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绵起伏的宏伟城墙，将这座古城彻底包围，并且保护着其中的数万居民。
不过嘛，军团士兵对此并无感觉。
好歹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和君士坦丁堡比起来，眼前的这座城市，已经配不上军团士兵们的雄心了。
当然，除了宏伟的城墙之外，安条克最抽象的还是内部的政治情况。
作为东罗马帝国在东方的第一大城，安条克城里错综复杂的势力，让这座城市的管理变得相当复杂。事实上，东罗马帝国指派过来的大部分官员，都并没有将这座城市彻底控制的能力。他们过来捞油水，就像包税人一样，压根没有深入管控的想法。
阿莱克修斯的兄长伊萨克，也曾经是这里的将军，看上去风光无限，似乎成为了东方的权贵。
然而在突厥人大规模入侵之后，阿莱克斯才猛然发现，自己对这座城市并没有什么掌控力。
君士坦丁堡指派的将军，发现自己无力控制城市，这座城市所反噬，于是选择了逃离这里。苏莱曼对这座城市也有想法，然而突厥人并不擅长攻城，对于安条克的城墙毫无办法，只能选择放弃这里。
所以，现在这座城市实际上被城里的亚美尼亚军阀所把控。
“真是奇怪啊。”
利奥站在山头上，远远的望着安条克城。
“我没想到帝国对地方的控制力这么弱。”
“也许是因为安条克很遥远。”玛蒂尔达说道，“再加上这些年，帝国缺少正统的皇帝，野心家轮番登场，才变成了这样吧。”
“嗯。”
对于玛蒂尔达的政治嗅觉，利奥表示十分的认同。
玛蒂尔达接着说：“不过话说回来，这座城市的军阀就真的没有和我们谈一谈的想法吗？”
“有的。”
利奥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我没看到使者？”玛蒂尔达问道。
此时，利奥只是指向了远处，在一根木桩子上，正绑着一个亚美尼亚使者，正在用希腊语不断地求饶。而在木桩子下边，几名军团士兵正在用卸掉了枪头的木杆子，殴打着他的亚美尼亚小香肠。
“他们提了一些非常脑残的条件。”
利奥说道：“他们希望保留自己现有的权力，还要我把安条克封给他们，让他们在这里当公爵......这样的条件我怎么可能接受。”
原来如此。
这样的条件，别说是利奥了，就是玛蒂尔达，大概也不会接受。
在十字军结束之后，利奥是肯定要返回意大利的。
这就注定了利奥肯定会在叙利亚安排自己更信任的人，譬如来自天主教会的教士，还有来自勃艮第、德意志的贵族，在这里担任精英阶层，而不是接受更加本地化的人。
只有让这里的本地人，和统治阶级产生分离，才能加强利奥对叙利亚地区的控制，至少不能在他走后就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
“那我是不是该向皇帝汇报，安条克守军已经背叛了帝国，改信了邪神？”约翰·杜卡斯识趣地说道。
利奥点了点头。
果然还是他懂事啊。
这个滑跪卖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甚至连利奥都没反应过来。
“让士兵们做攻城准备吧，这座城市估计也要浪费我们不少时间。”利奥说道，“还有，要提防东边的敌人。”
传令兵立刻点头，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而利奥也慢慢地踱起了步子。
他的军队其实处于一个比较孤立的状态。
在北方，苏莱曼和达尼什曼德逃窜，依旧把控着安纳托利亚东部的高原，时刻准备再度杀回去，和东罗马帝国激情开片。
南方是法蒂玛王朝的诸军阀，正在大马士革和阿勒颇等地，观望着安条克。而在东方，塞尔柱帝国的大将阿尔图格，也正在摩苏尔静观其变，想看看安条克到底会归属于谁。
错综复杂的情况，让利奥并不想去分析。
他又不是来搞合作的。
唯一值得他思考的，就是哪里最可能出现敌人。
苏莱曼已经跟条狗一样了。
法蒂玛王朝大概也不会感兴趣，那些叙利亚的法蒂玛军头，对于安条克并无野心，他们更希望在开罗获得一席之地，成为朝堂上的大员。
那么唯一的威胁，大概就是来自东方的阿尔图格了。
塞尔柱帝国的将军们，在对外侵略这方面，都有相当强的主动性。
倒也不是因为苏丹教导有方。
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们在占据了那些土地之后，可以将那些土地变为自己的私人领地，只需要在名义上服从塞尔柱大苏丹即可。
付出多少努力，就得到多少回报。
这样子的好事，谁都愿意掺一下。
