的心却并不如面上显现的那样平静。

  画了一半,他停笔,望着烟雨阁出神。

  今日钦差往郭家传旨,他早得了消息。

  几乎从清晨起床开始,他就在焦灼地等待霞照的消息。

  一个多月过去,他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然问题也来了,很多事他都不能再做。这是自己造成的结果,怨不得别人。他不敢任由自己颓废,争取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琴棋书画除了琴外,其他三项他都能做,于是致力于练习书法和绘画,也绘制图稿;再就是全力打理清园经营,拓展买卖。

  今天,他却总也静不下来,在作坊里来来回回转了几趟,又去竹林中作画,才好些。但也不能持久,画一段时候,忍不住就看下面,看有没有鸽子飞回来,听有没有人找他、叫他。

  傍晚的时候,终于信鸽来了。

  只带回了几个字:“郭家已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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