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第117节

  蔡氏就不满意了。

  她一向心直口快,就道:“这里面都是女人,衣裳东西晾的晒的到处都是,你进来干什么?天热,人家穿的也少,你来了,人家往哪躲?”

  郭大全张大嘴看着媳妇,半响才道:“你瞎说什么!”

  蔡氏道:“我没瞎说!”

  郭大全气闷,喝斥道:“天再热,这院墙再高,她们还能不穿衣裳?真要这样,你就该说她们。说是不让男人进,我们有时候也要进去查看查看的,哪就不管了!靠你们这些个人管,出了事怎办?就是小妹也要常进去的。你叫她们说话行事别张嘴就来,什么脏的混的乱说乱传!”

  蔡氏见他说了一大套道理,方没话了。

  只是,她依然委屈地看着他。

  郭大全也大约明白她心思,又好气又好笑,低声道:“别想那些!这买卖还没做成,事情一大堆,你不想正事,倒想那些。”

  这等于隐晦地对她保证,自己也没心情想那些。

  蔡氏忙点头道:“我晓得了。”

  郭大全又语重心长道:“我可跟你说,你那脾气急,可得记着点。咱们招人家是来织布的,帮咱们赚钱的,不是看你脸色的。你别一高兴就忘了正事,当自己是土皇帝了,动不动就骂人。回头惹了事看娘怎么收拾你!这买卖一点不能马虎,你对人要和气些,她们说话做事你都留心些,有什么事就来告诉爹娘和我。”

  他说着,蔡氏不住点头,又道:“我晓得。要是有什么事我就跟弟妹商量,再不然我问娘去,不随便做主撵人骂人。”

  郭大全这才满意地点头。

  因对她道:“你说得也对,我就不进去了。你跟她们打个招呼,我跟爹下晚进去瞧,叫她们收拾好。”

  说着话,两口子并肩往东边家里来了。R1152

  

第146章 沮丧(一更求粉红)

  

  西坊内人再多,郭家还是很安静。

  吴氏不许他们父子带人来家这边说事,也叫清哑少去那边。她有年纪的人,知道女人多是非就多,闺女才退的亲,去了引人说闲话;藏在家里养着,才远离是非。

  清哑知道自己并不擅长管理人事,况且父兄事事安排都很好,所以她也不强出头指手画脚,只在想起前世什么好方法时,告诉他们参考借用。

  她每日除了教三个小的读书写字,依然研究织锦。

  相比西坊那边的热闹,她的小楼内恍如天外净土。

  偶尔的,盼弟和陈水芹会来找她。

  她们两人也在西坊内做事,放工的时候来找清哑说话。一来她们亲近,二来也是她们跟东家不寻常的关系,别人见了只有羡慕的。

  这时,李红枣悄悄地回家来了。

  打听到郭家的声势,她心惊不已。

  问郭家用的机器什么样的,却没有人能说得上来。

  因为郭里正放出的那条惩罚规定,令村人议论纷纷,她爹娘公婆羞愧胆寒;加上郭家招了无数女工,那些人家那不是奉承郭家的?把江家骂得狗血淋头不算,连带的,把她和张福田的事也重新翻出来踩踏。

  绿湾村这样,毛竹坞也是同样情形。

  蔡大娘把田地租给别人种了,自己和大头菜都来女婿家帮忙。郭家和江家彻底撕破脸结了仇,她那嘴就再不留情了,在村里把江家骂得猪狗不如,是忘恩负义的畜生,江家人讲话都是不算数的。将来发达了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也要被休回娘家、重新娶年轻有钱好看的媳妇的,叫她们当心了。毛竹坞被她搅得沸沸扬扬。

  江大娘等人自然要反击。

  然郭家并不像她想的那样不如江家,相反,这买卖的声势一拉开,十里八乡都被震撼了。人都说江家眼皮子浅,小瞧郭家,为了攀富贵退亲。如今可后悔了等等。任江家人如何解释也没用。

  江大娘气得吐血,日夜不宁不安,满心盼望郭家倒大霉。生意做不下去了,那时才现在她眼里,她就有话好说了。

  江老爹恨她惹出许多事,也没好脸给她。

  如此情形下。李红枣根本不敢在家多待,只住了一晚就走了。

  走之前。悄悄交代了她娘红娘子一番话。

  红娘子听得眼睛发亮,不住点头。

  李红枣回到霞照,把郭家的近况回禀了谢吟月。

  谢吟月听说一个女工一天最快能织一匹半棉布,还是花布。不敢相信。棉布若像织锦一样织出花色来,耗费的人力物力根本收不回成本,因为它不可能卖出锦缎那样的高价。

  然而。若是织得这样快,那又是一回事了。

  因为棉花价格可比蚕茧和蚕丝便宜许多。穿棉布的百姓也比穿锦缎的有钱人多,利润不高,市场广大许多倍;若再运去海外,更不得了。

  李红枣信誓旦旦道,这是真的,是绿湾村人说的,听说这还不是最快的速度,等织熟练了,还能再快些;还有,郭家的纺车一次能纺出三股棉线,又快又匀净;郭家的剥棉籽机也神奇,一把一把棉籽抓了丢进那个柜子里,滚一遍出来,也不知怎么的,棉花和棉籽就分离了,比手剥快了不知多少倍。

  她的声音说不出的沮丧。

  郭清哑,她永远也比不过她吗?

  谢吟月静默一会,才道:“你先去吧。回头等我叫你。”

  李红枣只好退下了。

  谢吟月便对着窗外静静出神。

  ※

  二十天后,严未央亲乘一艘大船来到绿湾村。

  傍晚时船抵达绿湾村,泊在绿湾坝下。来来往往的村人都驻足观看,光船外面的豪华装饰便闪花了乡村人的眼目。待郭家父子闻讯派小船来接,严未央和随行人出现,那不凡的气度更是看呆了所有人。

  众人这才相信,郭家是真的要发了!

