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请别叫我昭烈帝 第170节

  玄德公之才,乃天授也。

第309章 公子应当早修降表

  四月二十三日,青州军虎贲骑、先登营、声射营、锐冲营、横枪营、铁甲营,共计两万三千二百余战兵,四万六千七百三十三名辅卒,还未包括随军军吏、法吏、掾吏、马夫、医者等人,还有青、兖、徐诸多商贾组成的行商马队。

  商旅用来贩卖将士在战场缴获的物品,或者也能帮其邮寄回家。

  由于并非在当地讨伐诸侯,在出了青、兖等各州,每复一地都需要建设邮、亭、传舍来快马传递文书与紧急的讯息。

  尤其是在当地官吏与百姓逃亡后,随行从征的官吏,更要加急设传舍。

  在各地属吏、役夫人手紧张,一人一马恨不得当几个人使用,传送文书来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帮前方征战的将士,把各种各样的物品送回他们的乡里。

  因此在战乱之地,只能先依靠行商,将缴获的物品当场贩卖,如果实在喜欢,那就只得多出钱财,让商贾获得利,再将东西运回去。

  也就是刘备不允许进行奴婢买卖,任何负隅顽抗的敌军妻女,在破城或攻破庄园之后,统一进行管理。

  待休战后,再由官府核实择取各州郡军中尚未有妻者,以妻妻之。

  宗族男子尽下狱,日后为役力为百姓减轻负担。

  刘备在出征河北前下过一道令,凡有反抗汉军而下狱者,无论老少人数众寡,五代之内不可为官为吏。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小人之泽,五世而斩,如今公然反抗亦如此,入狱者即便不足十岁的男丁,也五代内不可为官、为吏、为贾。

  刘备率军出征前,笑对荀彧说道:“此次出征讨伐河北,备与汉初时城阳王刘章所见略同也,诗言:深耕穊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锄而去之。此去讨各郡,有不服汉家刘氏,无论身份尽锄去,为乾坤再造之时。”

  听得荀彧只好苦笑连连摇头,好在荀友若及时带着迁移去了冀州的荀氏宗族投靠了汉王,不然也会被锄草波及到。

  想到还在狱中的田丰、郭图等人,荀彧行礼问道:“田元皓与郭公则,不知大王如何处理?”

  刘备笑了笑,似乎想到了什么事,遂道:“把他们和颜良关在一块,待我逮住了袁本初其余的幕僚,再一齐发落罢。”

  “先让他们在狱中继续争吵,最好能吵出结果,明白袁绍因何而败,待郭图腿手好了后,给他分配田地,让其秋季耕耘,尽早补上草药费用。”

  ……

  五月十五,就在袁谭和袁熙率部讨平巨鹿与中山割据的官吏,略有进展之时,驻守在信都的袁尚差使快马传来消息。

  汉王刘玄德率军搭建浮桥,横渡洹水只用三日便攻破了信都前方唯一的牢城广川县,不顾观津、武邑的守军,率军向西北再渡屯氏河,兵临信都城下,只给了两日的时间考虑投降与否。

  倘若不降,破城之日斩尽袁氏头颅。

  面对这样凛若冰霜的劝降书,袁尚与其母刘氏皆惊恐慌张得不知所措,原本信都守军就不多,又让袁谭与袁熙两兄弟带走了一部分,守城更加捉襟见肘。

  让袁尚万万没想到的是,刘玄德进军速度竟如此之快,他得知青州军在攻打广川,确定汉军的人数后,知道怎么也无法守住信都,准备说服阿母刘氏,弃信都逃往幽州边郡先投靠乌桓单于蹋顿。

  待日后刘玄德攻取幽州,再携带钱财逃往其他地方,总之就是不想去比辽东郡还要远的苦寒之地活受罪。

  等数十车的钱财细绢准备好了,刘备也来了。

  眼看马车已跑不出去,唯有让人前去袁谭和袁熙处求援,虽说看见信使没遭受任何阻拦的冲了出去。

  但袁尚却没多少欢喜,在他看来,刘备来势汹汹,麾下大军又超过信都守卒数倍,成了兵法上的必死之地。

  袁谭、袁熙逃跑还来不及,怎么能会来以卵击石,做这种自取灭亡的事。

  “审君,刘玄德大军围信都,袁氏应当如何是好啊?”

  袁尚与刘氏赶紧将城中的审配、沮授、荀谌、辛评请过来商量对策。

  脸色苍白的袁尚坐在阿翁平日与心腹幕僚议事的榻席上,发懵着望着案台,听见外边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连忙抬头看见是审配最先赶来,猛地腾起身,目光焦急问道。

  而审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此刻生死存亡在即,开门见山第一句话便问道:“敢问公子,袁氏究竟打算宁玉碎,毋瓦全,还是欲保一息尚存,选择之权就在公子与刘夫人手中。”

  “倘若欲赴死,配愿与袁氏同去!”

