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请别叫我昭烈帝 第195节

  即便不知道典韦所想,刘备还是回瞪了典韦一眼,什么叫想必与卞氏娴熟得很,他的名声都是毁在了典韦、简雍这些爱起哄的人手上。

  本来身居高位,底下的人就极容易造谣,结果身旁还有亲近的人去传谣。

  这还不得谣言满天飞?

  要知道此时有许多士人喜欢自己偷偷地修私史,随便传言一出被众人所知,搞不好便会被无数私史记录在书中。

  要是人人都这么写,那就能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千百年后,世间流传全为他刘玄德各种子虚乌有的黑历史,他却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亏我待汝等如手足,没想到竟是手不应心……

  刘备想到此处,觉得有必要好好给典韦打一记预防针,不能让简宪和之事再度出现。

  于是脸色一紧,瞥过典韦遂喝道:“典君,不可胡言乱语,使得外人误会,须知隔墙有耳,言多易泄,当知卞氏为曹操之妾,并非我刘玄德之妾也。”

  没看见郭奉孝与荀公达二人,都已经开始在旁边极有兴趣地听着他的谣言了吗?

  他刘玄德虽说也贪图颜色,但好歹也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汝妾子吾养之,只是我一时戏言,怎么还有人当真呢?

  刘备感到阵阵头疼,尤其是在看到郭嘉露出了略懂的笑容。

  还有荀攸表面看似不在意的转过头,实侧脚尖还在悄悄地对着他,偷偷在竖着耳朵聆听,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俩人要是不感兴趣早就避嫌出去了。

  现在倒好,被典韦这一打浑,日后怕又多了两个起哄的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郭嘉立即笑着拱手献言道:“既然大王要与卞氏避开,不如让王后前去劝说卞氏,以理直委婉而善言之,必可使其放心,毕竟曹子桓终究为曹孟德之子,就算曹孟德在江东又纳了数妾,有了几子女,也不定会害其子。”

  然后话语停顿了片刻,郭嘉斟酌了一下,强忍住笑意,复道:“至于卞氏之事,并非不可行也,此女并非正妻,再者恋新忘旧,乃人之常情。”

  “曹孟德远去江东,与当地各郡豪族结为姻亲关系,才得以稳固江东四郡,眼下更是增添数子,对倡家卞氏或许早已分情破爱,而卞氏多年常为大王所照顾,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乎?”

  “事已至此,岂能因虚名,使人脸面相背,遭受阻拦。纵使曹孟德不愿,夫人丁氏亦有权弃卞氏也,更何况曹操屡屡不归汉家,意图割据一地,妄自尊大。”

  “如今各州因战乱,人少而地多,如此恢复人口尤为重要,大王亦下令奖赏妇人生育,不可有独守空房而不婚者,卞氏为抗拒之贼妾室,本应该妻他人育子,而大王厚恩相待数年,奈何曹操始终不为所动,先为袁氏效力,待袁氏覆灭后,依然不负荆请罪,来雒阳请降。”

  “曹贼漠然置之妾子安危,心狠如此,卞氏与曹丕、曹彰、曹植四人,又还有何所念哉?!”

  “大王若是喜爱,则可纳之,剩下的交给郭嘉便可。”

  郭嘉作揖说到后边,神色更是渐渐肃然起来。

  汉王已经给曹孟德很大的颜面了,就这样他还在犹豫不决,迟迟不来请降,连米贼张鲁都不如。

  摆明没把卞氏与三子放在心上,在他郭奉孝看来,江东曹操就像朱灵一样,对待亲眷无情无义。

第361章 曹操之心

  见郭嘉已然要被带偏,刘备立马责罚了典韦三个月俸禄,若再敢失言便免三年俸禄。

  荀公达也若有所思,欲要拱手建言。

  刘备赶紧打住此话,直言道:“奉孝举荐出使江东二人,甚合我心意,既然如此,我便立即令人撰写公文让鲍允诚于冀州动身,让细君前去劝卞氏,送其子曹子桓乘船至谯县,与鲍信会合后,再共同前往江东。”

  荀攸话到嘴边,被汉王这么一打断,顿时摇头失笑。

  遂与郭嘉拱手作揖,齐声应道:“诺!”