  严未央听郭大全去城里说,郭家已经织出五千匹花棉布了,还把样品拿给她看。她见那花布图案虽然简单,比不得织锦,但色彩鲜艳靓丽,吃惊不已。

  “怎么织这么快?”她失声道。

  这人还没招齐备呢!

  她再忍不住了,和沈老爷商议,要他把这头一批货让给严家,遂将沈家帮郭家收的棉花装上船,又弄了些染料一并带来,匆匆来郭家查看究竟。

  严未央来了,自然要清哑作陪。

  两人自有一番话说,都很高兴。

  在郭家堂间只略坐了坐,严未央就要去西坊观看。

  “可能让我看?”她笑着问。

  “当然!”清哑点头道。

  这个可防不住,那么多工人呢。

  只能把机器封闭起来,防一时是一时,久了怕也不成。

  当下,郭家父子婆媳和清哑都陪着严未央往西坊去了。

  正是傍晚的时候,西坊女工们都在,下午上工的还没交班,晚上上工的正准备接班。看见严未央等人衣饰华丽,举止从容大气,不禁敬畏,都规规矩矩做事,不敢乱说乱看。

  严未央进了坊间,看见织工们坐在一排排机器前忙碌,机器下面有两处关键运作部位都封闭着,吃惊地长大嘴儿。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爹为什么会遗憾严暮阳太小了。

  郭清哑,真是纺织界新出的奇才!

  这样的人,谁娶回家都是娶了个聚宝盆!

  她忽然很同情江明辉,暗想:“这辈子你可被谢吟风给害惨了。”

  “清哑,你真让我吃惊。”

  她看了一会,就转身出来了。

  她自然懂规矩,郭家把机器封闭,就是不想秘密外泄,若是老在这看,就算看不出名堂,也不合礼数。

  当下,她命管事和郭家配合,验货上船,她自己则向郭守业和吴氏告罪一声,拉着清哑坐了乌篷船,划去水上荷叶丛中说话,墨玉和细妹随同撑船。

  “你还好吧?”上了船,严未央细打量清哑,“看着气色不错,可见是好了。也对,你这样坚强,纵一时难受,终究能捱过来的。”

  清哑笑了笑,道:“谢谢你关心。”

  严未央摆手笑道:“谢什么。别的我都不担心你,我就担心你们家生意。听郭大哥说这么短日子织了这些布,我等不及就要来看看。这一看,我算放心了。有这些新式机器,谢吟月想要把郭家踩得不得翻身,可不容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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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来访(二更求粉红)

  

  清哑扯过一只莲蓬,摘了放进身后船舱内。

  就听严未央又道:“不过清哑,我要警告你:凡在生意场上打拼的人,那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你们还是要小心谢家为妙。主要是这些机器,可不能有一丝差池。若这机器被人偷去了,郭家也就没了半点优势了。”

  清哑没有像之前那样感谢和点头,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她问:“若你是谢吟月,会怎样?”

  严未央道:“谢吟月要在明面上击垮郭家,绕不过去这几方面:首先便是售卖,这有我们九家帮忙,她无隙可乘;其次是成本,她若仗着谢家实力,从源头着手,抬高棉花收购价,对郭家将是个打击。毕竟咱们签的文书是按市价。”

  因问清哑“这点你们可想到了?”

  清哑道:“哥哥跟那些村签了两年的棉花合同。”

  严未央疑惑地问:“怎么签的?”

  清哑平静地说道:“和他们整个村签。我们提供花布图样或织锦图样给他们,他们卖一定数棉花给郭家。明年底,我家提供搅机(剥棉籽机)给他们。”

  严未央听得张大了嘴。

  好一会又问:“签了多少?”

  清哑道:“方圆百十里凡有种棉花的村都签了。”

  想想又道:“沈家也在别处帮我们收。”

  严未央失笑道:“我竟小看了郭大哥和伯父他们。”

  一面感叹,一面又想其他关窍。

  想了一会,又道:“如此,就剩下这机器了。”

  见清哑不语,便解释道:“谢家实力雄厚。谢吟月又聪明,你那棉布她看了未必织不出来。只是没有你们的织机,比不过郭家织得快而已。但谢家若拼着亏损,和郭家生产同样的棉布投入市面,也能把郭家挤垮。不过这主意却蠢的很,损人不利己,谢吟月绝不会用这笨法子。那么。关键便落在织机上了。”

  清哑想。窃取商业秘密吗?

  她静静地沉思。

  严未央见她并不神情沉重,也不再多说。

  她知道郭家人有些手段,未必就傻乎乎地任人宰割。有些事提点一下即可。他们自然会应对,过犹不及。想那谢吟月磨刀霍霍的准备,她也不禁期盼起来,要看此一役双方斗争结果如何。

  清哑。会不会再给她一个惊喜呢?

  静了会,清哑问她近况。

  严未央便兴奋起来。说得滔滔不绝。

  因没有外人在,不免说些少女间的私密话儿。

  先是安慰清哑,说她一定帮她寻一个品性可靠家世容貌都好的郎君,让她宽心。还说自己认得人多。然后就扯上各世家子弟,将他们底细详尽告诉清哑,这其中提到最多的要数韩希夷。

  她对韩希夷的观感很复杂:说到他的时候口气恨恨的。骂他风流,到处留情。心狠心冷等等;及至看见清哑淡漠了然的神情,又急忙解释道:“其实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很……他就是爱风雅,喜欢欣赏女子歌舞弹琴,并不胡作非为、眠花宿柳……他就是那个风流性子,喜欢沾花惹草……哎呀,也不是沾花惹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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