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沈亿三对郭守业道:“我提出探监。县尊大人不让。说是在升堂前不许家人探监,这是规定。恐怕串连供词。也只好罢了。不过亲家放心,我已经派人打点了,他们暂时不会受罪的。没有确实证据,衙门不能定罪。没定罪前,周县令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郭守业心事重重地点头,遂将郭大全兄弟当日行程相关证人等情况告诉他,商议脱罪办法。
听到这,清哑忙走出去,说那天下午江明辉曾追赶她。
郭守业道:“就是说,那会儿他还没被人杀死。”
郭大有皱眉道:“这事不能说!小妹,当时可有人看见你们?”
清哑摇头道:“我根本没理他,我就回家来了。不知道有没有人看见。”一面喊细妹来问。
细妹说好像没看见周围有人。
沈亿三也直觉这事不能说,但万一有人看见,而清哑又隐瞒不说,也有不是,他便道:“先不要说。且看明日升堂如何,见机行事。”
江家谢家无事还要生非呢,若抓住这点肯定就不放了。
清哑点头应承。
众人又商议一会,沈亿三匆匆告辞。
他走后,郭守业和郭大有久久对视。
“分明就是……干的,却赖上我们。狗娘养的东西!”
郭大有咬牙低声骂道。
“有什么法子,捉贼拿赃,咱们没证据。”
郭守业两道浓眉深深拧在一起。
“那件事……不告诉沈伯伯,会不会……”
郭大有疑虑地问爹。
“我想了又想,还是先不要说。你大哥走之前也悄悄叮嘱我。不是不相信亲家,这事知道人越少越好,不然惊动他们,一辈子不见面,我们怎么办?就要让他们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郭守业坚定道。
郭大有听了沉思。
这日,清哑百般安慰吴氏。
等无人时,自己又静静沉思。
再说江家人回去后,江大娘想起吴氏骂的“报应”,那真是心肝肺都揪作一团,五脏如烈火焚烧抽搐。
她儿子死了,除非郭家儿子陪葬,否则她无法安宁!
她心中被仇恨填满,浑身颤抖。
她再也不能正常行事,倒下了。
江老大媳妇在一旁伺候茶水。
她将婆婆安顿睡后,悄悄掩上门出去了。
她走后,玉枝如一只惊惶的小兔子,红着眼睛,畏畏缩缩地走进房来,望着床上的江大娘轻声叫:“江婶子!”
江大娘两眼呆滞,毫无反应。
玉枝却扑到床前,趴在江大娘身边哭道:“婶子,那天……那天下午明辉表哥回来……”
江大娘听见“明辉”二字,骤然惊动,坐了起来,一把抓住玉枝手腕,死死攥住,盯着她颤声问:“明辉回来了?”
玉枝点点头,颤巍巍道:“回来过。从后门回来的。回来后把自个关在屋里不出来,也不叫我告诉人。后来……后来他……”
江大娘追问:“后来什么时候又出去了?可说了去哪儿?”
玉枝刚要说话,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转头一看,是谢吟风从外面进来。
锦屏和锦扇扶着她,一身白衣,也是颤巍巍的。
江大娘忙道:“你怎么来了?你身子不好,该歇着。”跟着又哭道:“我的儿,你可要保重。你身上怀的就剩明辉最后一点骨血了,你要有个好歹,明辉将来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叫他指望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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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惊颤(三更求粉红)
全城都在议论这件凶杀案,加上郭家、沈家、谢家、方家等都在暗中调查此事,有心人很快传出消息。
最先打探到的是沈家。
因为郭守业和沈亿三知道江明辉在田湖南追过清哑,按当时方位推测,他最有可能回江竹斋,于是派人往那方向挨家挨户查问,终于问出了江明辉的行踪。
另有一位老汉也去衙门禀告,说他也看见了江明辉。
郭家便反告江家,请周县令从江家查起,找出诬陷郭家的真凶。
正好那周磊反复勘验尸体,依然找不出江明辉致死的原因,周县令焦急烦躁,也想再升堂提审相关证人,希望能问出蛛丝马迹,找到突破口。于是,第二天上午他再次升堂。
这一次,各家来的人比上次更齐全。
首先是郭家提出的证人:两个住在江竹斋附近的妇人声称七月三十一日午后看见江明辉从小巷经过。也就是说,他是走小巷回江竹斋的。
郭大全道,江明辉既回到江竹斋,说不定就在江竹斋被人杀了。要是在别处被杀,那他回家后又去了哪里?这都要问江竹斋的人。
周县令觉得有理,便挨个传江竹斋的人过堂。
在江竹斋铺面照应的是竹根和一个小伙计。
竹根说他根本没看见表叔回来过,伙计也说没看见。
接着是三四个在隔壁工房做活的篾匠,都说不知道东家回来了。
然后,就只剩下后院的女眷了。
玉枝和一个做饭的婆子被传上堂。
做饭的婆子说她那天下午出去买东西,回来也没看见江明辉。
轮到玉枝,不等周县令问话。就浑身筛糠一般发抖。及至周县令一拍金堂木喝问,她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江明辉确实从后门回来了,进来后还告诫她不要告诉人,然后就进房间去了,等晚上她叫他吃饭,却发现他不在。
周县令忙问:“他为何叫你不告诉人?”