  ……

  就在荆州刘表被张羡起兵讨伐,弄得焦头烂额之际,江东曹孟德也在召集众人商议出兵荆州之事。

  曹操坐于堂上,凝视底下诸多掾吏,有程昱、陈宫、张纮、辛毗、顾雍,还有刚发觉辟用的丹阳俊才戴乾,与山阴人士谢煚,以及吴郡顾、陆、朱、张四姓子弟为州吏、郡吏。

  如今更有整合了四郡豪族,秣陵、溧阳陶氏,豫章鄱阳雷氏、新淦谌氏、南昌熊氏、徐氏、吴县公孙氏等宗族。

  就算夏侯惇、曹纯北上离去,他的麾下亦还有夏侯渊、曹仁、朱桓、朱然、凌操、潘璋等诸将。

  可惜与汉王刘玄德相比,早就差之远矣。

  但是对上长沙太守张羡或者刘表,那便是易如反掌。

  “诸君,长沙张羡为汉家起兵讨伐刘景升,特遣人来邀我共同讨之,江东应当何去何从?”

  曹操望着济济一堂的众人,抚掌而笑问道。

  江东还是良才颇多,但因地形所限,又常有山越为祸,难以发挥优势。

  倘若能早几年平定江东,再率军攻取荆州与益州,何至于像现在束手束脚。

  特别是近来劝降之声四起,竟然连他都隐隐有些动摇。只能先把注意力引向荆州,才能稍微稳住人心。

  程昱与陈宫虽然善谋,却不能安定人心,每当如此,他都忍不住羡慕刘玄德,当年王佐之才荀彧,明明受他邀请要来兖州东郡,结果去了平原就一去不复返。

  左等右等,最后等来的是一封道歉书信。

  要是有荀文若相助,恐怕他也不用花费这么长时间整顿江东,早早就能打出去。

  “曹公,刘景升不识天命,枉为汉室宗亲,张太守起兵讨之,可谓是大快人心,我等皆为汉臣,正应当邀其约,出兵江夏郡击破黄祖,然后再沿长江水,直取南郡。”

  张纮第一个站了出来,起身拱手说道。

  一时之间,引得不少官吏纷纷抚须点头。

  我们可是汉臣,从未与汉王作对过,之所以还未举江东四郡投降雒阳,不就是在等汉王前来封官赏爵的招降吗?

  与其在江东为官,他们更想去雒阳为吏。

  相比于从淮南及徐州逃难到江东的北边士人,内心想着早日归返故里。

  江东各郡耕地较多的各宗族子弟,却忍不住悄然皱起眉头。

  曹操的目光瞥过底下众人,接着对张纮之言,表示赞同道:“子纲翼辅汉室之心,难能可贵,不知诸君可还有良策乎?俱可为操言之。”

  席座上的辛毗闻言,却拱起腰作揖道:“孟德公,如今汉王有奉承宗庙之功,听闻天下各州郡正在上书劝进,不知孟德公欲意何为?”

  辛毗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何况河北袁氏故主已投降汉王,让他终于可以不受谴责为汉家说话了。

  不仅荀谌、郭图、沮授降了,听说兄长辛评也降了,可惜都是将功补过,让河北豪族痛恨不已,净做得罪人的事。

  就是田丰与审配两人杳无音信,不知结果如何。

  辛毗忍不住感慨良多,早知天意弄人,当初若是辛氏不去投靠袁公,而是直接投汉王,兄长与他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而曹操也没想到,辛毗会在这时候提起刘玄德,岂不是会让江东还未出兵荆州,便已人心惶乱,纷扰不定。

  想到这儿,曹操的脸色瞬时冷了下来,有些不悦的说道:“当年袁本初欲立宗亲刘虞为天子,操便拂袖离去,临走前谓之语:诸公尽可向北,我自向西尊奉天子。”

  “佐治是想让操食言而肥,失信于天下耳?”

  当时他可是面对袁绍等人说的斩钉截铁,难道还要让他此刻自食其言,再者这些年他也逐渐反应过来了。

  刘玄德专门和他曹孟德过不去,无论是在兖州之时,还是在江东,几乎时常受到来自刘备的针对。

  就连和袁绍交战也要让刘表出兵攻打江东,恨不得他无立锥之地。

  倘若不是有长江天险,想必刘备当年南下徐州时,便会跃马扬鞭兵锋直指江东数郡。

  “曹公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也,万不可同日而论之。”

  曹操刚把话说完,陈宫便打恭作揖,拱手低眉道:“如今天下劝进,实因社稷无主也,陈留王其资以据帝位,不能奉承大统,于是汉家忠臣议上尊号。”

  “曹公为曹相国之后,宗族曹洪、曹纯皆被汉王重用,公亦为汉臣,何不上书早劝汉王正号位,中兴汉室?”

  “公当年见天下败乱纲纪,盗贼日多,群生危蹙,目光所及尸横遍野。

  于是作诗赋哀唱: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敢问曹公可曾记得,昔日匡天下之志乎?”

