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见自己兄长,使他不由失色。
已卸甲的刘备医者正为他在上药,如今大战结束,学僮也是最忙碌的时候。
等帮刘备上完药后就急匆匆地收拾征橐,赶往别处医治士卒。
张飞急忙摸了刘备各处,好在只有手臂受创,才让他把提起的心放下来。
不禁担心责备道:“兄长身为郡相又是军中主将,屡屡以身犯要偏将与校尉何用?”
“往后再这般,休怪张飞不认你这个兄长了。”
刘备大笑道:“若无需动用中军,我自然会压阵在后。”
“但是到形势危急之时还按兵不动,非全军大败不可,那吋你我兄弟皆成阶下之囚,哪还有机会坐在这。”
“如果和寻常太守坐镇百里外,如何叫将士用命拼杀,纵然天生贵胄之人到了战场,想赢也需搏命才行。”
连秦王李世民在战场上都要冲锋拼命,麾下宝马皆战死几匹,而他家道中落近布衣出身的刘玄德,怎么免得了不冒矢石。
好在身体恢复力不错,只要伤口不是太严重,最多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派你去拢计战兵和辅卒的伤亡做的如何?”刘备问道。
“战兵重伤二百十六人,轻伤百三十二人,战殁三百五十七人。”
“辅卒轻伤千六百七十七人,重伤七百八十五人,战亡千四百一十一人。”
“骑军还尚未统计。”
张飞呼吸有些沉重。
刘备皱眉问道:“怎么战兵重伤者,会比轻伤者多出这么多?”
张飞解释道:“在冲杀时,不少将士已经受伤,还在往前奋力厮杀,到了后面重伤者骤然增加。”
想到辅卒的伤亡,张飞感叹一句:“可惜辅卒披甲还是太少,不然……”
刘备默然,辅卒不仅披甲少,且多为皮甲。
虽然轻便,但难防近距离弓弩和尖锐的利器。
但他真的没有这么多钱财,使得全军披甲。
辅卒大多数用的还是,战兵摈弃后的兵械以及甲胄。
“还是要想办法提高锻造铁甲效率,把皮甲慢慢淘汰掉啊!”刘备暗道。
“兄长,我适才打探到这十三万黄巾军,其中两三万人算得上真正的黄巾精锐,才这般难打。”
张飞复道:“听说南边高苑县的几万黄巾军,不过是这分出的几千杂兵拉动起来的。”
“兄长以万二千马步军,力破黄巾降服四十余万人,可谓名震天下,青州黄巾离彻底平定,已为时不远了。”
张飞有些兴奋说道。
刘备默然不语,却没张飞想象般那么开心。
此战伤亡这么多的士卒,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虽有些欣慰即使伤亡过多,也没有人往后退却,照样临军阵前。
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一旦战事不利,郡相绝对不会丢下他们逃跑,必会亲自率中军冲阵。
所以哪怕暂时落入下风,也依旧士气高昂。
正是因为这种信任,纵使伤亡过大,阵型却一直未崩。
其实主帅的胜利不是在战场上,反而是在平时的点点滴滴,施政和善待士卒与严加操练,功必赏,过必罚,全军上下同欲求胜。
将士跟着刘备数百里奔袭,就从未想过会打不垮对面。
刘备从无到有,与士卒同甘共苦,一齐奋力厮杀,想方设法亲自缔造的,这支敢打敢冲的劲旅。
只要刘备中军大纛不倒,就不会那么容易被击溃。
“或许是时候该替这支劲旅起个名字了。”刘备低语道。
又想到昨夜大风暂时将阴云吹散,今日进军时又有风助火势。
青州至关重要的一战似乎都与风有关。
刘备暗想道:“看来这辈子和风有不解之缘了。”
麾下将士面对数倍之敌,死战不退浴血成军,建立一支只听从他一个人命令的军队,倒是很爽。
像袁绍那种打着仗,阵前将领还能率士卒跑去投降的事,恐怕永远都不会在他军中发生。
就算想投敌也顶多带着自己亲信逃跑,带不走军官军吏,更带不走与刘备一路拼杀出来的士辛。
别说想投降的人,就是皇帝刘协亲自来调动,没有他的首肯也休想调动一兵一将。
此军从缔造时就有他的信念,方能如臂使指。
刘备又问道:“子龙去安抚黄巾投降的军民,可有发现其异动。”
张飞思索回答道:“子龙已按照兄长吩咐,将他们全部打乱,军民混合重新分营。”
“况且黄巾士气崩溃,兵械精甲也被收缴,应该再掀不起风浪,兄长还请放心。”
刘备皱眉,眼下全军除去战殁的士卒与轻重伤者外,才不过七千六百多人,却要去管四十多万投降的黄巾,怎么看都是非常危险。
必须要想个办法让他们安定下来,把黄巾的渠帅和剩于头领单独关押。
如果能有威望的人主动来降,断掉他们反抗的心气才最为稳妥。