  审配说话间便下定决心,眼神一凝,掷地有声说道。

  却把袁尚吓得不由变了脸色,急忙摆手说道:“不可,不可,审君乃袁氏忠臣,怎么能如此轻身?”

  “此事不可再提!”

  你想死成全名声,但别拉着我袁氏一起呀,我并非不想献城投降,只是不想去边郡苦寒之地受苦。

  假如汉王愿意宽容些,我早就趁机降了,哪需等现在兵临城下。

  袁尚目光瞥过审配,面色有些不满,在心中嘀咕道。

  审配又怎么会看不出,袁尚已心存苟且偷安之意,他不过简单试探,便轻易试探出来了。

  汝南袁氏被天下人冠称为四世三公,三公之后称为“公子”与“公孙”。

  可此刻袁尚又有哪几分公子作为,虽说外表面容相似,但心性远不如袁公多矣。

  想说的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审配眼中的神采尽褪,勉强拱手作揖,站在原地等着其他人到来。

  望见审配垂着眼沉默不语,袁尚内心反倒松了一口气。

  倘使对方硬拿袁氏来压他,也不知道如何能反驳。

  没让两人久等多久,辛评、荀谌联袂而来,沮授则皱起眉头走在最后。

  袁尚把刚才问审配的话,重新又问了一遍。

  辛评与荀谌相互对视,皆拱手礼道:“刘玄德进汉王位,天下从者甚多,荆州南阳与豫州陈、梁举郡国相投,可见大势已操于其手,眼下甲兵未得战,公子应当早降表,献信都,保袁氏,此生死存亡之重也。”

第310章 四面楚歌

  沮授本欲开口说些什么,但听见辛评与荀谌都在劝投降了。

  他也在心底一阵长吁短叹。

  想起了数月前,他与荀友若、辛仲治曾一起论天下英雄,言大丈夫应仗鸿鹄之志,以襟怀豁达,功震乾坤,创盛世之业。

  话刚落下,不想荀谌立即接言道:“当世能称英雄者,仅玄德公尔。”

  而辛评顿时反驳,说袁公亦有收拾山河之心,观天下州牧,曹孟德、刘景升也颇有才能。

  只是生不逢时,遇到盖有高祖之风,光武之略的刘玄德罢了。

  倘若多给他们些时间,未必不能慷慨丈夫之志,耀锋讨四海。

  荀谌却摇了摇头,笑问道:“仲治此前去过平原郡,应该知晓玄德公在青州毫无根基,先后任高唐、平原县令,屡次破贼寇有功,逢黄巾贼作乱,朝堂遭董贼所占,焦和遂使玄德公试领平原相,率一郡之兵,破青、徐两州之贼,由此闻名天下。”

  “刘使君奋起之事与光武亦同也。”

  荀谌有句话搁在心底没说出来,若连刘玄德也不算英雄,那屡败于他手的袁公又算什么?

  辛评被说得哑口无言,在天下诸侯讨董扬名之时,刘备都还没有起势,待到讨董联盟破灭,刘玄德已握四郡国之地。

  燎原之势,叫人瞠目结舌。

  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无用,只会令世人耻笑。

  沮授想到这里,也是不由感慨万千。

  继世祖之后,又有刘氏宗亲,将扫平河北,重定天下。

  而辛评与荀谌两人,没有理会站在他们身后的沮授,继续拱手说道:“公子投降汉王,乃奉袁公之遗命也,抗拒不降有失孝道之意,还望三思而后行。”

  袁尚听罢,略有为难的叹了口气,苦笑说道:“辛君、荀君,尚焉能不知,袁氏困守信都,已是势穷力竭,数郡人心涣散,大势已去,反观青州如日方升,方兴未艾,即便诸君有孙吴白韩之才,也难敌之。”

  “可汉王欲要将袁氏举族迁徙往乐浪朝鲜,此乃蛮夷之地,冬日寒气凛冽,渺无人影,袁氏男女老幼在雒阳遭董贼诛杀,眼下不足数十口,如何能受得了,边塞冻裂的苦寒之地。”

  说完看了看,劝降的荀谌与辛评,等着他们的回答。

  袁尚言下之意很明显,我博采群议听从你们的意见,但你们身为袁氏之臣,别老劝我投降,为自家宗族考虑。

  要想办法拉袁氏一把,与汉王把条件谈好,就算流放边郡,至少也要选好点的地方。

  袁术一脉不知将来如何,但邺城袁氏不能覆宗绝嗣,降肯定会降的。

  荀谌闻话,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向前拱手诚恳道:“公子,举族迁移去乐浪,已是汉王留有余地,不然必对袁氏斩尽杀绝。”

  又斟酌片刻,试探性地问道:“诚若公子不愿去苦寒之地,汉王也给出了交趾郡,不知公子愿去乎?”