  陈宫热泪盈眶,拱手长拜不起,推心置腹的说道。

  曹操听罢,顿时有些愣住。

  似乎想到了当年讨伐董卓之时,他奋力西进只为匡扶汉室,那时候还有很多人在身边追随他,始终相信他能安定汉室,补缀乾坤。

  有鲍信、鲍韬、卫兹、曹洪……

  夜晚扎营之时,众人还把酒言欢,甚至畅想匡扶天下后,如何辅君治民,铲除奸佞。

  结果翌日便大意中伏,鲍韬、卫兹直接战死当场,鲍信受伤险些身死,他也中了箭矢,好在有曹洪舍马相救,才得以幸免。

  回到河内一看,袁绍正在宴请兖州刘岱、豫州孔伷、冀州韩馥的属吏,宴会之上尽是阿谀奉承,胁肩谄笑,乐女舞女之声,惟独他带着箭伤,返回河内请求援军。

  那时他失神望着谄上傲下的各州官吏们,突然感到极度好笑,原来这就是天下楷模、汉室宗亲、公卿大臣,比起他宦官之后,尚且还远不如。

  这些人受汉家之恩更胜于他,都没打算救汉室,他曹孟德还救什么天下?

第362章 大汉征西将军

  曹操坐于堂上,恍惚间耳边似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吾乃大汉征西将军,今日誓讨汉贼!”

  让他瞬时有些愣在原地,立刻望向堂下左右,瞧见只有陈宫、辛毗、张纮三人在谏言,才不禁稍微安心。

  思索片刻,便挥手让众多掾吏先行退下,只留下信得过的程昱、陈宫、辛毗、曹仁、夏侯渊等寥寥数人。

  看着从兖州追随他到江东的陈宫,曹操难得生出几分耐心,苦笑解释道:“公台,天下大势已去,操又如何没看明白,袁本初一身死,我便知晓河北必败,此刻汉中张鲁又降,西川与关中一日数震。”

  “荆州更是分崩离析,天下诸侯仅有我江东,持有长江天险,可保一时无忧,如若荆州失守,必将首当其冲。”

  “仅凭丹阳、吴郡、豫章、会稽四郡,怎么可能敌得过刘玄德,一旦战败,操还能逃去交州不成?”

  “难道在诸位心中,真以为我曹孟德不懂识时通变乎?”

  趁着心腹皆在,曹操难得把他的心里话说出来。

  来到江东数年,他算是彻底看明白扬州士族与豪族没半点进取之心。

  只想着偏安一隅,要不是刘备在徐州诛杀了上百家的豪强,使江东当地豪族毛骨悚然,整日耽惊受怕。

  不然江东官吏早就吵着降了,哪会轮到陈宫等人来建言。

  曹操轻抚鬓角胡须,不由感慨系之。

  而此话一出,无疑让留下的程昱、陈宫、曹仁、夏侯渊面面相觑。

  没想到曹公早已看清楚天下时事,但为何不投汉王……

  曹操看懂了众人的目光,露出苦涩的笑容,竖起手掌而算道:“操此生最看不明白,便是汉王刘玄德。”

  “一是不知其兵锋为何会如此摧枯拉朽,推群独步,雄视一世。”

  “二是没料到,青州军年年出征,各郡收成的粮草还可供军中用度,须知在取兖州之时,他还因粮草不足而退兵。”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他废郡国兵制,设立军府,分良田于黔首百姓和军卒,如此一来,百姓岂敢不为其效力。”

  “粮草之盛,亦多亏陶恭祖与反叛的豪族,倘若不是陶谦送徐州在前,鼠目寸光的豪强送囊橐充盈的钱粮在后,使徐州立即反哺青、兖二州,让青州有了席卷天下之势,此非操所能料也。”

  没有去看众人吃惊的神色,曹操踱步走到黄堂门口,踮起脚望着外边天地豁然开阔,忍不住紧紧凝视。

  过了许久,曹操才有些不舍地回头,目视众人,继续复道:“当年汉家朝堂奸佞专权,贵戚横恣,于是我心灰意冷,托病告归乡里,在城外修建院舍,春夏习读书传,秋冬弋猎,快心遂意,自得其乐。”

  “此乃曹孟德此生,最快慰之时。”

  “倘若当真天下平定,四海晏然,百姓富足,就算操居于家中,为一村夫野老,亦喜溢眉梢,乐以忘忧。”

  “既然如此,孟德公何不早降汉王?听闻京畿人少而地多,到雒阳郊外购求一地,春诵夏弦,岂不是赏心乐事?”

  辛毗本着不懂就问,待曹操沉吟之际,立刻拱手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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