刘备沉思片刻,吩咐道:“将捉拿住的黄巾渠帅分开关押,等我处理完诸事后,再亲自去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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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无人可懂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和汉军喜意高昂不同。
黄巾投降的军民忧形于色,噤如寒蝉不知汉军主将会怎样对待他们。
“你是青州黄巾的首领管亥?”虬髯大汉被绳索缚绑押到军帐,刘备问道。
“没错,我是管亥,要杀便杀何须多问!”管亥也知形势不可挽回。
既被汉军生擒,就没想过能活多久,对于贼首朝廷向来是斩首示众。
不提管亥的反应。
刘备看到对方肋下应是被枪矛利器刺伤,虽已用药,看样子也流血不少面容苍白,却还硬憋出几句话。
他心中有了决定。
而管亥等了片刻也没见军士把他推出帐外斩杀,眼神惊疑不定,不知道汉军主将想做什么。
不过就算知道想干什么,他也无能为力。
两军交锋时十三万人都被强打得溃不成军,尤其是遇见身着厚重铁铠的汉军,硬撑住了他们的反击。
还能在混乱中精准找到自已阵型的破绽,像铁锤一般进阵之后,重锤到哪,哪里的士卒就惊得心胆皆碎,队型崩溃忍不住地往后挪。
见其气焰嚣张,管亥遂亲自迎上,却不曾想被那群铁人拿长锤直接打昏过去。
若非戴着兜鍪还有层幞头,恐怕就锤碎首了。
醒来后颌骨胀疼了好几天,肋下也不知被哪个刮千刀的狗贼隔着甲捅了下。
乃公都昏倒了也不放过,补了一记狠的。
管亥暗骂道:“自举事以来,乃公跟汉军交手十数次,从没见过这般凶悍强横的汉军,明明伤亡惨重硬死战不退。”
如狼似虎悍然不顾劣势,暴戾恣睢般杀气腾腾,看着对手根本不像看活人。
管亥想了很久,突然拍脑袋想起,干他娘的,就像他们看见豪族堆在仓里钱粮一样。
都抢疯了,生怕他们跑了。
这都是支什么军队,反正看着不像汉军。
气氛渐凝时,刘备也不绕圈子,直接问:“管亥,我已知你尚有底线,故不愿诛杀可愿降否?”
刘备手握的竹简,是从南面加急传来的文牍,七万黄巾军已在攻打高苑县,想拔城之后,再去解临济之围。
没见汉军主力出动,对方怕已是极度怀疑了。
虽说刘备休整没多久就派出数百骑兵,沿着驰道追杀欲逃遁去西面的黄巾溃兵。
但也只能暂止住消息,万一对方收到风声直接逃了,那明年不是还得再度出征,此番已连续两年征调民夫运送。
再来一年,百姓岂能受得了?
倘若没有跑,仅靠两三千辅卒,还有征调来的二万多民夫,能守得住高苑和吓唬住临济郡城剩余的黄巾吗?
刘备心里有个问号。
起初他是想立刻调动人马赶去支援,却骤然想起此役伤亡过大,时下士卒看管众多黄巾军民本就捉襟见肘。
若再调离部分人马,那就会顾此失彼。
假使这边异动,此仗就白打了。
恰好听闻南面黄巾是从这分出去裹挟百姓而起的,找个有威望的过去劝降或许能免再战一场。
但需确保此人真心实意的降伏,就看管亥能否值得一用了。
刘备直视对方,心底迁思回虑。
管亥则听罢,咧嘴道:“府君只需说明要我做什么,降不降取决于您吩咐的事。”
管亥不想死,却也不怕死。
在被关的几日他也有些想通了,要说舍身取义强和汉军拼杀个你死我活。
在天、地、人三位将军皆战死时,他管亥也不会一路逃窜到现在。
当初随大贤良师揭竿而起,嘴里说着为百姓,可还是有部分私心。
管亥就纯看豪强不顺心,那时他也是乡里游侠,黔首百姓看着可怜却又让人气不忿儿。
等看到他们终于硬起来敢去冲豪强庄园,他又忍不住高兴啧啧称奇。
他的想法很简单,丈夫受辱拔剑而奋,有何惧之。
有些类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乐子人。
既然刘备没想把他推出去斩首,那他也并非不能降。
但如要去坑杀黄巾降卒,他绝不为之,宁死也不做昧己瞒心的事。
有这样念头的缘故,很大程度是朝廷不受黄巾投降,有投降者皆被汉将皇甫嵩和朱儁诛杀。
皇甫嵩俘杀十余万人后,在曲阳城南将尸骨筑成“京观”,几次杀降让朝廷承诺早已不可信。
在征讨黄巾后,没有杀降反妥善安置者,除了刘玄德外再无二人。
此事在青州黄巾军中广为流传,但管亥却在想刘氏宗室变卦杀降也并非不可能。
刘备肃然道:“那日火势把粮粟焚烧过半,我遣人清点了余粮,若供四十万人用的话,就算减少分量,也只能支持两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