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旁边的广阳顺王后人,还有长沙定王刘发后裔宗长、族长看得酸不拉唧,频频吞咽口水。
渴望着注视对方,就差口角流涎,凑过去羡慕不已了。
三家共同居住涿县久矣,为什么偏偏是中山靖王的坟上冒青烟,为何就不能又是长沙定王之后,再出现一光武皇帝乎?!
长沙定王一脉族长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呼吸加快,胸口隐隐作痛。
尤其看到中山靖王宗族的一群老家伙,整日笑得老脸褶皱,常常借机去他们宗族,谈笑间便说起汉王当年往事,最后再假装不经意地猛拍大腿,叹道:“你说我们中山靖王之后,落没了数百年,怎么就出现汉王这样的英雄拔剑而起,再兴我汉家社稷,两百年过去,没想到金刀之谶,应在了我们这一脉。”
“如此时过于期,否终则泰,岂非承天命乎?中山靖王一脉终不落于长沙定王之后也。”
说罢,拱手笑着起身,拄着拐杖而去。
只留下一直摆着笑面相迎,心中却烦躁不已,恨不得把对方那张老脸撕烂的刘氏族长。
长沙定王一脉的族长自从被气几次后,胸口便常常作痛。
他每天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都在问苍天,这样的明主为何不出自长沙定王之后,再来一光武,让涿郡一脉的刘氏也享受,当年南阳刘氏的待遇,那该多好。
第334章 汉王就是人好
有时候并不是嫉妒作祟,而是大家彼此都在没落,忽然同为刘氏宗族的另外一脉,即将要出天子。
而且还是开国天子,曾经乡里之间的邻居,凭借宗族的杰出弟子,稀里糊涂一跃成为天子宗族,可谓一人得道,九族升天,这换做谁看见能受得了?
他们也是刘氏,也是汉家宗亲。
不仅仅是长沙定王一脉受不了,广阳顺王一脉也同样受不了。
长沙定王之后有光武中兴,中山靖王之后亦有汉王中兴在即,只有他们广阳顺王的后裔,连个响屁都没有。
都四百年了,怎么就没有人应金刀之谶,发奋而起,收拾大汉河山,安定宗庙,祭祀长陵呢?
涿县三刘氏,就数他们最没用,先比不过长沙定王一脉,现在又比不过中山靖王一脉。
每当想到这儿,广阳顺王一脉的宗长就忍不住心跳加快,口干舌燥,心里感到非常的挫败。
不由抿紧嘴唇,将渴望的视线投向让他羡慕的对象身上,想象坐在堂上的是他自己,而并非中山靖王一脉的宗长,可惜看了许久,对方依旧是用那张老脸,坐在上边满脸欢笑。
广阳顺王一脉的宗长酸溜溜的暗道:“老匹夫,我们和你一起被袁本初打压多年,如今却让你得意了。”
又想骂袁绍有眼无珠,涿县刘氏这么多,你强压中山靖王与长沙定王一脉就好了,怎么连同广阳顺王也一起欺压,不辟用为州吏、郡吏与县吏,我何罪之有?
就因为是汉室宗亲,便要遭受如此欺凌吗?
想到与中山靖王一脉已经共苦了,若日后不能与之同甘,那就亏惨了。
广阳宗长暗自感慨许久。
中山靖王之后的宗长就没有身旁两人的烦恼,有的仅是合不拢嘴的高兴。
轻抚胡须高兴的同时,心底也在赞叹刘元起,果然明目达聪,有先见之明,常用钱财资助汉王,哪怕家中妻子有责怪之意,依旧不为所动。
而汉王也亦有回报,在试任平原相后,便把刘德然与其令堂接去了平原,听说还将刘德然补录为郡吏,后边又辟为州部长吏,任职一官署史吏,仅在掾长之下。
虽说自初平二年起,刘德然一家便迁徙去了青州平原郡,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刘德然肚子里有几分才干,他身为宗长岂会不知道,使其为乡里佐官与县吏或许还行。
让其做郡吏和州吏,怕是无法胜任。
只是传来的风声颇为古怪,听说刘德然还在颍川荀文若手下为吏,差点让他一把年纪也惊呆下巴。
汉王对待故人也未免太好了,听闻青州为官为吏甚严,什么都要考核过后才能任职。
怎么给刘德然如此大的颜面,定然看在其尊大人,刘元起的份上。
中山靖王一脉的宗长刘播,也忍不住羡慕不已,心暗道:“以玄德的仁厚之心,德然这竖子托他阿翁的福气,将来必有县侯封爵啊!”
然后想到,要是当年他也时常用钱财资助玄德,那该多好啊!
