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勤便听明白了:正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
他便道:“等老子想个法子把那‘疯姑娘’好好揍一顿!”
他一转眼工夫就为冯佩珊取了个绰号“疯姑娘”。
严暮阳一面心里钦佩他,一面嘴上继续打击他:“你别老把这地方当你们村,什么事都打呀打的。咱们做买卖的不兴那个。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懂不懂?”说着,觉得屁股隐隐作痛。
郭勤脖子一梗,道:“她先骂我们的!谢家先抢我家女婿的!”
严暮阳恨铁不成钢地道:“这个我知道。那也不能明面上对着来。你把人家姑娘害了,回头长辈要骂的。说不定还带累家里,被人家说教子不严。我跟你说,咱们得想法子,不声不响的,悄悄的,让她吃了亏还不知道是我们干的……”
他对郭勤循循善诱、启发他用阴谋,并且暗示说,大户人家相斗都是笑里藏刀,没人当面吵嘴打架。
那郭勤本就是人精,一听便明白了——这个他擅长啊!
他道:“我晓得了。我问你,那疯姑娘喜欢什么?”
严暮阳立即道:“她想嫁给鲍长史的二少爷。”
他早做足了功夫,打听了许多事,所以张口就来。
郭勤又问:“那二少爷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严暮阳听了一愣,道:“这个我还不知道。不过不怕,我能打听到。”
郭勤怀疑地问:“你找谁问?”
严暮阳傲然道:“鲍二少爷跟方二少爷好,方二少爷是我表叔。方夫人是我姑奶奶。不管你想什么法子,我都能帮你忙。”
郭勤深感这关系网的重要性,便细细地问:谁家跟谁家是亲戚,谁家少爷跟谁来往密切,又是谁家是织锦世家,谁家是二流商人……
还没问完,就上课了。
两人急忙收心进课室读书。
这件事吸引了郭勤的心神,将上学的兴致分散了好些。
好容易捱到放学,两人带着小子们一块去郭家。
这是严未央交代的,叫严暮阳放学跟郭勤走。
两个孩子且不急着回家,一路走一路低声密议。
郭勤分析了整个情形后,提出如下手段整治疯姑娘:
一,鲍二少爷讨厌什么,假意透露给疯姑娘说他喜欢,引她去卖好,叫她出丑。
二,假传鲍二少爷喜欢她,找机会引她去碰一鼻子灰。
三,跟鲍二少爷说,疯姑娘在人前说如何如何喜欢他,叫他生气。
四,想法子诓骗两人碰面,说是约好的,鲍二少肯定发火。
……
诸如此类的损招,他一口气说了七八头十个。
严暮阳听得龇牙咧嘴,不知该敬佩他还是该鄙视他。
但有一点他很坚定,那就是往后少惹这黑炭头,要跟他做朋友,千万不能做敌人。——这是个专门祸害人的主儿!
郭勤提的主意要看情形选用,其中用到打听消息、传递话儿、安排活动碰面,都由严暮阳去操办。
如此密谋,两人直到日暮时分才到郭家。
郭家很热闹,严氏也来了,和吴氏正忙着分派人事呢。
严暮阳便四下找郭巧儿这个冤家对头。
谁知连个影子也不见,连吃饭的时候也没见出来。
他不禁满腹狐疑,又不好问的。
原来,因为外面流言的关系,阮氏教了闺女一番男女有别的话,并不许她出门,尤其是不准与严暮阳见面。所以,今日严暮阳来,吴氏早就叮咛了巧儿。她便乖乖地待在后院,没到前面来。
原以为来郭家和冤家对头见面有一番争执,结果连面也没碰上,严暮阳心下不免失落。幸好有郭勤相陪,又密谋对付冯佩珊,才不觉乏味。
与吴氏清哑等人忙的不同,郭大全连日会客。
好些二三流锦商自思发展前景有限,便想和郭家合作,插手棉布生意。有郭家专利保护,既安全又便宜,稳赚不赔的买卖。因此,连日来不断有人宴请郭家兄弟。
郭大全很谨慎,先与各家交涉,弄清对方背景和意图后,汇集比较分析,又向沈亿三请教,得出第一印象。
七月三十一日,他和郭大贵应一吴姓锦商邀请,往景江边一家酒楼吃酒。
三人刚进门,顶头碰见江明辉和一个中年儒生从内出来。
郭大全停住脚,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明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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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追赶(三更求粉红)
郭大贵则两眼喷火,若不是大哥挡在前面,就要冲过去了。
江明辉也呆住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是江掌柜吗!”郭大全和气地招呼道。
“郭……郭大哥!郭……三哥!”
