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错怪奉先一番好意,知道我目前缺乏统兵良将,故迟迟不肯离去。
可惜时下他无法脱身亲率军招待。
遂令白马县令、县尉小心防范,同时修书信给白马豪族成公氏宗长使他带部曲守城。
随后又挥笔书信一封派骑士交给吕布,先问他为什么不在雒阳做司隶校尉,反而屡次介入冀州与青州的交战,然后话锋陡转拉拢其攻袁氏,若能成功破袁则以魏郡、赵郡国、常山郡国赠送酬谢。
三郡邻靠并州,届时温侯无论待在冀州,还是想回并州,皆可自行其是。
最末在信中问道:“吕将军飘零异地离乡数载,如今已贵为温侯,可曾淡忘故乡声律,将军何去何从何时与归,父老或早已引颈而望归矣。”
待信使骑士快马加鞭向南面赶去,刘备望其背影,忍不住一笑。
吕布从长安逃出就一直四处流浪居无定所,内心可能早就快垮了。
这个时期可没有兖州士族给他补充士气,主动迎接入兖州,也没陈宫这种名望的士人跟随到徐州。
去哪都不受待见,天下之大无容身之处。
被引起思乡之心,短时间内哪还有心思去攻打白马县。
打下来又能怎么样,说的不过是地道的东郡口音方言罢了…
攻心从来不怕被人发现意图,在打动心柔软那刻就已言犹在耳,镌骨铭心。
刘备的哨骑多分散在魏、元之间的郊野,以及沿洹水河畔探查,在黎阳方向斥候人手不足。
吕布这一异动,使他只能在分派人马警惕南边,以防对方被袁绍重利诱惑,朝自己驻军的繁阳突袭与袁军呼应,倒有点麻烦。
虽攻不下城,却能骚扰膈应人。
……
黎阳县城,吕布接管了此城后将营寨依城而筑,又派骁勇的成廉、魏越两人在营中操练招募来的士卒。
自己则居住在城中县衙,将县尉的住所分给了骑都尉张辽。
刚巡视完黎阳城墙的吕布,回到县衙就听到了从北面传来书信。
一问才知道是刘玄德亲手写给他的,不由来了兴趣。
去年在东郡他和刘备曾交过手,知晓此人用步卒极为老练,几乎不逊色当年江东孙文台。
听说其麾下也训练有一支骑军,叫他见猎心喜,可惜那时没对阵过,只当引以为憾。
这次或许有机会,没想到对方竟然写来书信,让他诧异的同时也略感好奇。
吕布身材魁梧,却有苍鹰一般的敏锐目光,从兵卒手中接过信札,转头看向旁边的骑士,笑问道:“先前误会间,你与我部下斥候队率在马背对射能射落他兜鍪的飞羽,可见弓马娴熟,汝在刘青州麾下任何职?”
骑士面容不改,拱手道:“余蒙使君看重为哨骑什长。”
吕布见一什长面对他也能了无惧意,脸色如故,经不住喝彩道:“好壮士,来人赐酒,让壮士饮后再归!”
骑士拱手而退。
吕布伸手做出敬重送客手势,直到对方消失在前堂才将手放下。
笑容依旧未止。
他好骑兵特别喜欢弓马熟娴的勇士,此人在对射中知道手下留情,且见他时也依然未弯腰,能不卑不亢地拱手应答,是难得的壮士。
虽不在他麾下,却也让他喜爱。
半晌后,吕布打开信札摊开在案细看,看到最后几句话时,不由喟然长叹。
自说自话道:“没想到远在关东也有人知我心意,虽被王公擢为奋威将军,持节开府仪同三司,可却无立足容身之地,雒阳一片残垣断壁,百姓早已逃亡。”
“长安回不得,雒阳待不住,司隶校尉又有何用,不过食之无味,弃之不甘,我当归往何地?”