日后的回报不知有多丰厚。
可惜啊,可惜了。
又有些羡慕刘雄与刘弘,却可叹两人早已逝去,看不见玄德再造汉家之事。
刘播还在想着曾经的往事,耳边却传来疑惑的问声:“宗长以为如何?”
他这才如梦初醒,循声望去,连忙问道:“究竟何事?”
遒县祖氏宗长没忍住差点想破口大骂,感情我说了一大堆话,你一句都没听见,专在这心绪恍惚,如醉初醒是罢。
虽然很想骂,却不敢骂出口,只得再度扬起笑容,对刘播拱手作揖道:“汉家擅歌舞,太祖高皇帝喜爱楚舞、楚歌,常以戚夫人舞之,听闻汉王亦有高祖之风,光武之实,但我等不曾亲之,未知晓汉王之心意。”
“眼下锦衣归故里,我等究竟是先择细腰舞姬并列折腰翘袖而舞,还是用象征平定天下,行武以除乱的武德舞击鼓舞之,舍此外还有文始舞,凡以武平天下的者,先奏武舞,然后再以雅乐声律,揖让坐天下的先奏文舞。”
此人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起身反对道:“姬妾之舞岂能用于汉王乎?”
“依我看来应当用武德舞击鼓舞之,以彰显大王平定天下之功,舍此之外,其他舞皆不可用。”
刘播望过去,发现持反驳意见的正是范阳郦氏,为汉初郦食其之后,数十年前郦食其十五世孙郦炎,便是以诗赋音律闻名于天下,十七岁而作《郦篇》,二十七岁而作《七平》。
若论对对歌舞雅乐的理解,范阳郦氏应该比遒县祖氏更加精通,毕竟还有宗族传承,在这件事情上听他们的应该没错。
刘播正想着颔首点头,又有人站出来拱手说道:“刘公且慢!”
“当年太祖高皇帝,征讨黥布过沛县,召故人父老子弟纵酒,发沛县孩童百二十人,再教之以歌。”
“如今为何不找出涿县童男女数百人以合八音之调,作十九章之歌,用于迎接汉王。”
“依我之愚见,祖氏宗长与郦氏宗长所言皆可,不如俱用之,刘公以为如何?”
涿县的卢氏宗长也笑着站出来掺和一脚。
卢植为汉中国太傅,此刻又出任冀州河间相,整个涿县除了刘氏最开心外,就数他们卢氏了,在迎接汉王的事情上当然要格外上心。
他笑着看向众人,然后挺起腰杆朝南边拱了拱手,说道:“汉王岂仅定天下之功,亦有开创盛世基业之能,文、武二舞演奏次序,可先行武舞,再接文舞,至于楚女细腰翘袖之舞,应该放在饮宴之上,行奏钟、鼓、琵琶、击筑、伴箫等乐器为调。”
“而后再以男女孩童歌之,最后再以角抵之戏奏乐助兴,使一人盛装披挂,执长戟,威风凛凛,立如山岳,另一人弃甲落荒而逃,再寻数人跪地求饶。以此彰显汉王定河北之功,诸位以为如何?”
卢氏宗长目光扫过众人,笑起来问道。
豪族们争来争去也无用,还不如听他意见,每一套都来一遍,只要能让汉王满意就行。
论宗族舞女,其他人一时之间也送不过来,只有涿县数家最为便利。
就看涿县刘氏能不能听懂他的意思了。
第335章 故人之言
涿县三刘氏的宗长与族长,历经多少风雨,早就人老成精,顿时明白卢氏宗长话里面的深意。
他们是涿县当地的豪族,就算对汉王阿谀逢迎,也能比别人更占据优势,外人又能怎样和他们比较。
刘播立即抚掌击节,非常赞赏道:“卢君之言甚佳啊!”
“就依此言而行,诸位以为如何?”
而长沙定王一脉的族长,广阳顺王一脉的宗长,两人悄然对视了一眼,立马盛赞叫好。
剩下的遒县祖氏、范阳郦氏、高阳元氏、许氏、蠡吾菅氏、故安赵氏、霍氏等豪族,见此场景也只能纷纷拊掌,希旨承颜了。
各家豪族本着为客之道,吹捧的顺着涿县刘氏,因为他们身后有汉王,如何敢直言得罪。
相比于各家宗长在涿县议事迎接,乡里面的父老乡亲,听闻刘玄德已贵为汉王,而且即将归返乡里,使得众人兴奋不已。
哪怕一边除草忙于秋耕,也有人时不时歇息一会儿,坐在田埂上感叹道:“闻汉王亦出身微末,倘若能够念及我等乡人之艰辛,苟富贵,也勿相忘,那该多好。”
有人却忍不住笑了,指着他说道:“张棱,汝早年又非我涿县之人,不过从良乡逃难过来罢了,即便玄德有富贵相分,也轮不到你。”
说话的是一个头扎皂色帻巾的粗汉,说罢又擦拭着额头汗水,继续翻耕田地。
“刘君……”张棱却来了兴趣,忍不住凑过来,探问道:“听说刘君年少时曾与汉王相识,究竟是真是假?”