江明辉本就气短,再被郭大贵瞪着,答应得结结巴巴。
“嗳!”郭大全没事人一样,笑眯眯地答应,“好久不见,你长好了。这是你福气好,娶了这么好的媳妇,日子过得顺心,当然长好了。不像我们,天生的劳碌命!”
“福气好”“这么好”几个字咬得重重的。
江明辉羞得面红耳赤,无话可回。
郭大全满含深意地对他一笑,方迈步进去。
郭大贵就没那么好脸色了,经过江明辉身边时,往地上“呸”了一口,骂道:“老天爷不长眼,这样人让他活着,丢人!迟早要遭报应的,到时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哼,那时我才痛快呢,买一挂炮仗来放。”
那口气恨之入骨。
他一直以为:江明辉没有他小妹的帮忙,就没可能那么早来城里开铺子;就算开铺子,也不可能编出那么出色的竹丝画;没有那么出色的竹丝画,就不能吸引谢吟风注意。
所以,他现在做得再好,都是借了他小妹的光。
恨恨地发泄一通,丢下江明辉进去了。
那江明辉神色痛苦,不复之前成功的喜悦。
稀里糊涂和客户告辞后,他浑然不知所往。
走得累了,拦住一辆马车。
车夫问去哪,他随口道:“田湖南街。”
马车将他拉到田湖南街,他下车后望着郭家方向发呆。
也只是发呆而已,他并不敢过去。
站了一会,他往湖边走去。
忽然他眼前一亮,看见清哑和细妹坐在柳树根下。
他大喜,再顾不得了,匆匆跑过去。
清哑最近心情很好,常爱到湖边走走。
她觉得,有这样一个美丽的湖泊在附近,若是不常来逛,就是暴殄天物,或者像俗语说的“身边没有好风景”,是不懂珍惜。
她一般在久坐之后出来,等酸胀的眼睛舒坦了就回家。
也不去远,就沿着南岸柳堤走一个来回。
这里离家近,不怕有事。
且说眼下,她坐在树下游目四顾,视线内都是绿树和青荷,心眼都被渲染得绿莹莹的。再仔细看,阳光映照下,荷叶丛中也有些破败衰残的黄叶,这让她意识到被忽略的秋季。
正看着,忽听一声“小妹”传来。
她几乎以为出现幻觉,因为这声音那么熟悉。
转头看向跑来的少年,她便反应过来,是“曾经”的熟悉。
现在,她对他很陌生!
江明辉跑过来,激动地叫“小妹!”
经过一年多,他越思念她,越明了自己的心意。
一年多来,时间沉淀过滤了往事,他不复当初的彷徨和慌张,有机会看清分析事实,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无数个夜晚他想: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知道怎样面对!
可是时光无法倒流,他再也无法重新选择。
细妹在他跑来时,就一蹦起来,张臂拦住他。
“你想干什么?”她恼怒地问。
江明辉不答,看着树下少女泪盈眼眶。
清哑站了起来,对细妹道:“走吧。”
转身往西走去。
她不想和江明辉说任何话,因为毫无意义。
她还很不悦,怪他打扰自己清静,使好好的心情变得无味。
不是她不通情理,而是他们根本不应该见面,更没必要招呼。曾经的过往,再大度也做不成朋友,只会给彼此增添尴尬或误会。
细妹忙跟了上去。
江明辉见清哑看也不看他就走,哪里肯舍,又追了上去。
“小妹,你听我说。”
他苦苦哀求,其实心里一团乱。
清哑若真停下来,他也不知跟她说什么。
因为无论说什么都挽不回从前了。
可他就是舍不得放弃这好容易才碰上的机会。
清哑越走越快,江明辉撵得也急。
细妹急了,停下来挡住他,等清哑走远了再追上去。
她一转身,江明辉又跟着追。
细妹气得要死,又没有法子。
清哑倒不是怕江明辉,而是知道一旦她停下跟他搭上一句话,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而且不论她说什么,只要跟他搭话,就牵扯不清。所以,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