听见吕布在长叹,路过前堂侧门的妇人恰巧听见,忍不住掀开席帘问道:“听闻将军叹息,不知所谓何事?”
吕布见是自家夫人进来,便嗟叹道:“刘玄德派人送来书信,句句真挚叫我心怀感触。”
“虽然现有一县安身,可又能待多久,从长安奔逃至今若再居无定所,恐怕麾下人马就要各奔东西了。”
“身为主将,我却毫无头绪。”吕布苦笑摇头。
豪族和士族明里暗里对他有抵触之心,去哪都招人厌恶。
边郡之人难道在天下间,真没有出头之日吗?
妇人听罢,拜而劝慰道:“妾昔日在长安时,为将军不得已所弃,幸赖得忠义之士庞舒私藏妾身于家中,才不被贼军所掠夺去,将军也答谢重赏了他。
可见心怀忠义去哪都有安身之所,只需将军舍下身段,在关东寻一明公投靠,如同对待王公那般尊敬又唯命是从,哪会没有立命安身之地?
妾身愚见之言,将军不妨思量之。”
吕布听完这番话,仍然踌躇不决说道:“奋威将军持节开府乃汉天子所封,关东数州郡有几人官职超过我,对位低者卑躬屈膝如何有颜面?”
妇人本欲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却低头无言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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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眼馋匈奴人的马
数日后,袁军邺城方向两万余人,进驻到河对岸驻扎,军盘连营四五里。
有时可以看到成群结队的士卒在河边打水,人多了甚至把水弄得浑浊。
刘备率骑兵在远处眺望,用手遮挡照耀。
还看到一群身材矮而粗壮,头大脸圆穿着宽松长袍,腰上系有弓箭,与汉人泾渭分明隔着距离,在河边分群放牧牲畜。
畜群以马、羊为主,混杂骡驴。
此时正是草料生长期,把牲畜赶出觅食还能节省粮草。
刘备指向对面河边,问旁边曾在并州生活过的哨骑道:“那是匈奴人吗?”
“使君,那确是匈奴人,以放牧的范围判断,这群匈奴人应该是大部落来的人马,在并州一户匈奴人至少家里能有八匹马、十余头牛、三四十只羊,才能维持一户人的生活所需。”
“由此看来,对面河岸匈奴人应不下于两千,还只是一处。”
哨骑脸色有些凝重。
骑兵太多身穿皮甲也不好打,况且还在冀州作战。
刘备听见这么说,却忽然兴趣浓厚,跃跃欲试道:“难道匈奴单于挛鞮于扶罗也在河对岸?”
从汉时期,凡是喜欢建功立业的人,都对各族单于有着非一般的兴趣,尤其匈奴单于的名号,听到了就叫人亢奋手痒。
与汉朝数百年征伐,后边还冒出匈奴汉。
刘备瞭望一会复问道:“放牧为何只有男子没有妇人?”