紧接着又摇了摇头,没好气说道:“自打汉王大破袁绍后,我在涿县见到每一个人,都说自己与汉王相识,且关系甚密。”
“就算都相识,那也总分亲疏远近吧,怎么人人都说自己关系亲近?”
“也就只有我这种外乡来的,才不敢拍胸口说自己也认识汉王。”
张棱愁眉苦脸,神色颇为无奈。
一条登天之路就摆在眼前,却分不清楚到底谁家与汉王关系亲密,想巴结也巴结不到位。
这些日子来打听出来,曾经与汉王亲近的亲属,要么早去了平原,要么为避难,不知道逃去何方。
要不是家中破落不堪,谁想整日佣耕田地。
我只想为自己找一条富贵的出路啊,为什么就这么难?
张棱不禁灰心丧气,神色有些颓然。
他本为留侯后人,可惜因先祖获罪,以至于越来越衰败。
被称呼为刘君的粗汉听见张棱的感叹,却哈哈一笑,露出追忆的神色,笑着回忆道:“玄德为人性情豁达,喜好美人、良马、美衣服,连武艺也颇为不错,也喜欢追逐打猎,每次获得猎物,都爱分给大家,常有任侠之气,以至乡里的游侠与少年,都愿意跟着他。”
突然想起什么有趣的往事,粗汉不由咧嘴的笑,对张棱说道:“记得当年乡里三老寻问玄德,为何还不娶妻。”
“玄德却言: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有人打趣道:莫非玄德也欲为光武乎?”
“而汉王仅仅笑而不语,没想到玄德后来真娶妻娶了阴氏女,自己也匡扶汉室……”
粗汉说到这儿,忍不住笑着摇头,有些人说话,你以为他在戏言,结果真言出必行。
把话说到一半,刘奉纳闷为什么没了声音,转头望去,只见张棱已经贴近他不足一步的距离,两眼放出精光,脸部堆满了讨好的笑意。
扑过来,紧抓着他的手,连脖颈也激动得涨红,高兴道:“刘君,果真认识汉王,何愁不能富贵?”
“若君能为郡吏、县吏,莫忘了张棱,以我之才足可为乡吏啬夫。”
他也不渴求多了,如今定居在涿县,只要能做一乡啬夫,此生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子孙后代的富贵,就让他们自己去争取,眼下汉室将兴,数十年之间有的是机会。
刘奉被张棱激动的喜悦,吓了一跳,他就算有机会为郡吏、县吏,也没办法让其任啬夫。
何况他话还未说完,汉王确有仁厚之心,但发起脾气来,也叫人胆战心惊,要是这等事情,传到大王那里,就算有先前的情谊,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滚滚滚,我不过白身罢了,岂敢应允你此事。”
刘奉立即摆手驱赶对方,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他还想去巴结别人,获得面见汉王的机会呢。
在涿县的乡亲父老,为迎接汉王之事,愈发的热闹起来。
另一边的刘备也在安排中山国之事宜,就算去幽州涿郡,也不能把冀州以及其他各地之事,撇到一旁不管不问。
汉军在剿灭各地反叛豪族的同时,获得了大量粟米、小麦、布帛、细绢,以及钱财与工匠。
有的地方官吏勾结,甚至打开武库拿出甲胄、军械装备豪族部曲,在各处据城而守。
好在对方士气不高,而且兵卒训练不足,只要下狠心去攻打,往往都能攻破。
中山国除了卢奴、安熹、汉昌、蠡吾、安国、毋极六县已经收复之外,还有新市、上曲阳、望都、唐县、蒲阴、北平、广昌七县仍然在反叛。
且还联合了常山国的诸多豪族,欲意攻打卢奴,趁着此刻各地叛乱,汉军分散前往平叛,若是能击破刘玄德,令其败退而走。
或许能够彻底扭转冀州糜烂的局势,他们还打听到了中山国的南边数县,在无极甄氏的带领下不战而降。
许多部曲、僮客都被上缴至军中,使得汉军人员混杂,也有一些豪族心怀不满。
若是能里应外合,不是没打赢汉军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