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东罗马有国情在此。
居住在帝国西部的希腊人，在前几十年帝国的歌舞升平中，逐渐磨去了坚韧的意志。他们就像忘记了过去的伤痛，把战争的事务，全部交给了来自帝国边疆的民族，或者是来自海外的雇佣兵，于是帝国本地的士兵素质，反而在快速下滑。
有人说，这是因为土地兼并，大地主兼并了小农的土地，导致这些小农的失去了保卫国家的念头，也没了置办武器的能力，因此战斗力一落千丈。
也有人说，希腊地区军事的衰落，源于他们长期的和平，导致原本的军区农兵武备松弛。
不过就实际情况来说，东罗马帝国西部的军事力量，的确大幅衰退了。
只是，西奥多拉不相信。
毕竟她是精神罗马人。
罗马的月亮最圆了。
“如果他没法说服都拉其翁将军打开国门，那他和他家族的境地，就非常危险了啊，西奥多拉，你应该知道，叛乱的速度如果不够快，就很容易演变成溃烂的局势。”
“嗯。”
西奥多拉点了点头。
此时，东罗马帝国的运行逻辑，更加接近东方的那些集权君主国，双方的争夺核心并不在领地上，而是在首都的归属。
谁掌握了首都，谁就是正统。
在地方的那些叛乱势力，与其说是挑起了内战，倒不如说是进行了一场作秀，如果各地的贵族和民众欢迎他们，那他们进军君士坦丁堡的道路，会变得相当顺畅。
反之，得不到支持的人，就会被皇帝抓走，刺瞎双眼，顺便阉割，在严防死守之下，被扔到马尔马拉海的小岛上，在修道院里度过余生。
“所以我们得快点行动？”
玛蒂尔达对着利奥问道。
“当然了。”
利奥看向了城堡外。
阿莱克修斯拉起来的兵，可不是军团士兵。
军团士兵和利奥是高度绑定的，军团里的指挥层更是忠诚至极，所以在利奥被围困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发兵前来救助利奥。
但是，阿莱克修斯召集的塞萨利士兵，大多是塞萨利本地的贵族地主，这些人之所以跟着他干，是因为看到了利益和奔头，如果情况不对的话，会立刻抛弃他。
这些人甚至能亲手把他扭送到君士坦丁堡，交给皇帝处理，以求皇帝宽容他们。
所以利奥最好快点行动。
只有他做出行动，替阿莱克修斯解围，阿莱克修斯才能稳住自己的手下人，保证军心不会动摇。
毕竟，兵变的前提是人心。
那些贵族和阿莱克修斯不是一条心，除非让他们看到稳稳的利益，否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出卖盟友。
“几支军团还需要休整。”
说着说着，利奥靠在了城墙边上。
“但是贡萨罗的第七军团，应该现在就可以出动。”
第七军团是最特殊的。
其他的军团，大部分都是新建的，里面新兵有很多，也有厄尔巴岛来的预备兵，但总体还是新兵蛋子，盲目地拉上战场只会白送一波。
但是，由腾跃兵考核失败而刷下来的第七军团士兵，别说是普通的打仗了。
他们只是进不了腾跃兵大队。
不是揍不了人。
这些能适应多地形作战，而且战斗手段灵活的士兵，算是最优秀的两栖作战士兵了。再配合上那不勒斯、比萨等共和国的联合舰队，一起朝着都拉其翁拍过去，绝对是可以取得战果的。
“里卡多呢？”
利奥四下张望了一圈。
“他被斯蒂凡娜叫走了，说是要添置一些家具。”西奥多拉说，“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真是浪费，你又不会在这里住很久。”
“嗯。”
西奥多拉的这番抱怨，利奥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敷衍地应了一句。
“那你去把里卡多叫来，然后我过会儿去城堡塔楼里找你。”利奥吩咐道。
“好。”
听到利奥过会来找自己，西奥多拉顿时就来了兴趣。
她可不想再看到玛蒂尔达了。
看着西奥多拉走开，利奥才看向玛蒂尔达，她似乎已经知道了，利奥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这一次远征有点难。”
利奥开口了。
玛蒂尔达也有些意外。
能让利奥说难的事......不多。
“为什么这么说？”