“使君有所不知,在匈奴人部落里牛都是由留守帐幕的妇人来照顾,马则由男子驱到远处就草,男女皆有区分。”
哨骑解释说道。
刘备带人在河岸边又继续眺望片刻,看着奔跑的羊、马畜群充满羡慕的神色。
好想要啊,可惜没有骑兵在手,就算击败匈奴人,也难以捕获这么多的牲畜。
何况还是在冀州,只会白白便宜了袁本初。
只有消灭袁绍之后,才能着手去对付并州的匈奴。
居住并州这么久,也该付出点东西了,不然率军将其赶回漠北。
就在这时,西面内黄县有骑兵快马传报,找了半天终于在河岸边找到刘使君。
刘备打开关羽的书函,很快就不由自主地失笑,原来袁绍又从北边抽调万六千军卒,准备从河内郡借道渡河围攻内黄县,且大纛牙麾旗帜鲜明地打出一面“颜”字的旗幡。
关羽在书信里猜测:“听说河北唯一颜姓名将乃是与公孙伯圭交战中屡次摧坚陷敌的勇将颜良,来攻内黄县应该就是此人领兵。”
刘备之所以会笑,就觉得冥冥之中有种缘分。
不然怎么又恰好挑选去攻云长和益德驻军屯守的内黄,而不来繁阳。
眼下袁绍兵分三路,河畔对岸是颜良和文丑,馆陶与元城方向或许就是麴义了。
刘备没有怎么担心内黄的安危,一个梁都营与后边调去的三千六百余辅卒,足以守住城池。
反倒有点担忧远在幽州的公孙瓒,能让袁绍继续征召北面的兵力,不会公孙伯圭又遭遇大败了罢。
难道在乌桓人、鲜卑人及幽州牧刘虞的联军攻势下变得岌岌可危。
统算东边探查的三万人马,袁绍已调集了六万多步骑军,四百多艘船只在各处河道运送粮草军械,看着似乎还没有尽全力。
不愧称开府库便能用谷粟支军十年之久的冀州,那些河北豪族士族此刻还没有掏出家底来襄助袁本初。
无怪后面曹操要搬家来邺城,河北实在太过富裕。
刘备暗骂了一句:“狗大户。”
然后带着众骑士策马挥鞭回到繁阳县,将马鞭和战马的缰绳递给门口亲卫。
轻微点头示意后,径直穿过庭院,在正堂坐下拿出一卷竹简准备回书给云长让他稍安勿躁,目前正面与西面的袁军动向,极有可能是用来迷惑军情。
特意制造的战场迷雾。
若真是主力此刻应该早就架浮桥过河攻城,怎么可能会在河对岸磨蹭徒耗粮草。
袁军精锐应该藏在西面,等待后边的辎重军械到达。
就是不知袁绍想攻东郡一县截断他的粮道,还是冒险深入腹地在卫县和东武阳之间安营扎寨,直接将青州军隔开,待粮道彻底断绝使其成为孤军,再大军压上决战。
此方法虽收益大却也略为冒险,万一反过来被阴安县驻军修建营壁断了路,东武阳的守兵也包抄过来,那统率这支三万人大军的主将就成了赵括第二。
三面无路可逃,中间又被黄河隔断,后边又被深壁固垒封住退路,除了归降别无他选。
不过袁绍没怎么打过这种冒险仗,在本钱足够的情况下很少拼命。
刘备边心里盘算着,边豪笔挥动回函给关羽,泥印封好后交给云长派来的人。
又用印绶设调虎贲骑赶来繁阳,没有子龙的骑军打起仗来还真不顺手。
既然袁绍暂无意攻平原,干脆把赵云也调过来。
正想用印,郭嘉从外边疾步而来,快速行礼禀报:“使君,袁将麴义率部悄然北上欲趁隙袭取聊城。”
刘备急忙问道:“子经安危怎样?”
“使君放心,守城安然无恙,想来牵太守也无事,麴义首次攻城无功而退,现在正率军围困,此函乃乐县令书写遣人快马加急送来。”郭嘉安抚道。
刘备如释重负,牵招随军征公孙度也熟悉守城之战。
只要不是开始被偷袭拿下,后边有了防备心,即便麴义率三万人攻城也没用。
去岁曹孟德在东郡聊城不知积攒多少木檑、泥檑,要不是惨遭兵败,聊城也见状举城而降。
否则刘备掘地道也会被挡住十天半个月,那东郡各县就有应对时间了。
“使君,袁绍三路大军摆在明面,不如趁机会彻底击破一方。”郭嘉提出建议道。
刘备拿出关羽的书函递给对方,遂笑道:“西面颜良率军准备渡河攻内黄,奉孝觉得如何?”
“河北颜良是袁本初倚重的领兵心腹,倘然渡河敢来引颈受戮就不可放过。”郭嘉将书信递还给刘备,从腰间取便面驱蚊说道。
出了身汗,蚊蝇就盯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