手握重兵的阿尔图格将军肯定更是如此。
他手中拥有的，不光是自己的私兵，还有阿尔普·阿尔斯兰大苏丹留给他的部分军队，这些人也都听从他的号令，从装备水平，到作战意志，都远超苏莱曼手下的那群人。
利奥必须得警惕他们。
“上帝啊，这里有整整三百六十座塔楼。”
格里高利跟在利奥身边，在胸口画着十字。
“我们西欧可没有这么宏伟的城市。”
“我们也不需要。”
对于格里高利的感叹，利奥则是嗤之以鼻。
城防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安条克这座城市的价值，在于联络东西方，并且为统治者提供巨量的赋税。如果都被打到了安条克城下，只能说明前面已经输的一塌糊涂了。
“教廷不需要这样的奇观，来彰显自己的武力。”利奥说道，“教廷的城墙是忠诚的信徒、士兵、教士。我们的防线不在意大利的城市，而是在阿尔卑斯山以北，还有地中海上。”
利奥走到了炮兵们的身边。
“只要我们能不断地取得胜利，将威胁控制在国土之外，那么我们的城市就不需要花费巨资，去建造这些毫无意义的城墙。”
说完，炮兵们立刻点头。
城墙已经过时了。
至少，中世纪人所习惯的那种高大的城墙，在火炮面前一文不值。
第491章 科雷佐拉的安东尼
科雷佐拉修道院。
“你真的要离开这里吗，安东尼？”
海伦娜看着面前的年轻修士，眉眼之间有些惋惜的神色。对于面前的这位修士，她十分满意，因为他不光是一个优秀的学生，接受了来自利奥的知识体系，而且还是海伦娜的同乡，是里卡多的童年好友。
如此之多的身份，让他的离开变得非常意外。
“呃......”
安东尼沉吟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我姐姐难产去世之后，我的姐夫选择再娶了。抱歉，海伦娜，我得照顾我的外甥女，在修道院里明显不太合适。”
“圣母玛利亚啊。”
海伦娜在胸口画了个十字。
“你完全可以留在这里。”
“是的，但这样会破坏科雷佐拉修道院的规矩。奥多大主教说过，要遵循清规戒律，不能破坏神圣的道路。”
说完，安东尼朝着海伦娜鞠了一躬。
“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海伦娜。”
“不，等等——”
看着安东尼准备离开的样子，海伦娜忽然喊住他，让他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海伦娜。
此时，海伦娜的手中拿着一枚戒指，递到了安东尼的手中。
“拿着这个戒指，出去找教会骑士。”海伦娜说，“然后到东方去，你可以去那里试试......那里应该会很适合你。顺便帮我给里卡多问好，谢谢你，安东尼。”
......
罗马。
安东尼刚一出现，就吸引来了不少目光看着他。
一位本应该在修道院中隐修的修士，忽然出现在了罗马的街道上，对于任何一个基督徒来说，都是相当奇怪的事。
然而安东尼无视了这些目光。
他神情专注，注视着罗马的街道。阳光透过高大的建筑，洒落在铺满碎石的街道上，错落有致的房屋让城市的天际线起起伏伏，不时有贵族和商人路过，甚至会略带好奇地看向安东尼。
道路两边的工人，还有叮咚作响的锤子敲打声，都像乐曲一般悦耳，还有无数鼎沸的人声，动物声，混在街道尽头的广场上，以及码头边上传来的号子声。
“罗马一直都是这样吗？”
安东尼坐在马车上，看着浪涛滚滚的台伯河。
“当然不是。”前头的骑士说，“几年前的罗马就是一泡屎。”
“上帝啊，请别说这样的污秽之词。”安东尼立刻露出了惶恐的表情，“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利奥冕下还是枢机主教的时候，我来过一次罗马。”
骑士说着的时候，一名治安官走了过来。
“喂，你们！”
治安官警惕地看着骑士。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
“他妈的，你是不是瞎了！”骑士立刻怒骂了一句，“你看不到我们的纹章吗？”
“纹章？”
治安官皱起了眉头。
这个马车的正面，的确没有任何纹章。但当他站到侧面，看到那个熟悉的纹章时，立刻惊恐地跪在了地上，匍伏在泥污当中，完全不顾自身的权威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阻拦你们！请你们恕罪！”
周围的市民纷纷看了过来。
在看到科雷佐拉修道院的纹章时，一众市民纷纷露出了悲悯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