她倚在城墙上，等着利奥的发言。
“你想一下，意大利的历史上，有多久没有过向东的远征了？”利奥说道，“大概是从狄奥多里克开始，就没有过大规模向东的军事行动了吧？哪怕是对阿尔卑斯山以外，也没多少了吧？”
“是的。”
玛蒂尔达点着头，承认了利奥的说法。
自打西罗马帝国建立以来，似乎就没有过大规模的对外军事行动，意大利人光顾着挨打，完全没有对外远征的经验了。
利奥是罗马崩溃以来的第一个。
他对德意志的战争，就是标准的远征。
但这次的情况不同。
“都拉其翁都是山区，那里只有一些牧民，如果我们的军队过去，没法在当地获取足够的补给，比萨的那些商人，估计会趁机抬价，我担心会出现补给不足的情况。”利奥说道。
“利奥卿，你想的这么多吗？”
玛蒂尔达抬起手，在利奥的额前，撩了一下利奥的头发。
“怪不得你总能打胜仗。”
“感谢陛下。”利奥也装模做样地微微欠身。
“所以，如果前线有什么问题的话，我都可以帮你解决。”玛蒂尔达的语气里有点小小的骄傲，“我在北意大利的这些时间，可不是什么都没做哦。”
说完，她握住了利奥的手。
“如果你的部队需要补给，我可以在北意大利筹措，大概弄到够一万人吃三个月的粮食，但是葡萄酒什么的，可能就供应不上了。”
“足够了。”
利奥也握着玛蒂尔达的手。
不得不说，还是她最靠谱。
“好了，快回去吧。”
玛蒂尔达却在此时松手，还轻轻推了一下利奥。
“我会在后方支持你的。”
第422章 没有罗马也算罗马帝国？
回过头，利奥就看到，此时里卡多已经抱着卷轴，来到了自己的身后，看着天空上的云朵。
“里卡多。”
利奥喊了一声，里卡多才回过神。
“斯蒂凡娜喊你去做什么了？”
“她说布林迪西城堡里的家具太老旧，应该置换一下。我记到一半，西奥多拉小姐就让我过来，说您有事要找我。”里卡多回答道。
“确实。”利奥点了点头。
里卡多也拿起了木板，手中的羽毛笔沾满了墨水，随时准备记录利奥的话。
得益于安达卢西亚纸的普及，利奥对整个意大利的掌控，也比之前的所有君主，要来的更加深入。
“先回去吧。”
利奥并没有立刻吩咐，而是带着里卡多，一直回到塔楼的书房中坐下。
里卡多也松了口气。
站着记录，和坐下来写字，完全是两个概念。
“给贡萨罗发一封信，还有热那亚舰队，让他们携带腾跃兵，还有第七军团，前往都拉其翁进行作战，尽快夺取都拉其翁城。恩里克给他们筹备物资，并且开出通行状，让他们在奥斯蒂亚、雷焦、塔兰托、布林迪西做停留和休整，然后立刻前往都拉其翁。”
“在夺取都拉其翁之后，可以对城市进行肃清，不要留下任何隐患，保证对这座城市的控制。然后，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打通通向东边的道路，但让贡萨罗切记，不可冒然深入，必须做好侦查工作。”
听着利奥的吩咐，里卡多飞快地记录了下来。
最后，所有话语凝炼成纸面的字，被里卡多用丝绸带绑了起来，最后挂上代表教廷的铅印，交给了他的小秘书。
“还有别的事吗，冕下？”
里卡多一边准备着信件，一边对着利奥问道。
“当然了。”
利奥点了点头。
“再写一封简短的通告，告诉埃泽里诺，如果他准备好了火炮，在确认可以使用之后，就立刻把工匠和火炮一起，打包派到都拉其翁，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可以磨蹭了。”
“是。”
里卡多再次抽出一张纸，对着它奋笔疾书。
而利奥也站了起来。
“你把其他需要整理的文件整合起来，下午休息一会儿，我晚上会来处理这些事。”
“好的。”
写字的时候，里卡多头都没抬，只听见利奥的脚步逐渐远去，最后在西奥多拉的房门前停下。
最后，随着房门关上，利奥的脚步也消失了。
冕下还真是......日理万机啊。
里卡多在心中感叹了一句。
......
当信来到贡萨罗面前时，贡萨罗正坐在恩里克的身边，两人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由得有些感慨。
“你识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