  不仅袁尚脸色剧变,连躲在堂后偷听的刘夫人也面色瞬间煞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迁去交趾郡和去送死有何区别?

  那里百里内未必有一户黔首百姓生活,交趾地势荒凉不说,还瘴气弥漫,凡所去者,久染浊秽,定死于非命。

  这叫袁氏如何能去?

  刘夫人再也忍不住躲在堂后,掀开草帘快步进堂,伏身便对审配、沮授、辛评、荀谌四人重重下拜,擦拭眼泪哭泣说道:“袁公在时间,常仰仗诸公出谋划策,遂讨董以匡汉,又征公孙瓒定河北,诸公于两阵之间,屡设奇谋,举无废功,今日为何顿口无言,计无所出?”

  “难道要任由汉王欺我袁氏孤儿寡妇,闻之漠然良久,见之无动于衷乎?”

  刘氏虽为袁绍生了诸子,却仍然曲眉丰颊,风韵犹存,此刻面容憔悴,眼里泪光闪烁,不由让人更加心疼。

  但审配、沮授、辛评、荀谌皆不是好色之人,何况这又是袁公夫人,此时可谓是女君、主母,更不敢亲手去将对方扶起,害怕抬头便看到了,某些不该看的景色。

  只得连连摆手,将对方虚服托起。

  刘氏见众多幕僚仆仆亟拜,诺诺连声的作揖,也顺势起身,一身素色服丧的衣袍,面容身姿俏佳,再加上抽抽搭搭地啜泣,使见者如何于心能忍。

  见夫人刘氏哽咽难言,泣不成声。

  沮授不觉悲从中来,拱手作揖对刘氏,沉声悲道:“刘夫人,我等为袁氏臣,却不能助袁公平定天下,以至于今日遭受此劫,沮授实在是羞愧难当。”

  “可眼下大势已去,华不再扬,袁氏犹如弓折刀尽,亡在旦夕。”

  “非我等一筹莫展,茫然不知所措,实在是河北各郡土崩瓦解,将士皆已鼓衰力尽,鄃县一战,精锐损失殆尽。”

  “诸多掾吏不是兵败被俘,便是战死荒郊,以至于各处混乱四起,如何能重振旗鼓与刘玄德再战乎?”

  “此刻青州大军进兵迅速,层层围困信都,虽给出三日期限,乃是因为志在必得耳。”

  “当年项籍被困于垓下垒壁,兵少弓折而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唱楚歌,项籍乃大惊道:汉皆已得楚乎?为何楚人如此之多也。”

  “如今亦是如此,汉军围困信都,而城下的辅卒大半尽语说冀、幽两州乡音,言在耳目之内,守城士卒人心已离八荒之外。此时守城之心已破,袁氏八面受敌,孤立无援,将如何为继?”

  沮授说到这里忍不住下跪,叩地顿首,待再抬头,已泪流满面,哭泣道:“故为袁氏计者,不若举州郡以附汉王,必将覆宗灭祀,有灭门诛族之祸,袁氏女尽为他人姬妾以供享乐。”

  “早降汉王,此万全之策也,今夜一过,明后两日恐有兵变之危,望主母毋再计较得失,早下决定。”

  “沮授生不能为袁公弥补缺漏,行定天下之策,死亦当从于地下也,主母出城请降,沮授将上城南望,自戕以目送之!”

  沮授流泪说完,两手击地,顿首再拜刘氏。

第311章 刘氏:听闻汉王有英武之气

  沮授一番肺腑之言,不仅震惊到了夫人刘氏与袁尚,还把荀谌与辛评搞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

  只有审配在心里悄然喝彩,不愧为我河北人士,比起卑谄足恭的颍川士族,还是河北士族能守节。

  “沮君,何至苦于此乎?快快起来。”

  刘氏震惊之余,想自己亲自去扶起对方,刚行两步便反应过来,此刻她有些不便。

  连忙回头给袁尚使眼色,让他将沮授搀扶起来。

  袁尚这才如梦初醒,上前把沮授扶起身,安慰说道:“沮公,何须如此,自古见危授命,而尽力主事者,有几人哉?沮公可堪托死生矣,不如留下有用之身,为汉室将功补过,缀乾坤,匡天下。”

  在被沮授一席话给吓到后,袁尚也害怕明后两日城中有兵变之危,他可没临阵破敌的应对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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