玉枝摇头道:“不知道……他脸色不好。”
郭大全忙道:“大人。小民有话说。”
周县令道:“你说!”
郭大全道:“这女娃一脸慌张。肯定在撒谎!江明辉若出门去了,怎会没人发现?他肯定在江竹斋被杀,然后凶手又嫁祸给我们。”
玉枝哭道:“我没……没撒谎。表哥真出去了。”
谢明理道:“你说她撒谎,就是说她或者江竹斋其他人杀了江明辉。然他们当晚一直在江竹斋,并无一人离开,是如何将尸体运出去的?”
郭大全道:“还有江明辉妻子没问呢!”
谢吟月目光犀利地看向他。
郭大全无所畏惧。
周县令便命传谢吟风。
谢吟风上堂跪下。说她一般都在田湖西街的宅子里,不大出门。只偶尔过来江竹斋看看。七月三十一日那天却没过来,竹根可以作证。
竹根便作证说表婶说的都是实话。
郭大全闲闲地道:“谁知还有没有人在江竹斋?”
周县令皱眉道:“没有证据,不可胡乱攀咬。还是等查明江明辉死因再审。”
他很发愁,江明辉身上除了胸口刀伤。再没有其他伤痕,连周磊也验不出他的死因,只知他死前喝过酒。
找不到死因。周县令才想升堂,希望通过堂审找到突破口。
谁知堂审也滞住了。还是要先找出死因才能往下审。
清哑看着一身素衣跪在堂上的谢吟风,想起昨夜梦中江明辉凄然的求救声,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尸体头上可检查了?”
周县令道:“头部当然要查验。”
清哑道:“头发里面呢?把头发打散看过吗?”
谢吟月一直注意着清哑,见她盯着谢吟风,也顺着她的目光向堂妹看去,只见谢吟风听了这话后身子猛然惊颤。
她立即浑身绷紧。
清哑更是凛然,盯着谢吟风一字一句道:“若以烧红的铁钉从头顶钉入,便不会流血,死者身上也没有伤痕!”
谢吟风脸色煞白,弯腰垂头,头都快挨着膝盖了。
谢吟月掩在锦袖下的纤纤玉指不由自主攥成拳。
而其他人听了清哑的话,都震惊不已。
周县令疾声传令仵作,快去验看江明辉头部。
谢明理霍然站起,刚要说话,却被谢吟月一把拉住。
他不知女儿有何打算,且忍住往下看。
很快周磊和霞照县仵作上堂,说经过查验,发现江明辉顶门有一深洞,但是里面没有铁钉,凶手应该将凶器拔出来了。
话音刚落,顿时满堂哗然。
谢吟风更是承受不住,晕厥过去。
谢明理和谢明义急忙上前搀扶,谢吟月没动。
郭家父子和沈亿三父子相视,均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然不等他们想好下一步如何行动,逼出真相,忽听一声娇叱响起:“她就是凶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谢吟月昂然走到清哑面前,站定,两眼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一股无形的气势散发开来,仿佛将士沙场对决时的一往无前。
清哑诧异地看着她,这时候,她还想如何颠倒黑白?
周县令问道:“谢姑娘,你这话有何根据?”
谢吟月道:“不是亲手做过的人,怎会知道如此清楚!”
沈寒秋“哦”了一声,道:“姑娘此言新奇。照姑娘所说,大理寺和刑部凶手最多,因为他们断案无数。堂上的周大人也有罪,以前大人肯定断过不止一桩命案。”
郭大全道:“狗急了跳墙也不能逮着人就乱咬!”
他面色前所未有的冷然,谢吟月触怒了他。
之前他被诬陷入狱的时候,也没有如此愤怒。
周县令也沉脸道:“谢姑娘,你这话不足为凭。郭姑娘为人聪慧,乃众所周知的事,她偶然间灵光闪现,提醒本官查验尸体头部,有何不妥?”
被人连续质问,谢吟月并不慌张,却微微一笑。然那笑就像贴在脸上,人们透过笑容看见的却是她不依不饶的决心和信念。
她道:“大人也好,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也罢,职责所在,常思此类手段,不足为奇。郭姑娘却从未接触这类事,唯擅长纺织。她不但提醒大人查验尸体头部,还说‘用烧红的铁钉从头顶钉入,不会流血,也不会留下伤痕。’请问郭姑娘是如何得知这一方法,竟张口就来,说得如此详细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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